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浮云连日斜 决胜天际第一峰（4）
“你好啊龙裔，咱们又见面了，”阿兰雯微笑道，“不过这一次，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小狼淡淡地点头，说道：“下次再举行宴会的时候，请夫人一定记得我。”
“我会的，我以名誉保证，所有的梭默人都会记得你的，”阿兰雯笑得很坦然，似乎跟小狼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小狼听出了她话中的威胁，却无动于衷，带着微笑走向艾利西弗。
艾利西弗的妙目在小狼面上打转，她低声说道：“男爵，我没想到你就是龙裔。”
小狼微笑道：“我是龙裔，也是男爵，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女王。”
艾利西弗瞪着乌弗瑞克说道：“我来是因为我认为这里需要我，但是我相信跟他们是谈不出结果的。”
艾恩盖尔看着不请自来的伊思本和戴尔芬，并没有不悦之色，他温和地说道：“那么，请大家就座吧，会议要开始了。”
小狼找了个位置坐下，阿尔瓦走到小狼身后，像个侍卫般手按剑柄站得稳稳当当，帝国代表团的成员在小狼的左侧就座，伊思本和戴尔芬毫不客气地坐在小狼的右侧，艾恩盖尔刚在小狼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大堂里便响起了乌弗瑞克低沉的声音，他说道：“不，我绝不会跟梭默人坐在一起。”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图留斯立即说道：“阿兰雯大使是帝国代表团的成员，你不能干涉我带谁来。”阿兰雯冷笑道：“我有权参与这场谈判，我要确保任何取得的成果都不会跟白金协定有冲突。”
乌弗瑞克沉声道：“梭默婊子，有她就没我们，她不走，我们就走。”
小狼看着他满脸的愤怒，不觉好笑，艾恩盖尔本来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不经意地看见了小狼面上的笑容，灵机一动说道：“龙裔，这次会议的调解人虽然是我，但是你才是主角，就由你来裁决吧。”
“老狐狸，”小狼心中嘀咕着，但是眼看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也知道这正是自己扬名立威的时刻，立即望向阿兰雯，客气地说道：“大使夫人，我可以保证，本次的会谈纯属天际的内部事务；也许我们会谈到龙，但是它跟梭默人毫无关系，我相信对于这一点您跟我一样清楚。”
乌弗瑞克长笑道：“好，不愧是龙裔，说得很好，我很高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图留斯一声不吭，阿兰雯恼怒地站起来，冷笑道：“好吧，乌弗瑞克，享受你可怜的胜利吧，我们迟早要跟你算账的。”
她果真扬长而去，乌弗瑞克笑着在戴尔芬身边就座，示意加尔玛也坐下，小狼看着图留斯，他全无不悦之意，面色平和，显然并不在乎。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举行会谈了，”艾恩盖尔说道，其余三位灰胡子袖手站在他身后的角落里，显得漠不关心，“乌弗瑞克领主，图留斯将军，我相信你们都知道为何要举行这次会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乌弗瑞克抢着说道：“本来我们根本不打算跟帝国人谈判，除非帝国放弃对天际的控制权，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达成停战，以便龙裔能够处理龙的威胁，仅此而已，因此我打算用宽容的态度参加会议。”
图留斯平静地说道：“说完了？嗯，应当说是你演讲完了，可以谈正事了吗？”
乌弗瑞克勃然色变，艾恩盖尔开口了：“乌弗瑞克领主，我们应龙裔的要求坐在这里，是因为危机已迫在眉睫。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平，并尽一切努力来实现和平？”
他不问图留斯，只问乌弗瑞克，显然是暗指乌弗瑞克缺乏诚意，而且他对乌弗瑞克的称呼也很有意思，小狼默默地笑了，乌弗瑞克却未听出任何不妥，他注视着艾恩盖尔，沉声道：“将遥驰领地交给我，我就答应停战，这是我最低限度的要求。”
艾恩盖尔愣住了，图留斯一言不发，他身边的艾利西弗却粉面生威，大声斥道：“乌弗瑞克，这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吗，你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价不是吗？”
她转向图留斯，愤愤地说道：“将军，这太过分了，我们不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艾利西弗，我会处理的，”图留斯说道，他望向乌弗瑞克，说道：“你想要在谈判桌上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可对？你认为我们会放弃遥驰吗？”
乌弗瑞克做了个手势，表示无所谓，图留斯笑了，笑得很轻蔑，他缓缓说道：“你果真想要，我倒不是不能答应。”
艾利西弗骇然道：“将军，你真的打算答应这个反贼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巴尔古夫也面色铁青，他冷冷地说道：“难道帝国人就这样报答我们的忠心吗？”
“够了，我说过我会处理的，”图留斯一声断喝，脸上露出一丝怒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说道：“听着，我没想过召开这次会议，但是我至少带着诚意来谈判，”他望向小狼，淡淡地问道：“龙裔，我应你的要求而来，我想要知道，如果我放弃遥驰，我能得到怎样的补偿？”
小狼的心中已经燃起怒火，只是一直在克制，稍加思索之后，答道：“将军，将裂谷领地交给你作为交换，你觉得怎样？”
图留斯笑了，“嗯，裂谷城的位置有利于缩短我们与帝国的补给线，还能威胁乌弗瑞克的南部战线，让我再考虑一下。”
乌弗瑞克提醒道：“图留斯，按照龙裔的裁决，遥驰已经是我的了。”
图留斯并不瞧他，而是平静地说道：“龙裔，说实话我对你感到失望，我仰慕你的名声才参加了会谈，我本以为你能公正地对待我们，但是你显然偏向乌弗瑞克。”
小狼沉默地接受了他的指责，心中非常无奈，图留斯望向乌弗瑞克，说道：“我太了解你了，一旦我交出遥驰，你就会提出新的要求。你很清楚你并未能打败我们，但是你却要用上千人的性命来实现自己的私心。”
乌弗瑞克冷笑不止，图留斯缓缓说道：“我会将遥驰交给你，换取停战，但并非是我们怕了你，”小狼吃惊地注视着他，他却瞪着乌弗瑞克，冷笑道：“乌弗瑞克，你注定不得好死，我期待龙裔能够做到他承诺的事。帝国军团将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你，将你送上断头台，这一次，再也不会有龙来救你。”
图留斯说得很缓慢，但是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大堂中鸦雀无声，半晌之后乌弗瑞克才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我看你是没有机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遥驰交给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
“够了！你真是不知好歹！”这是伊思本的声音，他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众人惊奇地看着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却只看到那一点蝇头小利！”
乌弗瑞克冷笑着问道：“戴尔芬，这老家伙是谁，用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话？”
小狼心中冷笑，想不到他居然认识戴尔芬，而她却严肃地说道：“大人，我建议你听听他的话，他也是刀锋战士。”
伊思本气呼呼地来回走动，指手画脚地喊道：“乌弗瑞克，你可知道眼下的危机吗？你不知道龙族的回归意味着什么吗？世界吞咽者此刻肯定正在吞噬着你阵亡部下的灵魂，你们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正使得它一天比一天强大，你能不能放下贪婪去正视现实呢？”
他居然教训起乌弗瑞克来，令在场的人都愕然了，乌弗瑞克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发作，图留斯冷冷地说道：“乌弗瑞克，难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这次停战能够帮助龙裔解决危机，所有人都会受益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乌弗瑞克恼怒地问道，就要站起来，艾恩盖尔已经抢着说道：“好了，你们的立场大家都清楚了，我看就这样办吧：遥驰领地移交给风暴斗篷，领主伊格蒙德退位，新的领主是松瓦.银血；裂谷城领地移交给帝国军团，领主莱拉退位，新的领主是玛雯.黑荆棘。从现在起你们立即停止一切敌对行动，直到龙裔完成他的使命，你们同意吗？”
小狼吃惊地看着艾恩盖尔，想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人选，更想不到这位不问世事的大师似乎很熟悉天际各大城市的明争暗斗，此刻他看起来不像清高的隐士，倒像是熟练的政客。
乌弗瑞克点头说道：“我同意，我以天际之子的名誉接受这些条款。”
图留斯正要说话，乌弗瑞克已经抢着说道：“怎么了，艾利西弗，是你来点头呢还是图留斯来拍板？”
艾利西弗憎恶地说道：“反贼，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她扭头对图留斯说道：“将军，你是天际的朋友，我相信你会最大限度地维护我们的利益。”
图留斯平静地说道：“是的，我同意这些条款，我以军人的荣誉保证会严格履行，直到龙的威胁被解除，”他凝视着乌弗瑞克，一字字地说道：“听着，我迟早要跟你交手的，等着瞧吧。”
乌弗瑞克长身而起，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大笑着与加尔玛走出修道院，其他人都还端坐不动，小狼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伊思本已经开口说道：“龙裔，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小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伊思本板着脸说道：“我知道你需要在龙霄宫诱捕一条龙，我给你一个名字，是我在刀锋会的档案中找到的，那是一条已经复活过来的龙，它很受奥杜因的宠信，一定知道奥杜因的下落。”
小狼等着他往下说，伊思本冷冷地说道：“龙是高傲的生物，在它跟你交过手之前，你大声呼喊它的名字，对于它来说就是一种挑战，它会来应战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它叫傲达威英，意思是高飞的猎人。”
“知道了，”小狼本想表示谢意，但是他的面色很不友好，便按下这个念头，对巴尔古夫说道：“大人，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巴尔古夫站起来，庄重地说道：“是的，我说话算数，立即就回雪漫布置陷阱，告辞了。”他也离开了修道院。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灰胡子们并不搭理刀锋战士，自顾自地走开了，小狼走向艾利西弗，轻声说道：“女王，我很遗憾。”
“男爵，没什么可遗憾的，”艾利西弗淡淡地说道，脸上笼罩着哀愁，“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我只担心乌弗瑞克不一定会遵守诺言。”
“我向您保证，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久了，”小狼答非所问地说道，艾利西弗在思索着小狼的话，图留斯已经走出了修道院，小狼赶紧追了出去。
图留斯与瑞姬正要下山，小狼跑到他的身后，喊道：“将军！”他回过身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狼。
“将军，谢谢你，”小狼沉默片刻，忽然满怀歉意地说道，图留斯平静地点点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小狼又说道：“关于遥驰的事情，并非是我的本意。”
“不用再说了，”图留斯淡淡地说道，“我已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是你的事了，想必那会非常艰险，你保重吧，我真心期待你能成功。”
小狼点头，图留斯微微一笑，算是道别，大步离开了。
注视着他瘦削的背影，小狼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对着夜空苦闷地叹口气，想要招呼阿尔瓦一道下山，却见到伊思本举着火把走到跟前来。
“伊思本，我也要谢谢你。”小狼轻声说道，伊思本却冷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现在起，只要你还是分不清自己的职责所在，我们就不会再给你任何帮助了。”
阿尔瓦吃惊地看着小狼的面色变得铁青，说道：“那么，你们究竟给过我多少帮助呢？仅仅是告诉我有种龙吼能够击败奥杜因，再说了一条龙的名字。而我为你们做了什么事？先是冒险潜入梭默大使馆偷资料，接着是将你从梭默人手中救出来，最后帮助你们回到天空圣坛神殿，我根本不欠你们任何东西！”
“龙裔，你是人，却要站在龙的一边，你要背叛自己的种族吗？”伊思本冷笑道。
小狼沉声道：“我没有忘记，我现在做的事情正是为了所有的人，但是我身上也流着龙的血，所以谈不上背叛谁，我只想公正地看待帕图纳克斯。”
伊思本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所谓的公正，就是让死难者的冤屈无法雪洗吗？就是让凶手逃脱惩罚吗？就是违背自己的天职吗？我看你是被灰胡子们迷惑了。”
“我从他们心中学到什么是宽容，我学不会你们心里的仇恨，”小狼一字字地说道。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必须告诉你，忘记过去就等于是忘本，”伊思本愤怒地说道，“帕图纳克斯血债累累，每一个诺德人都应当铭记这份仇恨，何况是你，一个本该以屠龙为天职的龙裔。”
小狼渐渐地动怒了，喊道：“你不要忘记人类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推翻了奥杜因，也不要忘记是它教会了人类使用龙吼。我更不能忘记它指点我学会龙破，它是灰胡子的老师，所以也是我的老师，至于你们，最好不要将我当成工具！”
伊思本愤怒地瞪着小狼，冷笑不止，说道：“我为你感到羞耻！”
小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正要发作，戴尔芬也走了过来，冷笑道：“伊思本，你还在跟他废话吗？”小狼怒道：“戴尔芬，我好歹也帮助过你们，你这样对待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说过，在帕图纳克斯死掉之前，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戴尔芬锐利的眼神逼视着小狼，冷笑着说道：“伊思本，咱们走吧。”
小狼看着他们从身前走过，忽然微笑着对身边的阿尔瓦说道：“站到我身后去。”尽管她并未明白小狼的意图，而且觉得小狼的笑容很狰狞，但还是默默地服从了。
“两位，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们说：祝你们平安地下山，”小狼对着伊思本和戴尔芬喊道。
“不用你祝福，我们会的。”戴尔芬头也不回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小狼冷笑着说道，忽然两眼一瞪，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怒吼：“伏斯——洛达！”
犹如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又像是一道狂风卷起落叶，漫长的台阶上雪花飞扬，伊思本和戴尔芬被这一记龙吼推出了台阶，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火把，在空中翻滚着，惊叫着，然后坠落万丈深谷，只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与吼声一起在山谷中回荡。
小狼终于怒气全消，回身对阿尔瓦微笑道：“刚才那一声龙吼，名为不懈之力，我曾经用它杀过红卫人、弃誓者，想不到今天会用在自己同胞身上。”
阿尔瓦花容失色，面色苍白，早已惊呆了，小狼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学齐三个符文之后，吼声会那样大，吓到你了吧？”
“是啊，你可以先跟我说一声的，”阿尔瓦苦笑道，“但总算你还能想到我，没有将我也推下山谷去。”
“是我的错，”小狼满面通红，讷讷地说道：“咱们回雪漫城吧。”
“但你这算是谋杀吗？”阿尔瓦问道，小狼微微一笑，答道：“算是吧，但有谁会在乎他们呢？而且无人看见，我相信你是不会告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