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寒江龙舟横 晨星遥望烟如织（2）
吉安娜将汤倒进盆子，双手端起，对小狼笑道：“请跟我来，我们去伺候陛下用餐，他总是习惯先喝汤的。”
小狼点点头，说道：“请带路吧，”声音有点颤抖，但是吉安娜不曾留意，她在前面走，上了楼梯，沿着走廊走向一个宽敞的房间。小狼跟在后面，似乎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回荡在走廊里，脚下也似乎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哈哈哈，陛下高见，臣等万万不及啊，” 小狼听到房间里传出一阵甜腻的笑声，然后一个豪迈的语声大笑道：“爱卿过誉了啊，呵呵呵。”
“是时候了，”小狼拿出红色药瓶，迅速地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喝掉，“希望它能暂时克制加林根的毒性。”
这就是小狼的计划，仗着自己对毒药的抵抗力较强，又先服下强效解毒药，为了刺杀提图斯.迈德二世，准备在皇帝面前品尝那一道夺命浓汤。但是如果依然无法抵挡加林根的剧毒会怎样？小狼并不考虑这个问题，死人是不需要想得太多的，如果侥幸能杀了皇帝，那便是自己对天际诺德人最大的贡献。
吉安娜回眸一笑道：“大师，让我来侍候皇帝，您在一旁看着就好。”
小狼点点头，跟着她走进房间。
在一张长长的、华丽的餐桌边，一位身穿紫色皇袍的老人瞪大眼睛，看着吉安娜将汤放在自己面前，咂着嘴唇说道：“天啊，真是太香了。”他身边有两位锦衣华服的贵族，带着献媚的笑容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小狼的目光落到站在窗口边的两名锐眼鹰身上，他们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吉安娜，便将目光投至窗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狼准备说话了，提图斯.迈德已长笑着拿起汤勺，急不可待地说道：“朕要先尝为快啦。”他将汤勺探进汤里，打起一勺，往嘴边送去。
就像是挨了一记闪电，小狼浑身一颤，立即手足冰凉，心中狂呼道：“不对，这人绝不是皇帝！”
来到独孤城之后种种被忽视的细节，如今清晰地在小狼的脑海里闪过，自己实在是太年轻了，忽视了许多本该留意到的疑点：
首先，图留斯将军是天际帝国军团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办公地点得到锐眼鹰的严密保护，但是这里居然只有两个人在保卫皇帝；
其次，皇帝亲卫队的指挥官马洛没有严格检查自己携带的物品，轻描淡写地让自己进来了，作为经验丰富的长官，这是无论如何说不通的；
第三，没有人为皇帝检查呈上来的汤，说明锐眼鹰根本不重视眼前这个皇帝；
最后，本该先由熬汤的厨师先品尝这道汤，以示可食用，但是皇帝就像一个饿坏了的人那样抢着先喝，毫无帝王的风度，而且真正的皇帝没有理由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全。
汤已经进了皇帝的嘴里，他眯着眼睛细细地品着，颌首道：“唔唔，真是美味啊，可是……我不能呼吸了！”他忽然两眼凸起，双手按住自己的喉咙，口中咯咯作响。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向他，除了小狼，就在他喝汤的同时，小狼也喝下了隐身药水，径直奔向逃生之路——通向塔楼的门。
一人厉声道：“汤里有毒，厨师和美食家毒害陛下，快拿下！”
吉安娜惊得呆住了，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汤是我煮的，但不是我……”
只听得一声惨呼，皇帝扑倒在餐桌上，打翻了汤盆与餐具，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两名锐眼鹰这才反应过来，向他跑去；小狼等的正是这一刻，立即将门推开，闪身而出，再轻轻将它关上，书房里一阵大乱，竟然无人看到小狼的逃离。
石桥上果然没有人把守，令小狼感到一点安慰，虽然非常遗憾如此精密的计划居然落空，但是自己已经尽力，现在必须立即逃走。
小狼在长长的石桥上奔跑，正要冲进塔楼，已经有三个锐眼鹰从塔楼里冲出，手持利剑拦住去路，小狼大吃一惊，一步步地后退。
“哼哼哼，”随着一阵低沉的笑声，马洛举着火把出现在塔楼顶上，怒视着小狼说道：“真不能不佩服你，既大胆又冷静，还差一点就成功了，幸好你杀的是我最厌恶的一个替身！我很高兴他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小狼露出苦笑，满头汗珠也没有去擦，马洛冷笑道：“你们试图杀害皇帝，如果你成功了，那你真算得上是个强者，但是你失败了。”他望向天空，悲愤地说道：“加留斯，我会为你报仇的。”
“你！”马洛瞪着小狼，目光里蕴含着无尽的愤怒，“我替你惋惜，你的同党以为将你交给我就能换取我的宽恕？真是笑话，你杀了我的儿子，你们必须付出代价，你们都得死！”
“你说什么？”小狼又是一惊，忽然明白过来。
“你没听见吗，我说你的同党出卖了你，”马洛冷笑道，“但是你不用伤心难过，他们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等你有本事杀了我再说吧，”小狼也在冷笑，已经镇定下来，将双手举在胸前，准备死战突围。
马洛瞪着小狼，满怀怨毒的目光中竟也略有赞赏之意，缓缓说道：“他手无寸铁，给我上，乱刀杀了他。”
三名锐眼鹰立即逼来，他们步伐整齐，节奏统一，浑然一体，剑锋直指小狼，即将发动致命一击。
除非从高高的石桥上跳下，此刻小狼已无路可走，却依然冷笑道：“虽然我赤手空拳，你们要杀我也不容易。”
马洛笑了：“到这个时候还嘴硬……”他的语声顿住了，小狼已抢先出手，一道电光自左掌心发出，击到一名锐眼鹰的身体上，立即折向另一人，接着是第三个，随即射向马洛，将他缠住。
一连串的尖叫声见证了这几人的痛苦，他们浑身颤抖，动弹不得，马洛嘶声喊道：“闪电术！”
魔法的力量在小狼的体内激转，耀眼的电光照亮小狼血红的眼睛，小狼一边运力维持，一边冷笑道：“没错，正是连锁闪电法术……”只见马洛奋力一挣，竟从塔楼的顶上滚下去，挣脱了闪电的缠绕。
“给我站住！”小狼怒吼道，右掌也推出，发出另一道连锁闪电，毒蛇般缠绕住三名正在痛苦尖叫的锐眼鹰——毁灭系魔法双手施术——风盔城宫廷法师巫恩菲斯若是在场目睹这一场景，必定十分快慰，他最得意的弟子小狼在生死关头已将他传授的毁灭系魔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石桥下方，在城内街道上走过的居民和守卫诧异地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不闻响雷，却见到电光闪闪，全然不知头顶上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
闪电术如巨蟒一般绞碎了锐眼鹰的生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倒在石桥上，这威力巨大的法术也迅速地耗尽了小狼的精力，筋疲力尽的小狼收回双掌，往桥下一看，马洛已不见踪影。
小狼心中大恨，自己勤于练剑，疏于法术，如果自己的魔法造诣更深一些，刚才便可连马洛也一同击毙，却让他逃了，只好奔进塔楼，跑下楼梯，逃出独孤城。
小狼不敢走大路，生怕马洛会带大队人马追来，直接跳进大河，泅水上岸，穿过莫萨尔城的沼泽，奔过大草原，在茫茫夜色的掩护下狂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雪漫城。
“我应该怎么办，从此亡命天涯还是躲进深山？”小狼返回家中，一边换上铠甲佩好武器一边紧张地思索，猛然清醒过来，恨恨地想道：“我要回圣所，找到那个出卖我的人。”
独角兽高兴地看着小狼向自己奔来，小狼斩断绳子，跳上它的背，喊道：“快跑吧，去佛克瑞斯！”
在佛克瑞斯城外小狼心急火燎地跳下独角兽，往圣所方向狂奔，在清晨的寒风里站岗的守卫诧异地看着小狼来去匆匆，喊道：“男爵，不要去那边，有军队在办事啊……”
一辆马车停在圣所前面，几名锐眼鹰正往地上搬东西，那是几个圆木桶，小狼嗅到一股火油的味道，大吃一惊，一边加速冲来，一边抽出长剑。
“什么人！”有人喝问道，回答他的是迎面刺来的长剑，小狼怒目圆睁，更不打话，奋平生武艺，与帝国最精锐的士兵绞杀在一起。
锐眼鹰显然从未遇见像小狼这样强劲的敌手，不由得心慌意乱，一阵剑光闪过，只剩下最后一人，他惊呼着转身就逃。
只听得一声大喝，仿佛就在脑后响起，这人本能地转过身来，正来得及看见一柄闪烁着火光的长剑带着风声劈下，小狼这满怀愤怒的一击，将他连头带肩劈做两半。
圣所外面已经没有活着的敌人了，小狼喘息着到处张望，忽然看见在门外的大树前站着一个人，心中一惊，走近来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菲斯图斯，他被乱箭射得像刺猬一般，箭枝将他的身体钉入树干，尸体已经冷了，小狼不由得浑身发颤。
圣所入口的石门被炸开，隐隐见到有火油流淌的痕迹，小狼打了个冷颤，这才明白了马洛在石桥上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毁掉兄弟会。
小狼收起剑，取出了弓箭，奇怪的是，握住弓之后小狼狂怒的心便平静下来，正如安吉所言，冷静是弓箭手的基本素质，小狼开始观察入口处的地面，只看到许多杂乱无章的鞋印，而且兄弟会的所有人都不穿那样的鞋，这就说明现在圣所里面有很多敌人。
“希望还来得及，”小狼在心中祈祷着，往圣所里潜行。
两名锐眼鹰就站在前一夜小狼与阿斯垂德分别的地方，这儿是阿斯垂德的卧室门口，也是通往大厅的必经之路，他们正在焦急地交谈，一人说道：“希望他们快点，火快要烧到这里来啦。”
另一人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呢，虽然队长指示我们把守这个出口，但是我想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的确，小狼远远地就看到了大厅里的火光，心中大急，接连两箭射出，那二人应声倒下，小狼跑过来，险些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倒，低头一看，是亚龙人维萨拉，他几乎被剁成肉酱，一双眼睛吓人地凸起，正是死不瞑目。小狼心头一颤，低声道：“兄弟，我会为你报仇的。”
一声凄厉的嗷叫提醒了小狼，前面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小狼双眼通红，往大厅跑去。
在熊熊燃烧的火堆环绕之中，一只巨狼挥舞双爪，与三名锐眼鹰斗得正狠，锐眼鹰敏捷地围着它打转，利剑不时地在它身上刺出一道道伤痕，但真正致命的，是两个躲得远远的弓箭手，他们不时地射出冷箭，巨狼身上已经插着十数枝箭，满身鲜血，动作也越来越缓慢。
激战中巨狼又接连中了两箭，它痛苦地直起身来，三名锐眼鹰齐声大喝，三柄利剑同时刺进它的前胸与后背，巨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将身体往前一倾，刺入前胸的利剑立即透背而出，它巨大的爪子也全力拍下，将迎面站立的锐眼鹰的头颅拍得粉碎。
人与狼的尸体都沉重地倒下，四名锐眼鹰刚松了口气，一支乌木箭已经激射而至，将一人射倒，其余三人大吃一惊，在缭绕的烟雾中找寻箭的来由。
明亮的火光将他们的身影衬托得很清晰，小狼被烟雾熏得十分难受，但是双眼一眨不眨，只管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这一刻，小狼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雪峰之上指点自己箭术的安吉，她曾说起如何同时应对多个迅速移动的目标，只不过她射的是野鹿，而自己射的却是人。
四名锐眼鹰倒在小狼的连珠快箭下，小狼跑到巨狼身边，伸手到它的鼻端试探，巨狼已没了呼吸，小狼强忍悲伤道：“艾恩伯约恩，对不起，我来迟一步……”
火越烧越大，整个圣所浓烟滚滚，小狼很熟悉圣所的环境，敏捷地登上二楼，在炼金桌前倒着一具尸体，小狼惊慌地将尸体翻过来，只见到一张雪白的俏脸，正是加布里艾拉，只是她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再也不会眨动了。
小狼轻轻地将尸体放下，只感到自己两只手全是温热的血，这是加布里艾拉的血，小狼发出一声怒吼，抽出剑来，往圣所深处冲去，因为听到一阵刀剑相交的声响传来。
这一次，小狼来得恰到好处，四周火光冲天，在一个角落里，纳兹尔挥舞弯刀，势如疯虎，正与两名锐眼鹰军官殊死搏斗，他已多处受伤，渐渐不敌，但是毫无惧意，吼声连连，每一刀劈下，都全然不顾自己，只求能与对手同归于尽。
这就是红卫人宁死不屈的傲气，纳兹尔的死战吸引了两名军官全部的心神，没有留意到小狼已经冲到身后，盾牌挥舞，将一名军官撞得跌落烈火之中，魔族长剑横削而至，将另一人的头颅割掉。
纳兹尔喘着气喊道：“小狼！我本以为是你出卖了我们，但现在我知道不是你！”
“别废话，当然不是我，”小狼喊道：“听我说，其他人都死了，阿斯垂德和巴贝特在哪儿？”
纳兹尔咳嗽着绝望地喊道：“真的吗，但我一直没见到她们！”
小狼焦急地看着地上堆放的几个装满火油的木桶，不寒而栗，喊道：“你快点走，这里要烧塌了，我要去找她们。”
“你别傻了，”纳兹尔喊道，“快点离开这儿，否则你会被烧死的。”
“找不到她们，我绝不走，”小狼斩钉截铁地说道，“保重，纳兹尔。”说完就往圣所的最深处奔去，纳兹尔拉不住小狼，急得直跳脚。
大火几乎吞噬了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小狼被烟熏得双目泪流，艰难地在火海里穿行，搜索一个个房间，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阿斯垂德和巴贝特。
最后，小狼冲进原本属于西塞罗的房间，这里暂时没有起火，但也没有人，只有浓烈的烟雾，小狼剧烈地咳嗽着，揉着酸痛的眼睛，准备逃出火海。
但是锐眼鹰堆置的火油桶在烈火中炸开，气浪将小狼震倒，火焰像蛇一样扑进来，这里顿时成为火海，小狼只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我就这样死了吗……”小狼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到我这里来，聆听者，只有我能救你。”
这是夜母的声音，小狼猛地清醒过来，勉力站起，扑向夜母的棺椁，将它打开，将身体贴上夜母的遗骸，用最后的力气反手将棺盖关上。
夜母的脸亮起，一阵寒意立即袭上小狼的身体，熄灭了火焰，在一片漆黑之中，小狼缓缓地呼吸着，放松自己。夜母低声说道：“睡吧，孩子，睡吧，你太累了。”
“是的，母亲，我真的很累，”小狼梦呓般地呢喃，回应夜母穿越亘古的呼唤。
“你是值得我骄傲的孩子，我为你抚平伤痕，”夜母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母亲哄孩子入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狼真的睡着了，棺椁里面暖意融融，尽管房间已经烧得通红，小狼的神智却在夜母的语声中，在漆黑的拥抱之中渐渐模糊，整个地投入未知的虚空。
过了很久，一阵吵闹令小狼渐渐清醒，那是巴贝特的声音，她喊道：“看你块头蛮大的，怎地力气那样小，这样就累得趴下啦？”
又听得纳兹尔气喘吁吁地吼道：“小姑娘，你别说风凉话行不？你知道这东西有多沉重吗，将它从那一头拖到这里的人是我啊！”
小狼的嘴角露出笑容，喃喃地说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夜母缓缓地说道：“孩子，你该醒来了。去吧，在圣所里面找到阿斯垂德，做你该做的事。”
巴贝特喊道：“你能确定他就在里面？”
“不能，可是他能到哪里去呢，反正我们很快就知道了，”纳兹尔喘着气说道，小狼听到一声响，身后的棺盖被打开了。
“小狼！”两个声音同时喊道，小狼转过身，凝望着被熏得像块黑炭的纳兹尔，还有浑身湿漉漉的巴贝特，微笑道：“真高兴看见你们。”
巴贝特激动得浑身发抖，喊道：“告诉我，独孤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狼叹息道：“计划失败了，被毒杀的是皇帝的替身，而我被出卖了，锐眼鹰要将我们一举摧毁。”
纳兹尔大怒道：“你可知道那叛徒是谁？”
“跟我来，你们很快就见到了，”小狼点点头，难过地环视被烧成废墟的圣所，举步往入口走去，纳兹尔与巴贝特对望一眼，紧跟在小狼身后。
小狼走向阿斯垂德的房间，淡淡地说道：“夜母告诉我，阿斯垂德就在这里。”
巴贝特骇然道：“阿斯垂德？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巴贝特，刚才你躲在哪里呢，我一直在找你，”小狼问道。
“很抱歉，那时候我被吓坏了，我就躲在水塘里，不敢出来，”巴贝特喃喃地说道，“我对不起大家……”
“不会，我相信纳兹尔也不会怪你，能活下来就好，”小狼微笑道，“只是你不用呼吸吗？”
巴贝特苦笑道：“你忘了我是吸血鬼吧，我们的呼吸是个假象，吸血鬼其实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原来如此，”小狼点点头，走进阿斯垂德的房间，只见这里同样烧得一塌糊涂，石壁上却打开了一道暗门，小狼走进去，往地上一看，立即愣住了，纳兹尔与巴贝特也进来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喊道：“阿斯垂德！”
一具被烧焦的躯体躺在地上，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焦黑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微弱而嘶哑：“小狼，你……你还活着……”
小狼轻声叹息着，向这人俯下身来，说道：“阿斯垂德，你……你为何要出卖我呢？”
曾经美艳无双，体态婀娜的阿斯垂德，如今奄奄一息，她问道：“我丈夫呢……”
小狼轻声道：“死了，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死了，他们跟锐眼鹰的尸体一起，成了焦尸，再也分辨不出了。”
阿斯垂德闭上了眼睛，纳兹尔打个寒颤，吼道：“阿斯垂德，你为何要出卖我们！”
“纳兹尔，她没想过要出卖你们，阿斯垂德深爱着大家，尤其是艾恩伯约恩。她只是要我死，” 小狼说道，望向阿斯垂德，平静地说道：“我也许知道你的理由，但是我还是想要你自己说出来。”
“你是我们当中的翘楚，我却想你死，我对不起你，”阿斯垂德嘶声道，“马洛答应我，只要将你交给他，就放过兄弟会，我真是傻啊。”
小狼不做声，纳兹尔呆住了，巴贝特难过地摇头，说道：“阿斯垂德，你怎能这样对待小狼，他也是我们的兄弟啊，你不是一直很看重他的吗？”
“因为权势，因为我是聆听者，”小狼缓缓说道，“她不容许有人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所以先用我来除掉西塞罗，再借马洛的手除掉我……但是阿斯垂德，我从未想过要挑战你的权势啊。”
“不要再说了，”阿斯垂德痛苦地呻吟道，这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狼啊，我背弃了夜母、背弃了兄弟会、背弃了你，这是我的报应，你杀了我吧。”
小狼站起身来，回过头，平静地说道：“纳兹尔，巴贝特，你们一直是阿斯垂德坚定的支持者，你们说该如何处置她吧，我尊重你们的意愿。”
巴贝特流下泪来，“阿斯垂德，我为你难过，你……”她低下头，不做声。
“我听说女人不做声是表示同意，”小狼说道，“纳兹尔，你呢？”
纳兹尔本来满面怒容，现在也平息下来，叹息道：“她说得对，小狼，你来解除她的痛苦吧。”
“嗯，我也同意，”小狼说道，再一次向阿斯垂德俯下身来，说道：“阿斯垂德，你不知道的是，当你喊我弟弟的时候，我几乎真的将你当成姐姐了，那种感觉很美好，虽然我一直不相信会是真的，但也愿意将它保留得更长久些。可是你终结了它。现在，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当你的好姐姐，我发誓，”阿斯垂德喃喃地说道。
小狼点点头，握住了剑柄，阿斯垂德喘息着说道：“地上有一把匕首，那是我的武器，哀伤匕首，用它来结束我的痛苦吧。”
“哀伤匕首，多么凄婉的名字，”小狼轻叹着，拿起这一柄锋利的武器，凝视着它闪着妖异光彩的刀锋，手抖得很厉害，纳兹尔与巴贝特对望着，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
“姐姐，愿西蒂斯审判你的灵魂，”小狼一字字地说道，手腕一翻，将哀伤匕首插入阿斯垂德的心脏，她浑身一颤，没有呼喊，也没有挣扎，眼神中现出宽慰，低声道：“谢谢你……”
阿斯垂德缓缓地阖上眼睛，这一次，它再也不能睁开了，小狼站起来，木然地望着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