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铁骨传薪火 梦碎三更露凝霜（1）
铮铮铁骨传薪火 梦碎三更露凝霜
清晨，小狼在独孤城外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走近城门，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守卫的脸上打转，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一颗心砰砰乱跳，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守卫们正在低声议论，见到有人走来就停止交谈，严肃地看着小狼，其中一人说道：“欢迎光临天际的首都，请注意安全，有危险就喊我们。”
小狼有礼貌地点头致谢，问道：“难道城里很不安全吗？”
守卫苦笑道：“本来独孤城太平无事，但是最近接连死人，先是皇帝的表妹在婚礼上莫名其妙地被砸碎了脑袋；接着有个年轻的军官被谋杀了；现在连皇帝也被杀了，就在城外的河道里，死在他的御船上。”
小狼惊呼道：“天啊，竟然有这种事，知道是谁干的吗？”
另一名守卫说道：“不知道，御船上的人全死了，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虽然凶手没有留下线索，不过我听说，”他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将声音压得很低，颤声道：“这件事很可能是黑暗兄弟会干的。”
“你说黑暗兄弟会，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帝？”小狼动容道。
“谁知道呢，总之这太可怕了，连皇帝都能刺杀，世上还有谁躲得过他们呢？”先前一人喃喃地说道。
小狼点点头，问道：“那么你们一定正在搜查凶手吧，我还是不进城了，免得惹来是非。”
守卫笑了：“我们才不管这种事，独孤城跟往常一样，你不必担心。本城历史悠久，景色优美，欢迎你来游玩。”
小狼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守卫又说道：“嗨，老弟，你莫非是刚来天际不久吧，你不知道天际各个领主都是独立行使权力的吗，我们只对艾利西弗效忠，可不是帝国的士兵，皇帝死了自有他的亲卫队负责调查，不关我们的事。”
“原来是这样，”小狼大大地松了口气，
守卫说道：“你只要当心别招惹那些人就好了，可是如果你不去杜尔城堡那边，我想不出你有什么机会能惹到他们。”
这一次，小狼才是怀着彻底放松的心情在城中漫步，开始感受到这座宏伟古城脉动的心跳，两旁栽种着艳丽花朵的长街，古朴的城堡群，庄严的圣灵神殿，城中商店众多而且热闹非凡，杂货店、铁匠铺、打猎用品店、服装店、药材店……小狼看得眼都花了。
城外高耸的雪山清晰可见，凉爽的山风吹动独孤城的旗帜，守卫来回巡逻，一群小孩子欢笑着在路上追逐，城中洋溢着安宁温馨的气息，这一切都让小狼诧异自己前几次来这里时到底都看见了些什么，何以现在才发现它的美丽。
在药材店里，店主安吉莉娜.莫拉德问小狼：“你看起来是个冒险者，可有去过雪漫城么？”
“不但去过，我还是雪漫领地的男爵哪，”小狼微笑着答道，安吉莉娜急切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在雪漫见过帝国军团的部队呢？”
小狼答道：“见过，都是押解风暴斗篷战俘的小部队，大部队没见过，巴尔古夫大人不允许帝国军团在领地内驻扎。”
安吉莉娜失望地说道：“不是那种小部队……我只有一个女儿，她跟着我学习制药，应征入伍了，我听说她所在的分队被派往雪漫，负责治疗伤兵，但是我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小狼吃惊地问道：“她是诺德人，却加入帝国军队，你不阻止她吗？”
“我哪里阻止得了？” 安吉莉娜苦笑道：“我相信本城守卫队长艾迪斯一定知道我女儿的下落，但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真是没有办法。”
小狼看着她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同情地说道：“你可要我帮你去打听吗？”
“谢谢你，艾迪斯队长负责训练新兵，他总是呆在杜尔城堡的军营里面，” 安吉莉娜高兴地说道。
小狼沿着长长的斜坡走向杜尔城堡，想起自己险些在这儿丧命，如今又故地重游，不禁百感交集，扭头看见远处那座蓝色穹顶的宫殿，顿时心中一动：“也许我该去宫殿里瞧瞧，据说艾利西弗是个美女呢。”
几个锐眼鹰站在帝国军团总部入口处，警惕地审视着小狼，看起来由于皇帝被刺，所以军团依然保持对图留斯将军的保护，但他们并没有盘问，小狼平静地推开门，走进帝国军团总部。
第一次来独孤城时，小狼曾见过艾迪斯队长，那是在处决私放乌弗瑞克的罗吉维尔的时候，在台下见过这位高大彪悍的诺德汉子。穿过城堡幽暗的走廊，小狼来到兵营，但是没见到艾迪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去了训练场指导新兵射箭，于是赶紧又往外走。
在经过刚才还是空荡荡的会议室时，小狼听见有人在说话，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道：“将军，我看我们还是用别的法子吧，巴尔古夫是出名的硬汉，绝不会被我们几封信打动的。”
“瑞姬，你是诺德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巴尔古夫在想什么呢？”一个男人说道，小狼停下脚步，呆住了，不单是听到跟雪漫城有关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小狼还记得这个语气平和的声音，它属于图留斯将军。
那个叫瑞姬的女人说道：“我不知道，我不是他，他拒绝我们的保护，但是又否认乌弗瑞克的王权，我知道很多人认为他是鼠首两端，可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图留斯说道：“这人城府很深，我也知道风暴斗篷对他施加越来越重的压力，但是他再坚持那样的立场，结局只能是被乌弗瑞克毁灭他的城市，或者他会向叛军屈服，对我们就更没有好处了。”
小狼反应过来，走到会议室门口，只见在一张摊着行军地图的桌子边上，两个人正在交谈，一人身披帝国军官的重铠，身形魁梧，一头暗金色的短发，是个诺德女性；另一人身材瘦削，个子不高，面容沉静，满头银发，正是帝国军团派驻天际的最高指挥官图留斯将军。
尽管小狼脚下没有声响，但是图留斯还是立即抬起头来，眼睛紧紧地盯住小狼，露出困惑的神情。
在会议室门口站岗的军士不耐烦地说道：“喂，你是干什么的，这里不许逗留，快走吧。”
小狼毫不理睬，只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图留斯，“等一下，我认识你，”他说道。
小狼微微吃了一惊，但不说话，图留斯已走过来，瑞姬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将军，怎么了？”
图留斯站在小狼面前，缓缓说道：“我们见过面，是在海尔根城堡，对吧？”
“将军好记性。”小狼淡淡地说道。
“我忘不了你的眼神，”图留斯同样淡淡地说道：“那时候你向我望来，带着恐惧，还有愤怒，我对自己说，这人自尊心很强，被判了死刑，他很害怕，想求饶，却不开口。”
小狼沉默了，图留斯说道：“现在的你身穿华丽的铠甲，配带精美的头环，你的剑看起来是极品，整个人跟当时比起来判若云泥，可是我依然能认得出你的眼神，你叫小狼对吧？”
“是的。”小狼又吃了一惊，图留斯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是记得你的，对于当时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和真诚的歉意，我敢肯定那是个误会。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时候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乌弗瑞克身上，没有心思去管枝节小事。”
小狼平静地说道，“所以偷马的洛克尔死了，请问将军，帝国哪一条法律规定了偷马是死罪呢？又是根据哪一条法律判处无罪的我斩刑呢？诺德人的性命对于帝国军队来说当然是枝节小事，。”
瑞姬的脸涨得通红，图留斯的目光却很温和，他说道：“我并没有这样说，我认为诺德人是骁勇的战士，我信任你们，所以才招募诺德人补充我们的军队。我的副手瑞姬总督是你的同胞，她一定还记得我曾跟她谈起在海尔根发生的事情，我在提到你的时候是带着自责的。本来我以为你死了，但现在我为你逃出海尔根而高兴。”
小狼的态度缓和下来，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在委婉地向自己致歉，算是给足面子了，于是微笑道：“我也同样为将军逃出海尔根而高兴。”
图留斯像是没听出小狼话语中的嘲讽，他微笑道：“我觉得你很有力量，愿意参加帝国军队的话，去跟瑞姬总督说一声吧，军团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
“要是他知道我杀了皇帝，还会这样想吗？”小狼嘲讽地想道，嘴里答道：“感谢将军的厚爱，只是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怕是受不了军队的约束。”
“那么，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不然我只好让士兵逮捕你了，因为我们正在开军事会议哪，” 图留斯平静地说道。
小狼赶紧离开杜尔城堡，走到训练场找到了艾迪斯队长，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受安吉莉娜.莫拉德大娘的委托，来向你打听她女儿的下落，”小狼如实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已经这样跟她解释过很多次了，”艾迪斯的眼睛望着地下，缓缓地说道。
“你知道，但是你不肯说，必然是有原因的，”小狼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去，艾迪斯沉下脸来，说道：“凡是官方没有发布的消息，都是没有必要打听的。”
小狼立即换了个话题：“对了，处决罗吉维尔时我也在场，我听见你说他是独孤城少有的道德高尚之人，是这样吧？”
艾迪斯答道：“没错，他的确是我所知道的最正直的人之一，心地善良、品格高尚。”
小狼笑了，说道：“然而你却处死了这个道德高尚的人。”
“那是两码事，因为他私放乌弗瑞克，这是严重的罪行，必须依照法律来惩处，”艾迪斯正色道，“即使是道德高尚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认为应按法律来处置某个人，哪怕他是好人，”小狼问道，“请问你依照哪一条法律，认为一位年迈的母亲无权得知女儿的下落呢？”
“我……”艾迪斯愣住了，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本来这个消息不应公开，说是担心影响士气，可是我输给你了。”
小狼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看来是个坏消息吧？”
艾迪斯轻声说道：“是的，几个月前，她所在的分队，在雪漫城与风盔城的交界处遇到风暴斗篷的伏击，全军覆没，可怜的姑娘，她才二十岁……”
小狼悲伤地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队长，我会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的母亲，但愿她能承受。”
小狼心情沉重地回到药材店，不知如何才能得体地将噩耗告知这位不幸的母亲，安吉莉娜从柜台前走过来，颤声道：“你的表情给了我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我很抱歉，安吉莉娜夫人，您的女儿……”小狼艰难地说道：“不久前，已经战死了。”
安吉莉娜立即呆住了，她转过身去，小狼心酸地看着她瘦削的肩头在不断地颤动，过了很久，她转过身来，眼角隐隐有泪痕，哽咽着说道：“我早对她说过，不要去参战，这不是我们的战争，可是她不听……”
小狼心情沉重，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叹息道：“我不能感谢你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我，它伤透了我的心。”
“安吉莉娜夫人，我以前在裂谷城遇见过雪蹄家族的一位母亲，她的女儿还没满二十岁，加入了风暴斗篷，结果战死了，她恨透了帝国人，”小狼说道，“您的女儿也不幸遇难，您恨风暴斗篷吗？”
安吉莉娜一字字地说道：“我只恨这场战争，它一天不结束，就不知道还有多少父母要失去儿女。”
小狼沉默了，她强笑道：“你很优秀，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我相信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的。”
“我的父母早去世了，”小狼喃喃地说道，“我只希望他们不会为我感到羞愧。”
安吉莉娜拭去眼泪，叹息道：“欢迎你常来光顾，你可以随意使用我店里的制药工具。”
集市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香，像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小狼的鼻子，将小狼引诱到一个货摊前，女摊主笑嘻嘻地问道：“要买点我家特别酿制的美酒吗，你在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哦。”
小狼馋虫大动，尽管这酒非常昂贵，但是也不讨价还价了，一口气买了几瓶放进背包，微笑道：“虽然我还没有品尝过，但我敢说，你这酒可比诺德蜜酒和黑荆棘酒都要出色啊。”
女摊主非常高兴地说道：“你很识货，的确如此。我们家族世代都是酿酒的，传到我手里时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但是这么好的酒，为什么在其他地方里买不到呢？”小狼问道，女摊主苦笑道：“因为成本太贵，旅馆担心卖不出所以不敢进货，”她愤愤地说道：“不瞒你说，我用的是从海外购买的香料来酿酒，每一次报关上岸，都被维多利亚.薇齐用各种理由卡住，我要么花钱贿赂她，要么缴纳沉重的关税，否则就算等到香料都变质，也不见得能放行，你说我这酒的成本得有多高啊。”
虽然阿斯垂德之前也有提过这件事，但是光看维多利亚.薇齐优雅高贵的外表，难以相信她的内心如此龌龊，所以小狼笑了，为自己杀死维多利亚.薇齐而感到高兴。
“那么现在呢，我听说她死在自己的婚礼上了，你不必再被盘剥了吧？”小狼兴致勃勃地问道。
女摊主点点头，说道：“嗯，也许我这样说很不道德，我确实认为她死得好……但可惜的是我们的传统节日没有了，而那正是一年里头我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家都会喝好多酒。”
小狼诧异地问道：“是什么节日，既然是传统的，为什么没了？”
女摊主说道：“游吟诗人学院举办的火烧奥拉夫节，就是烧掉一个稻草人。”
“奥拉夫，不就是古代天际的国王独眼奥拉夫吗，大名鼎鼎的诺德英雄，龙霄宫的建造者，为何要烧掉象征他的稻草人呢？”小狼很吃惊。
女摊主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个活动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可是今年不知是哪个混蛋对艾利西弗说托伊格国王不幸去世，还举行这个侮辱国王的活动实属低俗，于是领主就下令取缔了它。要是你想知道这个节日的来历，就去问问学院的诗人们吧，他们应该知道。”
所谓的游吟诗人学院，其实是一幢三层高的大房子，对历史的强烈好奇心使得小狼走进学院，想要问个究竟。
耳边传来悠扬欢快的音乐，有人在演奏长笛和鲁特琴，低沉的鼓声合着两种音乐的节拍响起，激荡着小狼的心，两个男子正在大厅里低声说话，他们神情凝重，面露忧色，显然是处在烦恼之中。
来到音乐的殿堂里，毫无音乐细胞的小狼知趣地将脚步放得很轻，正想找人询问，一位蓄着山羊胡子的高瘦老者已经说道：“朋友，如果你是来申请加入学院的，很抱歉，我们暂时不招收新人了。”
小狼说道：“哦不，我只是想问一下火烧奥拉夫节的来历。”
老者苦笑道：“其实我们知道的也很少，要是我能说上来就太好了，而且我们正为这个节日被取缔而心烦，实在是失礼了。”
“好吧，那么我告辞了，”失望的小狼说完就要离去，另一个头戴小帽的矮个子男人说道：“这位朋友，请等一下。”他对高瘦老者低声说了几句，老者一边仔细打量着小狼，一边点头。最后他走过来，和蔼地说道：“我是学院的院长维阿墨，我身边这位是副院长吉劳德，你叫什么名字？”
小狼将自己的名字说了，维阿墨微笑道：“请原谅我刚才的冷淡，你的打扮看起来不适合成为诗人。但是吉劳德提醒了我，你看起来孔武有力，也许能够帮我们一个大忙，那样的话，我们非常乐意邀请你加入学院。”
“什么样的忙？”小狼预感到自己有麻烦了。
维阿墨说道：“就是关于奥拉夫国王擒住巨龙怒米奈科斯的历史，你当然知道传说中是如何描述奥拉夫英勇地与巨龙搏斗的，但如果你有读过《奥拉夫与龙》这本书，就会知道另一种说法：奥拉夫捕获的是一条老得走不动的龙。”
小狼不由得想起自己曾在雪漫城与巴尔古夫的管家普罗万图斯对这个问题发生过争执，微笑道：“是的，我读过这本书。”
维阿墨说道：“我做了很多调查，发现后一种说法很有可能最早出自一位与奥拉夫国王同时代的诗人，他叫斯瓦卡尼亚，是游吟诗人学院的成员，他写了一首记录这件事的叙事长诗，而且出版成书，而独眼奥拉夫非常愤怒，烧毁了他所有的书。”
“你想我怎么帮你？”小狼想不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能做些什么，维阿墨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找到保留到现在的斯瓦卡尼亚的著作，也许就能得知独孤城举办火烧奥拉夫节的来历，也许能让艾利西弗改变主意。”
小狼笑了，说道：“奥拉夫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人了，你刚才还说到他已经将斯瓦卡尼亚的著作全部焚毁，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预感，”维阿墨缓缓地说道：“独眼奥拉夫国王的墓就在独孤城与莫萨尔城分界处的河道边上，我相信那里面有些值得找寻的东西。”
“你是说要我去盗墓！”小狼被吓了一跳，维阿墨叹道：“是的，我们这些人都只是诗人或乐手，要我们写诗作曲很容易，可是要探索古墓，可就难倒我们了。你愿意帮这个忙吗？”
小狼稍作迟疑，答道：“我去，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历史真相。”
维阿墨非常高兴地说道：“我们管那座古墓叫亡者之栖，你千万要当心，它可是国王的陵寝啊。”
小狼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奥拉夫国王的陵墓，它建于大山脚下，面前是一条大河，依山畔水，风景秀丽，尽管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雨，它依然保存完好。看起来古人将山腹挖空，建造了异常庞大的古墓作为他的陵寝。
此处山清水秀，绿草遍野，小狼站在墓前休息片刻，整理好装备，便用全力推开黑铁铸造的厚重大门，一股龌龊的空气立即冲出，小狼耐心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进这座已经尘封了一千多年的陵墓。
令小狼大吃一惊的是，就在入口处的祭坛前，一个幽灵怀抱一把鲁特琴，正在弹奏，神情极其投入，尽管没有听到音乐，但小狼感到不寒而栗。
幽灵放下琴，用空洞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小狼，而小狼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它忽然转身走了，小狼如梦初醒，立即跟上去，只听得一阵低吼，几个尸鬼从两边的墓坑里爬起，向自己冲来。等到小狼接连几箭射杀它们，幽灵已经不见了。
小狼定下神来，暗暗吃惊，再一次提醒自己这里是国王的陵墓，一定会有重重机关，可是方才那个幽灵是谁呢？
古墓漆黑而寒冷，小狼小心翼翼地缓慢前进，一边观察地面有无机关陷阱，一边留神在墓穴里游荡的尸鬼，而那幽灵就在前方时隐时现，有时候它直接穿墙而过，小狼隐隐地觉得，它仿佛正在指引自己，心中的疑窦不由得更强烈了。
尸鬼们在到处搜寻小狼的踪迹，也许是已窒息了一千多年的空气突然变得比较清新，它们本能地感到有人入侵了王陵，然而小狼一直躲在暗处，依仗手中的强弓，不断地将它们射杀。在幽暗的古墓中，身穿漆黑乌木甲的小狼成功地掩藏了自己，而尸鬼们喷射着幽幽蓝光的双眼使它们成为非常显眼的目标。
幽灵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消失了，小狼跟了进来，疑惑地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地方，不明白它为何要带着自己到这里来。
墙上悬挂的一根铁链引起了小狼的注意，伸手将它一拉，只听得一阵响，房间的地面上现出一个螺旋形的梯子来，而房间的两面墙壁也同时打开，几个手持长剑的尸鬼跳出，吼叫着到处张望。
小狼的箭也在这个时候射出，一支支乌木箭带着尖啸连连射向尸鬼，当最后一个尸鬼倒下之时，小狼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得到安吉的指点，自己的箭术大有长进，虽然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但感觉那只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小狼鼓足勇气，沿着木梯走了下去，那是一个深深的枯井，在井底，只有一道石门，在井壁上有一个开关，小狼不假思索地扳动开关，石门缓缓地打开了，扬起一阵灰尘。
等到尘埃散去，小狼吃惊地看见一个小小的石室，那幽灵就坐在地上，凝目注视着自己，在它的面前，是一具蜷缩的干尸，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本发黄的书籍。
小狼愣住了，幽灵纹丝不动，过了一会儿，小狼试着伸出手，从干尸手里轻轻拿起那本书，瞟了幽灵一眼，见它毫无动静，便大着胆子揭开第一页，上面似乎是一首手写的叙事诗，但是纸张上到处是被浓墨涂抹的痕迹，小狼将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也只能辨得出几行没有被涂抹的字：“哦，奥拉夫，你是个……，可怜的怒米奈科斯，它因为……已经……冬堡城的军队已聚结，往独孤城进发……独孤城毅然不屈……”
悲伤与愤怒同时涌上小狼的心头，对着幽灵颤声问道：“你是斯瓦卡尼亚？”
幽灵没有说话，它只用空洞而悲伤的眼神看着小狼，枯井里死一样的沉寂，小狼胸中燃烧着怒火，两眼发红地看着干尸，茫然地抬起头来，幽灵已经消失了。
小狼咬紧牙关，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幅画卷：
一千多年前，还是龙族肆虐天际的年代，某一天，当威名远播的独眼奥拉夫国王的棺椁被移入这座王陵时，一队士兵将一个文弱的男子押解到这里，他被推入室内，石门缓缓关上，将他永远地活埋于地下，作为对他冒犯国王的惩罚，只留给他一本被涂抹得面目全非的作品，作为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在这里绝望地等待死亡的到来，或是死于饥渴，或是死于窒息，也许他曾疯狂地拍打石门，却无人理会他的呼唤，也许他曾想要写下他的愤怒，但是他既没有纸也没有笔……时光流逝，他的灵魂一直在古墓里徘徊等待，只有极少数读过他作品的人将诗的内容口头相传，但却在历史的尘埃中变得晦涩不清。
维阿墨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古墓里果真还能找到一本斯瓦卡尼亚的作品，但是它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小狼失望地往外走，打算回去向维阿墨报告此行一无所获，却见到幽灵又在前面等着，而且一见到自己就跑，小狼心中一动，紧紧地跟了上去。
幽灵在一道紧闭的大门前停下，小狼认得这道门，刚才怎么也推它不开，但是此刻幽灵径直穿过了过去，只见大门自行缓缓打开了，小狼顿时明白了，它是要自己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