顾娇有个毛病,一背诗就犯困。
前面还能咬牙坚持,到后面困得小鸡啄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就连荷包都是小九自己叼走的,她早趴在桌上睡着了。
萧珩看到后面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亏得他还以为那些诗是她自己肺腑之言的文采,现在看来,不知打哪儿抄来的。
再看最后几张字条上歪歪斜斜的字,怕是抄困了,都不知自己究竟抄到哪儿了。
萧珩气得牙痒痒:“白瞎我这么激动,以后再不上你当了,小骗子!”
她必定已经睡了,萧珩没再回信。
小九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又飞回了树枝上。
萧珩依旧有些睡不着。
不是为情诗的事,他不至于心眼小到连这个都计较。
是白日里查到的一些消息,让他需要静下来仔细梳理梳理。
顾娇告诉他,南宫厉的背后之人是皇族之后,他便去盛都最热闹的茶楼找了几位说书先生,大致了解了一下皇族的背景。
没打听到太多,但有关南宫家的还是略知了一二。
南宫家与太子府走得近,这在盛都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昭国太子是入住东宫,而燕国太子则是出宫建府。
燕国太子是国君的第二子,生母为韩贵妃。
那日为他准备了看台的公子便是太子的嫡长子明郡王。
明郡王与今日平阳书院的击鞠手韩彻是表兄弟。
尽管目前没有证据表明是太子府指使了南宫家,但太子府的嫌疑仍然最大。
那么问题来了,太子府中是何人在对付他?又为什么要对付他?
……
今晚的盛都格外闷热,入夜了也不见半分凉意。
忙碌了一整日的国公府渐渐安静下来。
慕如心有些烦闷地坐在屋子里。
“再拿点冰块过来。”她蹙眉说。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不解地问,屋子里已经放了两盆冰了,再放就得着凉了。
“我心里不痛快!”慕如心郁闷地说。
想到在书院发生的事,她越来越觉得那个萧六郎处处碍她的事。
她没好气地说道:“他就是看准了这是结交三个院长的大好机会,故意把重伤都抢去,只留给我几个无关痛痒的轻伤下人。”
这话丫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算了,睡吧。”慕如心放下扇子,起身去了床上。
丫鬟跟过来为她放帐幔,宽慰道:“小姐,他只是一个下国来的学生,你很快就要成为国公爷的义女了,届时看他怎么争得过你?”
提到这个,慕如心叹了口气:“你说,咱们都放出消息这么久了,全府都知道了,二爷与二夫人怎么还没个动静?难道我会错二夫人的意了?”
丫鬟道:“怎么会?二夫人那么问小姐,就是在探小姐的口风!我猜一定快了!”
慕如心躺下来,憧憬地说道:“我没有爹娘,是师父将我养大的,若我真成了国公爷的义女,一定好生孝敬他!弥补……他痛失女儿的遗憾!”
国公爷的院子。
国公爷原本已经歇下了,奈何连翘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把一碗茶全泼在了床上。
连翘不得不将国公爷扶上轮椅,找了褥子来更换。
国公爷睁着眼,两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右手边便是床头柜。
柜子上放着连翘刚刚从外面买来打算带回房中的胭脂。
她方才就是在玩胭脂,才心不在焉地把要给国公爷擦手的水盆打翻了。
她吓坏了,胭脂盖子都没来得及合上。
国公爷的右手距离胭脂只有约莫两寸的距离,稍稍动一下便能碰到。
然而对于连眨眼都无法自如控制的国公爷来说,精准地挪动手指是十分困难的事。
国公爷死死地盯着那盒胭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颤抖着摸到了胭脂。
他的手指蘸了一坨胭脂,又再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无比颤抖地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字。
……
翌日,顾娇与顾小顺去天穹书院上课。
一进书院,顾娇便感觉到了几道莫名朝她投来的视线。
“六郎!”
一个学生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她不认识。
“六郎!”
又一个学生满脸笑容与她打了招呼。
她又不认识。
什么情况?
一夜不见,大家都这么热情了吗?
“六郎!”
不知被多少陌生学生打了招呼后总算来了一个认识的。
周桐。
“小顺。”周桐在顾娇二人面前停下脚步,也笑容可掬地与顾小顺打了招呼。
顾娇:“今天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为什么大家那样子?”
周桐:“哪样子啊?”
“六郎!”第大概十七个陌生学生与估计大了招呼。
顾娇用眼神示意:“就刚刚那样。”
周桐望着那名学生远去的背影,恍然大悟地笑了笑:“你说大家都认识你的事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不记得昨天你们赢了比赛了?”
顾娇道:“那也不该都认识我。”
又不是都去看比赛了。
周桐嘿嘿一笑,隔着袖子抓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顾小顺呲牙,哎,你放开我姐!
周桐带着顾娇来到了书院的公告栏前,那里早已围满了书院的学生。
“六郎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原本围在公告栏前的众人忽然唰的一下散开,为顾娇让出一条道来。
这待遇……叫顾娇有点儿措手不及。
周桐倒是没与他们客气,乐呵呵地拉着顾娇来到最前面,指着公告栏上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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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娇凝眸看去。
公告栏的左面贴着昨日的赛况以及对他们几人的大力表彰,右面则挂着他们几人的独立画像,但只有顾娇是骑在马上。
她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握着球杆。
是大半个背影,她扭头露出半张侧脸。
露的恰巧是没有胎记的右脸,衣袂翩飞,发带自她脸庞飞过,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即使在俊美出尘的沐轻尘身边也毫不逊色。
顾娇看着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差点没认出是自己。
这就是旁人眼中的她吗?
周桐道:“是我们合力画的,画了一整夜呢。”
顾娇这才留意到周桐的眼底一片鸦青,再看正在张贴画像的钟鼎等人,果真个个都顶着厚重的黑眼圈。
这是顾娇前世不曾有过的经历。
明明前世她总考第一,比赛拿奖拿到手软,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靠近。
或者说她也并不想靠近。
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有任何朋友。
“我们画得怎么样?”周桐期盼地问。
顾娇的目光扫过周桐、钟鼎以及昨日去了比赛现场的所有人,众人也看向她,眸中隐隐透出期盼与忐忑。
“还凑合。”顾娇说。
众人如释重负地一笑。
他们是文举科的学生,琴棋书画都不差,可不知为何,一定要等到顾娇亲口承认他们的画,他们才好似大功告成了。
“都不上课的吗?”顾娇淡淡地问。
周桐笑了笑:“上、上课!”
顾娇转身,酷酷地走了。
走了几步,状似无意地说道:“再多画几幅,家里的墙壁有点空。”
……
天穹书院许久没这么风光过了,别看他们素有皇家书院之称,事实上那都是许多年前的风光了。
上一次他们书院出状元还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那之后别说状元,连榜眼与探花都没再出过。
文不成武不就的,没少让人笑话。
如今接连赢下两场击鞠赛,击败了两个强大的书院,扬眉吐气极了。
岑院长也挺高兴,将顾娇与沐轻尘几人叫到他的值房中一顿夸赞:“……这两场比赛的确打得不错,打出了我们天穹书院的水平,但也不要骄傲,好好训练,争取下一场再为书院争光!”
沐轻尘四人拱了拱手。
顾娇挑眉道:“这就完了?”
岑院长一愣。
顾娇说道:“不来点儿实际的吗?譬如……奖金?”
岑院长:“……”
“咳!”岑院长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正色道,“书院最近经费紧张,下次你们赢了,一起给!”
顾娇抓到重点:“那要是输了就不给了?”
岑院长:“咳咳!你这小子,能不三句话不离钱吗?读圣贤书的人,怎可满身铜臭?”
顾娇问道:“那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岑院长:“……”
他说不给还来得及吗?
回明心堂的路上,沐轻尘问顾娇:“你缺银子?”
顾娇挑了挑眉:“算是吧,你有挣钱的法子?”
沐轻尘道:“可以借给你,你要多少。”
“借就不必了。”顾娇摆手,她如今又不是捉襟见肘,她只是未雨绸缪。
下个月顾琰便要手术了,可能会花不少银子。
顾娇认真道:“你要是有挣钱的门道就叫上我,不亏待你,让你做中间商赚点差价!”
沐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