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沙海沉船

在信号弹燃烧的几十秒里,我们全部都惊呆了。大家都看着那巨大的东西,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到信号弹熄灭,我们才反应过来,随即所有的手电都朝那个方向照了过去。

零碎的光线无法照出那个东西的全貌,在手电的光线下,我们只能知道那里有个东西,然而看上去也是模糊不清的。如果刚才没有信号弹照出的印象,手电扫过我们肯定不会注意到异样。而我们从下往上看,也实在看不分明。

“这是什么东西?”扎西自言自语了一声。

没有人能说出这是什么,我只能肯定这是一块古老的木头物体残骸,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骸。这咋一看像一只巨大的棺材,然而仔细看又发现形状不对,似乎是建筑的残骸。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形状的建筑。

“爬上去看看!”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我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个就想往斜坡上爬去,我忙把他们拦住,说道:“别乱来,冷静一点,这么高,而且是土丘,不是随便爬爬就能爬上去的,要是出了意外就糟糕了。”

阿宁也点头道:“对,那三个人还没找到,这下面我们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么很可能他们在上面,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这上面有什么危险,我们要小心。还是我先上去看看,如果比较好爬,你们再上来。”

说着她把手电往腰带里一插就让我们给她照明,自己准备往上爬。

这时候扎西拦住了她,道:“别动,我来,这种事情没道理让女人去做。这种土丘我以前爬过很多。绝对比你有经验。”说着也不等阿宁回应,就咬住匕首,跳上土丘。然后用匕首做登山镐,开始向上爬去。

他动作很快。姿态犹如猴子一样敏捷。我们用手电给他照着,几乎没废什么力气。我们就看他“腾腾”爬到了那个巨大物体的下方。他找了一个地方站稳,就对我们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算难爬,接着他就用手电去照那个东西。

在下面我们只能看到他的动作,也看不到他照出了什么,心里很急,那队医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扎西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我看他在上面挠了挠头。冒了一句藏语,然后说道:“天,这……好像是艘船啊。”

“船?”我们互相看了看。扎西就又叫了起来:“真的是船!你们自己爬上来看看。”

他刚说完阿宁就爬了上去,我动作笨拙,跟着阿宁。而队医太胖了,爬了几下就滑了下去。我们让他在下面待着,别乱来,等一下摔死就完了,然后朝扎西靠拢过去。

这土坡确实不难爬,有点坡度。虽然土很松软,但是上面十分不平整,很多地方都可以落脚。我们学着扎西用匕首当登山镐。三下五除二就靠了过去。

我手脚并用地爬到扎西的边上,这上面很冷。我踩着几处突出的土包,滑了一下后站稳脚跟,就朝那东西看去。不过我离得远,视线又给扎西遮住了,也看不清楚那船是不是真的船。

我挪了一下,给自己挤出一个位置,这才看清楚。在扎西的手电下,一块古老的残骸镶嵌在土丘里。只露出一半,另一半深深地插入土丘。看形状,确实是一艘古代的沉船。

阿宁点起一个冷焰火。就往沉船上扔。此时四周亮了起来,我发现这沉船的解体程度非常严重,几乎和那些泥融成了一体,木头的船身完全破碎了,已经炭化。在木船的一边还有一条巨大的裂缝,里面似乎是空的,我能看到里面的泥,但是最深的地方却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貌,心想这可是大发现。这里以前应该是古河道,这条古船沉没在古河道里,被裹在了淤泥里。没想到沧海桑田,古时候的河道竟然变成了戈壁,而且这包裹着沉船的土丘,竟然高出了地面这么多。

阿宁爬到那古船的边上,用手电照那个裂缝,就照出里面大量的泥巴和裹在泥巴里的东西。在泥巴里,还能看到很多类似陶罐一样的东西。

阿宁道:“这似乎是艘去往西域通商的货船,这些是他们的货品,这简直是惊世的发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定西域没有水路运输。”

古时候这里是十七条丝绸之路中比较险恶的一条,而西域各国就分布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这里是阿拉伯文明和中国文明交易的中间地带。以前这里无数的河流上非常的繁闹,不知道有多少布匹和丝绸通过这些河道到达了西方,据说西语各国的皇室还能吃到中原的西瓜。当时这里的河道千变万化,也有不少的商旅因为古河改道而搁浅沉没,这里的沙漠深处起码被掩埋着上千艘沙漠沉船,然而因为沙漠变化太频繁,几乎无法寻找,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艘。

队医在下面什么都看不到,很心急就大叫:“看到什么?那三个人在不在上面?”

扎西对下面叫了几声回答他,队医又说了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高加索人,可能他们也是因为看到这艘沉船,然后才爬上来查看的。下面全找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人,他们应该就在上面。可是四周的崖壁上刚才看过,什么人也没有,这三个人到哪里去了?

这里的岩壁除了这沉船,没有其他地方能藏人,难道那三个人在这沉船里面?

这时候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下子四周变得更加黑暗,我们几个人都找了个位置站稳。我让阿宁打开对讲机,再找找信号的位置。

阿宁拿出对讲机,一打开,那声音就响了起来,非常清晰。她挥动了一下,信号都差不多。接着扎西指了指那船。让她对准古船试试。阿宁伸了过去,一靠近那古船的裂缝,我们真的就听到了无比清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我们互相看了看。都感觉到很不可思议,看样子。信号真是从这古沉船里面发出来的。

扎西看了看那裂缝,说道:“真见鬼,难道那三个白痴爬到里面去了?”

那裂缝很宽,确实可以爬进人去,只是这里面的空间不知道能不能容纳下他们三个。我们用手电照去,发现这船里面非常深,最里面很黑。我喊了好几声,但是没人回应。

“怎么办?”

“可能是他们进去过了。但是又出来了,然后把对讲机掉在里面了。”阿宁说,“也有可能他们在里面出了意外。”

“那这声音是怎么发出的?”我问道。

“这个没人能回答你,不过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阿宁给我使了个眼色,说着就放下背包,意思好像是让我和她钻进去看看。

扎西是向导,要保存实力。这里就我和阿宁的体型比较正常,我也没法说不行。她脱掉外套,咬住匕首就毛腰先爬进了裂缝里。

一进去,船身上的泥巴就不停地往下掉。还好船身比较结实。她进去后停了几秒,稳了一下,扎西就把手电递给了她。然后我也脱掉外套爬了进去。

这裂口正好能让我爬进去。不过里面比我想的要宽大。我笨手笨脚地进去,发现里面完全是个泥土的世界,头顶上全是干泥,人没法坐起来,只能匍匐前进。本来这船舱内的空间应该很大,然而现在基本上全塞满了泥土,其实我们就在一个泥洞里。

阿宁开着对讲机,此时正在清晰地发出那犹如冷笑一般的声音。那声音在这里格外响亮。看着船舱内部漆黑一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什么在发出那种声音呢?

阿宁在里面用了一个侧爬的姿势。就是士兵拖枪匍匐前进的那种动作。她用单手前进,另一只手打着手电开始四处照射。我喘着粗气学她的样子。也开始用手电去照四周的泥巴。真的全是泥,除了零星能看到的镶嵌在泥里的一些木片。我感觉好像在地道战的场景里。

这些肯定是沉船之后从破口涌进来的泥土。当时的船应该没有完全沉没,所以泥没有充满整个船舱。这些泥巴下面应该都是当时的货物,不知道里面运的是什么。

往里面爬了七八米,我们就能够直接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了。没有对讲机的过滤,这声音听上去稍微有些不同,是从船舱的最里面发出来的,很轻。阿宁停了停,关掉了对讲机,就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爬去。

我稍微和她保持了距离,给她能够退后的空间。没等爬几步,阿宁惊叫了一声,停住了。我也赶紧爬过去,从她侧面探头过去,就看到船舱尽头给泥土覆盖的“甲板”上有一个圆桌大小的洞,好像是坍出来的。下面竟然还有空间,用手电往下照去,下面一片狼藉,全是从上面塌落下来的土块,一个人就埋在里面,只露出了上半身。

我用手电一照,发现那就是失踪的人中的一个,脸上全是泥,脸色发青,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冷笑一般的声音,就是从下面的土堆里发出来的。

“真的在里面!”我大叫起来,心说这帮人也太能玩了。我边叫喊着边往前挤,想赶紧下去把他挖出来。

没想到我突然一叫,那种冷笑一般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整个船舱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一静把我吓了一跳,手脚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随即我就想到,刚才我们讨论这声音是他们的求救信号,现在我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就停了,显然有人听到了我的叫声,于是停止发出信号。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认为救援已经在身边,没有必要再发出这种声音来吸引我们;另一个是,他听到我们到来,信念一松,失去了意识。

无论是哪种,我们都必须马上把他救出来,特别是后一种,我知道很多求救的人就是在得救前一刻失去求生意志而功亏一篑的。

阿宁和我想法相同,她让我给她照明。爬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身滑进了那个洞里。我跟着过去,阿宁让我别下来了。在上面接应。

扎西在外面听见了我的叫声,对我们大叫。问里面情况。我让他等等,我看清楚再说。

在这个位置上,看得更加清楚。那洞口下面,应该是古船的第二层货仓,或者叫底仓。一般是用来放置一些容易破损的东西,因为底部的晃动不会很激烈。底仓的空间不大,里面也全部是泥土,但是被侵蚀的程度远远小于我待的地方。我基本还能想象出这是一艘船的内部。可以看到那些泥土里混杂着很多的陶罐,应该是货物,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阿宁下去之后,马上就拨开那人身上的土块,然后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感受脉搏。

我忙问:“怎么样?”

阿宁明显颤抖了一下,回头对我摇头,示意已经不行了。

我叹了口气。阿宁开始挖土块,很快把那个人挖了出来,然后用力地拖到一边。这时候我就发现挖出的土块里面。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我看到了头发和一只手,阿宁继续挖掘,然而这个人就埋得比较结实。她挖了一会儿也没有起色。

我实在看不下去。自己也跳下塌口去帮忙。我一摸到那人的手,心里就一沉,知道也没戏了,那人的手冰凉冰凉的,已经死了。

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出来,也拖到一边。在这个人的下面,我看到了高加索人苍白的脸庞,他蜷缩着身子,瞪着眼睛。手往前伸着,握着一只对讲机。保持着一个僵硬的手势,好像是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看来发出信号的就是他。我看到那只对讲机,心想。

我将他拉出来,阿宁又摸了摸他的脖子,脸色一变,“还活着!”就马上解开了高加索人的衣服,然后给他做心肺复苏,同时对我大叫:“告诉扎西,让队医准备抢救,有人被掩埋窒息。”说着就去给高加索人做人工呼吸。

我忙爬起来对外面大叫,扎西听到之后,马上也对土丘下的队医叫了起来。我转头,就看到高加索人抽搐了一下,人缩了起来,同时开始呕吐,但是显然恢复了呼吸。

“你上去接手!”阿宁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道,语气很平,但是充满了威严。

我愣了一下,突然被她这种神态电了一下,像条件反射一样按照她的说法做了。接着阿宁迅速脱掉自己的衣服,绑在高加索人身上,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架,把衣服的袖子扔给我,然后叫我用力。

我在上面咬紧牙关用力往上拉,她在下面抬脚,把高加索人运了上来。然后,我一路往后,用力将他拖出沉船的裂缝。

外面的扎西已经在准备了。高加索人刚一被拖出来,扎西就把高大的高加索人整个儿背到了身上,用皮带扣住,然后往下爬去。我累得够戗,一边把阿宁从里面扶出来,一边喘着气跟着,护住扎西,之后一点一点爬了下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几次看到扎西差点摔下去,幸亏他反应够快,每次都能用匕首定住身形。好不容易爬到了土丘下,队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们把高加索人放到地上,队医马上准备抢救。

可是刚撕开高加索人的衣服,他突然就抽搐了起来,一下扯住了队医的衣服。我们赶紧过去把他按住。队医揭开他的外衣,我就一阵作呕,只见他保暖外衣的里面,已经全部是血,竟然好像有外伤。

队医又用剪刀剪开他里面的内衣,当掀起带血的布片时,他叫了一声:“天哪。”这时我几乎要呕吐出来。只见在高加索人的肚子上,全是一个一个细小的血洞口,没流多少血,洞口十分的细小,但是密密麻麻,足有二三十个。

“这是什么伤口?”扎西问道。

队医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东西扎的,类似于螺丝刀这样口径的东西。不过衣服怎么没破?你们在现场没注意到?”

我们都摇头,其实当时这么混乱,我们真没有注意到他的肚子,但是他的衣服没有破洞我们可以确定。应该不是坍塌造成的外伤。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队医让我们帮忙按住,先给他包扎,然后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就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最后拿出一个小氧气包给他吸。大概是那一针的作用,高加索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些我们已经全身是汗,队医擦了擦汗就让我们想办法。这人现在十分虚弱,我们不能把他带出去,但是那些比较大的设备都在外面的车上,需要搬进来,另外还需要帐篷和睡袋给他保暖,等他稳定下来才能把他带出去。

这里只有扎西知道该怎么看他的石头堆,他就说他去拿,顺便叫些人进来帮忙。我们一路走进来花了很长时间,不过出去就快很多,我说跟他一起,他说不用了,他一个人更快,我在这里多个照应。

说完他就跑开了。队医解开高加索人身上阿宁的衣服,还给她,然后拿出背包里的保暖布,给高加索人的几个重要部位保暖。

我点起无烟炉子,加大火焰,放到一边,给几个人取暖,同时拿出烧酒,这些东西都是为了驱寒用的。我们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戈壁的夜晚相当的冷,很容易生病。

大火起来,照亮了四周,一下就暖和起来。队医继续处理高加索人的伤口,我和阿宁退到一边,几个小时的疲劳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喝水,阿宁披上了衣服,我们两个都是一脸的泥土,十分狼狈。我朝她苦笑了一声,却看到她一脸的疲惫靠到了土丘上,摆弄着对讲机,似乎相当的沮丧。

我想起刚才她那种气势,心说真是不容易,她一个女人能在那种场合干练到那种样子,想来估计也是逼出来,想想一个女人要强悍到这样,真是有点心酸。

不过说来也奇怪,看她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干这种事情也不见她开心。她到底干什么非要为裘德考卖命不可?而且还拼命到这种程度,真是想不通,以后有机会要好好问问她。

喝了几口水就想方便,于是绕了个圈子到了土丘下面放水,在沙漠里这批人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习惯了。

尿着尿着,忽然我就听到一边的石头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冷笑,那声音和刚才在对讲机里听到的如出一辙,顿时让我浑身一凉。我转头往那块石头看去,心说难道一直听这个声音,出现幻听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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