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綠戀人 第6頁

「泱泱?」

「你走吧。」

「可是……」

「到底走不走?!」

「好,你別生氣,我走。」季竮點點頭。

即使胸口已被狂喜和疑惑充塞得幾乎要爆炸,他還是強迫自己要忍住,千萬不能躁進。

至少兩人已經可以平和進行對話,她對他似乎也沒了敵意,假以時日,他一定有辦法將所有疑團全部解開。

「畫我收下了,我會好好保存它。但我這個人一向不欠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這張支票。」他拿出支票簿,寫上七位數,然後塞進她手里。「那……我先走了。」

泱泱站在桌前,雙手抱著自己,沒有回答,也沒有抬頭。

當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後,泱泱才打開手心里的那張紙,上頭的字跡有些潦草,但藍色墨水深刻且堅定的印在紙張上。

泱泱將支票對折,塞進牛仔褲後面的口袋里,然後繼續收拾桌上的東西,任由淚水不斷的流……

第三章

早晨,季家大宅。

季家老四季碔邊走邊調整領帶,正準備下樓吃早餐。妻子煦晴跟在後頭,她一身寬松的粉圭女圭裝,原本就可愛的小臉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看起來更粉女敕俏皮了。

「我不管。」她個頭雖然嬌小,而且落後了好幾步,可聲音卻不小。「你要是排不出假,我就自己去了。」

「不是我不排,是言醫生說懷孕初期還不穩定,你最好不要作長途旅行,反正演奏會每年都有,下次我一定陪你──」

「這是她蟄伏了五年復出後,巡回世界唯一的一場亞洲公演,我不管啦。」

「小四,不管是什麼,你就答應她吧。」坐在客廳的季竮忍不住幫腔。

「老哥,你不知道──」

「我不曾見過煦晴跟你要過東西,她更不會無理取鬧,所以無論她要什麼,你都應該答應她。」

「二哥!」

「二哥說得對。」煦晴開心的勾住丈夫的手,理直氣壯的說︰「就這麼說定,你快排好假,乖乖陪我去听夏禹嵐的鋼琴演奏會吧。」

「什麼?」

季竮一听到這名字,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臉色刷白的看著季碔。

「不關我的事,是你答應的。」他無奈的看著哥哥,在心里暗笑。

「怎麼啦?墨煦晴發現兩人的反應不大對。

「沒什麼。」

兄弟倆正愁著該怎麼解釋這件事,煦晴的視線突然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ㄟ,這幅畫……」

她松開勾住丈夫的手,像是發現了寶物似的跑過客廳,季碔張開手臂,緊張的跟在後頭。

「這是Iris‘海天’系列的作品嗎?可是我沒看過這一幅。」煦晴仰頭仔細欣賞著。

「煦晴,你真是好眼力。」季竮像是找到了知音,開心的走到畫前。「這是‘海天’系列中唯一沒有發表過的作品。」

「咦!Iris不是消失了好一陣子,最近又有新作品發表嗎?」

「Iris?」本想走到餐桌吃早餐的季碔一听見這名字,立刻睜大眼問︰「哥,你什麼時候找到她啦?」

「我沒有找到她。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也算是了。」

「你是在繞口令還是高興得語無倫次了?」季碔邊咬三明治邊說。

煦晴一臉疑惑的看著兄弟倆。「你們在說什麼啊?」

「對了,三年前你還在美國,不清楚這里發生的愛恨糾葛。」

于是季碔簡單敘述起三年前Iris與季竮從認識到欣賞,而後失蹤的種種。

「真是太好了。」一說完,季碔立刻轉身望著哥哥。「找到她,于公于私,你們都可以繼續未完成的、嗯……合作。三年,你忍得夠久了。」

「我跟Iris只有工作上的交集,我對她單純只是對藝術家的欣賞而已。」季竮望著畫,嘆了口氣說︰「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她已經死了。」

「什麼!」夫妻倆睜大眼對望,隨即又同時轉向季竮。

「這是怎麼回事?你從哪得到的消息?消息正確嗎?」季賦有所保留的問。

「嗯。」季竮點點頭,坦然笑著。「無所謂了。真也好,假也罷,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

「難怪……你最近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季碔隱約發現兄長的態度和神情有異,但他不急著追根究柢。「也對,三年已夠久了。與其追尋一顆流星,倒不如努力找尋一顆專屬于你的行星。」

三人一起走到餐桌前,悠閑的邊吃邊聊。三十分鐘後,兄弟倆一前一後走出大門,上了司機準備的車。

季竮坐在車里,即使眼前閃過再美的風景,他都無心欣賞。幾天來,他整顆心都懸在那幅畫和璩泱泱身上。

長久以來困擾他的因子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但心口那股緩慢且不定時的窒礙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日見加劇。究竟是Iris死訊帶來的驚駭仍未散去,還是因為璩泱泱的出現?

季竮不否認自己的世界因她的出現而改觀,甚至還有種旁觀的趣味,想看看接下來會是如何發展。過幾天,他便要出發到巴塞爾參加一年一度的藝術盛會;往年此時他都非常期待,但今年卻有些遲疑。

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所以他不得不把見泱泱的時間再往後挪。此時,唯一能促使他提著行李上飛機的動力,就是藉著看展,幫泱泱擬定明年參展的計劃。

回來之後,他必須見她,不能任她繼續在他心里撒野,否則遲早他會舉白旗投降。

巴塞爾是歐洲最美麗的城市之一,它位于瑞士、德國和法國三國交界地區,萊茵河緩緩流過城市中心,中世紀風格的建築比比皆是,各類歷史遺跡點綴著巴塞爾城區,使城市飄揚著一股濃濃的古文化與藝術氣息。

「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是國際最高級別的藝術展覽,每年都有來自歐洲、美洲、亞洲和澳洲的近300家一流展館參加。除了藝術巨匠的代表作品外,也有目前風靡歐美的杰出藝術家的新作。

離開機場後,季竮驅車前往巴塞爾。翌日一早,便動身前往博覽會的會場。

第一天因為新鮮,還頗有興致的看了不少。到了第三天,他已經只是拿著簡介,走馬看花的隨便逛逛了。因為只要看到畫,他腦中就會浮現泱泱的影子,最後,在無法使自己專心的情況下,他索性離開,到附近的街道上走走。

才踏出展覽館,就有人從身後輕拍他的肩。

「季竮,好久不見了。」

「禹嵐?」季竮轉過身,看見一個五官細致、全身散發典雅氣質的女人對著他笑。「你怎麼會在這?」

「嗯……」她雙頰微紅,不太敢直視他的眼。「我陪朋友一起來的。」

「我不知道你對這種大型展覽也有興趣。」季竮看看她身後,發現她是一個人。

「人……總會改變的。」她迎向他的目光,緊張中帶著不安。季竮的凝視仿佛有著熱度般,把她的臉燒得更紅了。

五年不見,夏禹嵐仍和當年他們分手時一樣,留著一頭層次分明的俐落短發。

曾是國際知名鋼琴家的她總是知道如何展現自己的美。

短發襯托出她精致的瓜子臉,高雅的兩件式針織衫、珍珠飾品則恰如其分的彰顯她貴族般的氣質。兩道彎彎柳葉眉,黑白分明的眼眸,粉女敕雙唇始終帶著優雅微笑。

她那張美麗臉龐不只凡人愛,就連老天也舍不得在上面刻下歲月痕跡。可是,盡避她的美仍是那樣令人心動,但季竮卻忘不了五年前她是如何將他推入地獄的。

那一天,是夏禹嵐亞洲巡回公演的最後一站。

季竮那時剛接下岩夏,忙得分身乏術,以致夏禹嵐的十幾場演奏會都無法親臨現場。最後一晚,本來要到香港簽約的他,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暗中更改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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