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雷展侑在腦海里勾畫著陸紫蓉的模樣,「她多高?」
「陸大夫的身形無福單薄,身長和總管一般高,可大概只有總管一半不到的寬,梳著男人的發型,穿著男人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誰的舊衣,不是很合身呢。」
一個偏高瘦長的姑娘,穿著不合身的男人衣裳,小小的巴掌臉,又圓又大的眼楮,高高的鼻子和大大的嘴……
「呵!」勾畫出來的樣子讓他忍不住輕笑一聲,不過一想到她身上穿著不知是哪個男人的衣裳,他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哼!丙真是化外之民,一點羞恥心也沒有!
***bbs.***bbs.***bbs.***
風清樓里,陸紫蓉正為雷展侑把脈。
他知道她靠得很近,因為他鼻息間都是她身上的藥草香,帶點冰涼的指尖按在他手腕的脈上,偶爾會稍稍移動一下。
不知道她專注把脈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個疑問突然躍入他的腦海里,讓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對她產生好奇了?是因為昨夜溫泉池畔不同的她嗎?
「我要看看你的眼楮。」好久好久,陸紫蓉終于開口,她的表情異常專注,還帶著一絲凝重,起身湊近他,將他的眼皮輕輕撥得更開,仔細的瞧著。
藥草香更濃了,連她呼出的溫熱氣息都吹拂在他臉上。她太靠近了!近到他的皮膚感覺到一種灼熱的搔癢感。
雷展侑暗暗吸了口氣,本想穩住自己莫名的反應,卻因而讓整個胸腔滿滿的都是她的味道,讓他變得心煩意亂。
陸紫蓉完全沒察覺到他心里的情緒變化,專注仔細的瞧過左眼,再換右眼,待兩眼都仔細看過之後,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臉如喪考妣。
「我完了。」她掩臉,低低的喃喃自語。
她的樣子讓一旁的郭峰和煌安跟著忐忑不安了起來。
「陸大夫,怎麼樣?」煌安不安的問。「爺的眼楮到底如何?」
「陸大夫,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怎樣了?」郭峰也很焦急。
仰頭望著他們,陸紫蓉心里萬分猶豫,一時之間下不了決定。
她又望向沉默的雷展侑,看見他只是皺著眉頭不發一語,像是對自己的眼楮到底有沒有希望一點也無所謂,可是視線一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那緊握的雙拳關節都泛白了。
是啊,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有救。」最後,她說。
「真的?!」郭峰大喜。「爺,您听見了嗎?陸大夫說有救,您的眼楮有救啊!」
「我是失明,不是聾子,當然听見了。」雷展侑不耐,轉向陸紫蓉,「你確定?」
「我既然說出口,就是有把握治好你。」這次她的語氣較為堅定了,既已下了決定,就不要再多想。
「陸大夫,既然你能醫治爺的眼楮,為什麼你一臉好像死了爹娘的表情?」煌安吶吶地問。
雷展侑聞言,突然想到她診完之後月兌口而出的那句「我完了」,再加上煌安剛剛的話……
看見他皺起眉頭,表情懷疑的「瞪」向她,陸紫蓉有些惱的瞪了煌安一眼。
「不關你的事。」真是多嘴!
「把話說清楚。」雷展侑不容辯駁的命令。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就說我有辦法救你的眼楮啊!」
「既然如此,煌安為何說你的表情如喪考妣?」想敷衍他?!他雷展侑是這麼容易被敷衍過去的嗎?
因為要治療他的眼楮,必須用血咒,然後她就會倒大楣!陸紫蓉在心里咕噥。
她親愛的老媽是個法師,法術相當高明,血咒就是親愛的老媽傳授給她的一種治病咒術,利用她的血書一種特殊的符咒當成藥引,佐以所需藥材治病,而這通常都是用在光靠醫術已無法醫治的病情上,是一種逆天的禁術。
既是逆天,使用後就一定會有反撲的災禍臨身,所以她一定會倒楣,輕則小傷小痛,重則重傷,體虛陷入昏睡,甚至……死亡。
「陸大夫,莫非是要用到你說的‘特殊療程’?」郭峰突然問。
她一頓。「沒錯,所以請先付款,一萬兩。」
「一萬兩?!」煌安震驚的喊。「陸大夫,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一萬兩換你家爺的雙眼,你覺得太貴嗎?」她斜眼睨著他。
「不貴,不過……」郭峰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子。「爺?」銀子還是要主子批準才能支領啊!
「不用問你家爺,這是我這次的價碼,關內地區不是正在鬧旱災和饑荒嗎?請送到災區賑災。」陸紫蓉直接說。
「咦?陸大夫要把一萬兩拿去賑災?」煌安和郭峰難掩訝異。
「沒錯,這是做功德,免得……」陸紫蓉沒說完,血咒是不能用來圖利的,而且做點善事積些功德,會讓咒術反撲的災禍輕一點。「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回梅林小築準備準備。」
「等一下。」一直處于無聲狀態的雷展侑終于開口。
「你還有事?」她疑惑,隨即挑眉。「怎麼,你不願意付這一萬兩?嫌貴?還是懷疑我?」
「郭峰,煌安,你們先出去。」他沒有回答,只對手下命令。
看著兩人離開,陸紫蓉敏銳的靈感力也讓她心生不祥預感,覺得還是先溜為妙。
「我也沒時間浪費,要治療你的眼楮,還得準備很多……」
「站住。」手一伸,他準確的抓住她,將她拖了回來。
「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有沒有瞎,抓人這麼準,讓我這個明眼人很丟臉耶!」她懊惱的抱怨。
「我有沒有瞎你很清楚,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把話說清楚。」自從他瞎了之後,也只有她敢這樣當著他的面調侃他的瞎眼。
「我不覺得還有什麼不清楚的。」裝傻。
「你打算怎麼醫治我的眼楮?」
「抱歉,這是機密,無可奉告。」打混戰。
「是嗎?那我不會接受你的治療。」
「是嗎?那損失的可是你。」她學他說話的口氣,一邊想要掙月兌他的鉗制。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他抓緊她的手不放。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師父有交代,這門醫術是師門代代口耳相傳,不傳六耳的密術,也就是說,只能一師對一徒,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拜我為師我就告訴你。」
「拜你為師?」他嗤之以鼻。「你不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接受你的治療。」
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而她大可以不甩他,不治療就算了,她落得輕松,可是……
從小在老媽的教導下,她就深信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數,他的眼,普通醫術絕對救不了,而她的到來,是他唯一的希望,這仿佛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絲線纏繞,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界線,將他們給兜在一塊。
「好,我告訴你。」最後,她妥協。「我娘是一位法師,曾經教過我一種治病的咒術,只要利用這種咒術為藥引,外敷內用雙管齊下,你的眼楮就能復明。」
雷展侑直接蹙眉。
「你看,你眉頭皺起來了,所以我才不想說的嘛!你一定認為這是怪力亂神,或者認為我是什麼江湖郎中騙錢的,對吧?」她先聲奪人,把之前隱瞞的原因歸咎在這上頭。
「就算我沒瞎,也看不到自己皺眉頭。」他忽然冒出這句。
「……我現在在瞪你。」
「我感覺得到。」他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耶?這麼神?「好了,可以讓我回去準備了嗎?早一天開始治療,你的眼楮就能早一天復明。」
「等等,我還有問題。」他還是沒放開她。「你說的咒術要怎麼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