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来时的忐忑疑惑相比,齐珞往回走时,心里更是上上下下,没个安稳,脑海中一会是柔雨哭泣的面容,一会是富察氏带些阴冷的笑意,觉得浑身发凉,不由得裹紧了披风,抬头瞧了一眼高高挂在夜空中透着清冷的明月,更是心声凉意。四周呼呼地夜风,吹动这树木左摇右晃,在并不明亮的深夜透着几分的诡异,再加上刚刚用了心机,硬是将柔雨同富察氏绑在一起,让他们互相牵制算计,虽然晓得她没做错,但却让齐珞心中有些许的不自在,抓紧旁边秦嬷嬷的手。2楼
秦嬷嬷暗自叹气,轻声安慰“您多留神自是没错,柔雨格格同侧福晋必能相处得当,您这也是好意。”“是好意,秦嬷嬷,我恐怕不是”没等齐珞说完,秦嬷嬷挺住脚步俯身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在离齐珞院子不远处,穿着深灰色袍卦,披着黑色斗篷的胤禛站在那仰望着夜空,仿佛在欣赏着深秋的月夜。
齐珞心中一暖,慢慢的靠近,四下瞧了瞧,虽是可信的奴才,但不是在屋中,忍住想要投入他怀中的冲动,轻声问“您怎么没歇着,明儿是大朝,是要早起的。”抬手为胤禛紧了紧有些松散的斗篷扣子,“何时赏景不成,今夜风凉,仔细身子才好。”胤禛听见柔软的话语,刚刚齐珞脸上那种悲伤他不是没有瞧见,可她却一句话也没多说,忍不住抓住她冰凉的小手,转身拉着她回到了屋里,下人们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胤禛的手一向温度不高,可今日齐珞却觉得仿佛要烫伤她一般,刚刚升起对他的那丝怨恨,也消弭于无形。是夜胤禛的手没有一刻松开过她,仿佛生怕她再逃掉。清晨,齐珞服侍胤禛起身梳洗的时候,冷不防瞧见手腕处的佛珠,猛然记起富察氏所言,忍不住泛酸“您是不是也赏过富察侧福晋佛珠?让她当宝贝一般的供着,昨个儿要不是柔雨扯断佛珠,兴许还闹将不起来呢。
胤禛嘴边带出一丝极淡的笑纹,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手腕处的佛珠,低声道“除了这个,爷就亲自在佛前求了两串佛珠,没成想最后不是给了你,就是被爷亲自扯断,而富察氏手中的那串还是在你同爷还是你照料弘旻时赏的。”
那就是在同他冷战的时候了,齐珞一向不对过去的事情后悔,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胤禛“爷,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赏侧福晋格格们佛珠?”胤禛猛然转身离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爷没那么好心总送人佛珠。”齐珞低头摸着佛珠,轻笑出声,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梳妆台前,皱着眉想了半晌,开始在上面摆着的各种盒子里翻着,“福晋,你要哪件头面?”紫英上千问道。“那串佛珠,就是当初王爷送的?你还记得放在何处?”不知道为什么齐珞就是想把它找出来,自从胤禛将这串佟皇后留下的佛珠送给她以后,就从没有离过身,以前的那串反而淡了。紫英在最底下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那串还很新的紫檀木的佛珠“您瞧瞧是不是这串?”
齐珞接了过来,轻轻地捻动着,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亲自所求,而且那时就送了出去,那他岂不是觉得脸上发烫,有心将佛珠带到手腕上,但没有人会戴两串佛珠吧,当初答应他不会讲佟皇后的这串取下,齐珞觉得有些为难,其实在她的心里这串的意义更大一些,也更让她心动,咬咬牙将右手上的红玉石的十八子手串退了下来,带上了佛珠,摸着坠子“就当我对佛祖诚心好了,也没人规定不许戴两串呀。”终于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齐珞轻舒了一口气,吩咐秦嬷嬷给富察氏柔雨送去摆设,丝绸锦缎,古玩首饰,并让紫英按照这些份例少上一层,给李格格送去,然后又招来高全,将任下柔雨柔嫣的事情,正式召告整个雍亲王府知晓,此事过后,柔雨柔嫣也明确无误的成为胤禛的养女,再也不会同废太子有所牵扯。
承奏完政事,康熙开口留下了胤禛,从他辞赏到今日也有日子了,余波已平,康熙自然晓得胤禄胤礼之事,胤禄更是一副好奇的同他说起喷火菜色的稀奇事儿,也让康熙不由得好奇,这是如何做到的,同凌柱随嘴说了两句,才知晓,这还是他闲暇时琢磨出来的,有了好东西光惦记着女儿,康熙狠狠地削了凌柱一顿,直到他保证有了稀奇的想法首先孝敬皇上,康熙才觉得气顺了许多。瞧着胤禛老是恭敬的站立着,身上的亲王朝服一丝不乱,隐隐透出几分沉静和刚直,外物如何都影响不到他,康熙觉得胤禛不愧是他的儿子,语气和悦的开口“老四,你一向谨慎,当初辞赏之时你仿佛还有话要说,朕想听听。”
终于来了,胤禛平稳住心中的激动,面色沉重的突然跪在地上,“皇阿玛,儿臣,儿臣只是想到了十三弟,他”
“胤祥?”康熙刚刚的愉悦不见踪影,冷冽探究的目光盯着胤禛“你倒是挺看重他的,屡次上奏为他求情,怎么,在你心中朕就是是非不分的人?”
“儿臣万不敢如此。”胤禛砰砰的磕头,有心放弃,可只要一想到胤禛如今过的日子,心中就发酸,那也是康熙曾经宠爱非常的皇子,而且胤祥也是一个助力,咬牙沉声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儿臣不是为十三弟埋怨皇阿玛,十三弟惹恼了皇阿玛,但他毕竟还是皇子,是儿臣的兄弟,哪能任由踩低捧高的奴才欺上门?他心中的委屈也无处所言,只能皇阿玛,十三弟在如此下去,气结于心,身子必然承受不住,儿臣前些日去瞧过,他的发丝已有霜色,十三弟又一向要强,面上虽然装作无事,可心中的苦处儿子也是能觉察到的,最近儿子眼前总是出现当初十三弟意气风发的样子。”康熙仿佛漫不经心一般的端着茶杯,但是从茶杯的轻颤上看,他的心情并不如面上般平静,镇定了好一会,将茶杯重重的放在御案上,怒道“胤禛,朕再当面讲一遍,胤祥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他当初的所作所为让朕十分的失望。”起身,康熙居高临下盯了胤禛半晌,甩了一下龙袍袖子,带起一阵凉意“关于胤祥之事,朕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你晓得吗?”
胤禛闭了一下眼睛,激愤的想要再辩上两句,虽然胤祥没有被圈禁,可是就连圈禁的大阿哥废太子的待遇都要好过他,只要一想到胤祥落寂的身形,胤禛猛然抬头,但瞧见康熙阴冷的眼神,慢慢垂下了头,断断续续的开口“儿儿臣遵旨。”
“老四,你只要办好朕交给你的差事即可,其他的自有朕安排,你跪安吧。”康熙转身向东暖阁偏殿走去,悠远的声音传来“朕要巡行热河,你留在京城吧。
“胤禛静静地跪在大殿里好半晌,才慢慢的起身,稳住了微晃的身子,除了殿门,高福想要上前搀扶,胤禛用眼神喝止,停下脚步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闭着眼睛掩去了眼底的伤痛和失望,在睁开双目时便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沉稳的向宫外走去,扶着高福上了马车,胤禛喃喃自语“四哥没用,帮不到你。”透过车帘望向在红日下更显恢弘的紫禁城,“皇阿玛,难道您真的忘了十三郎?”康熙此时站在虚掩的窗前,望着胤禛孤单的背影,捻动着佛珠,对于烈火一般性子的胤祥他又怎么会不疼爱?而胤禛同胤祥深厚的兄弟之情,也让康熙心中赞叹,毕竟他也不希望胤禛将来真的一个贴心的肯帮忙的兄弟都没有,可现在不是深厚,要是胤祥从新入朝就会为胤禛争,到时这棋局将会更乱更不得控制,稳定平衡才是当务之急,康熙深深叹了一口气,轻声低咛“老十三,朕为了祖宗江山只能牺牲你了,这也是为了保全你,朕的苦心将来你会明了的,贤王,贤王也是不易做的。”
胤祥是皇子,难道还真有奴才敢欺上门?康熙想到仗毙的奴才,心中也没有底,他怎么能在让胤祥在这方面再受委屈?命令李德全去暗中打探,得到确实的消息,康熙再次忍不住掀翻了炕桌,奏折,笔墨分散的落在地上,他此时才晓得,胤祥过的是什么日子“李德全传旨,胤祥”停住了口,无力的垂下胳膊,康熙明了此时只要他稍稍一动,那少刻间朝中就会传遍“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好好的想一想。”
康熙瞧见地上狼藉一片,用手揉着额头,疼惜的声音淡淡从嘴中传出“老十三,朕对不住你,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