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展侑沒有說話,見狀,她撇撇唇,覺得自討沒趣,也干脆閉嘴。
「你的傷真的是昨晚不小心劃到的?」他突然又問。
「懷疑啊?難不成我連自己怎麼受傷的都會搞不清楚嗎?」她不禁好笑。
他搖頭,然後說︰「不是搞不清楚,是有心隱瞞。」
「隱瞞?我干嘛隱瞞啊?」這人干嘛那麼精明啊!
「如果傷口是昨晚劃傷的,怎麼會到現在還血流不止?連上藥包扎都沒有,這分明是不久前才劃傷的!」
心虛的陸紫蓉猛地起身,收拾起藥箱。
「你老實說,你說的咒術,是不是要用你的血?」他跟著站起來。
「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在藥泥里聞到一股血腥味。」
不會吧!只是用血畫符,血符還用火燒成灰了,這樣他也能聞得出來?太離譜了!
「如果我說是呢?你就不讓我治療了嗎?」既然他都猜到了,否認似乎也無濟于事。「沒錯,這個咒術叫做血咒,必須用施咒者的血畫符,燒成灰燼之後混在藥里,需要的血並不多,對我完全沒有影響。」
「所以這道傷口,就是這樣來的。」雷展侑輕聲的說,心房緊縮,眉頭皺了起來。
「這次的傷口是我一時錯手,不小心劃大了一點,其實不需要這麼大傷口的。」她將藥箱放到櫃子上頭,轉過身來,看見他表情陰沉沉的,便安撫他說︰「雷展侑,你不必想太多,這是我自己願意這樣做的。」
「為什麼?」心頭沉沉的,似乎壓著一股什麼。
「因為我是大夫啊!」陸紫蓉笑說,好像這樣就足夠解釋。
「你沒听過我的傳言嗎?」他朝她跨近兩步。
「傳言啊,你的傳言不少呢,我想想……」可惜的是八卦之于她,就像耳邊風一樣,所以現在得努力壓榨腦袋里曾經听過,而她也還勉強記得的片段,將之連結起來。
「據說你生意做很大,經營絲綢、古董、酒樓、飯館等等,尤其雷霆山莊以獨門技術所織造的水凌綢更是聞名天下,不僅被欽點為貢品,皇親國戚愛用,還傳到西域各國和海外呢。啊,對了,听說你還有一家雷霆鏢局,不僅南北運送自家的貨物,也幫人押鏢,而且只要掛上雷霆鏢局的旗幟,就幾乎沒有盜匪山賊敢劫。」
「怎會沒有。」他嘲諷。
「哦,也是,據說數月前,雷莊主親自押鏢遭搶,受了一點傷,中了毒,雖然後來傷愈毒解,可是雙眼卻失明,找遍許多江湖名醫卻全部束手無策。」
「我不是說這些傳聞!」她是故意的嗎?是在諷刺他吧!
「不是這些,那就是你殺妻的傳言嘍?還是說你的失明是報應的傳聞?」她也不避諱,直言道。
他咬牙。「都是!」
「這當然听過啊,而且如雷貫耳呢,因為群醫束手無策,紛紛都說雷莊主雙眼無損,所以報應說的傳言更甚囂塵上,這很正常的啦!」
正常?!他的火氣已經要燒到沸騰了。
「沒錯,這是我殺了三個人的報應,你小心一點,免得成為第四個!」
「呵。」陸紫蓉突然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
「雖然我認識你不久,不過你不像是會殺害無辜女人的人,更何況對方是你娶進門的妻子,既然要殺,何必娶?」
雷展侑心一跳,憤怒的說︰「就如你說的,你認識我不久,根本不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也許我就是把人娶進門好方便殺害,享受殺人的樂趣!也許是我不想娶又不得不娶,所以娶進門之後就干脆把人殺了省得礙眼,一方面多殺幾個就沒人敢妄想嫁給我,一勞永逸!」
「沒錯,我是不了解你,不過相信我,你是一個驕傲自負的人這點,並不會太難理解,或許瞧不起女人,不相信女人也有才能,或許脾氣差,老愛噴火,但是你的驕傲讓你不屑做出傷害弱小的行為。」
「你太天真了。」深吸了口氣,只有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激動。
她相信他,她竟然相信他!
為什麼?她只是一個陌生人,卻能這麼肯定的說他不是凶手?
「這不是天真,而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我很有知人之明。」這是事實,可不是誑語。「不過……」偏頭凝望著他,看見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過什麼?」
「她們是怎麼死的?」
「仵作驗尸說沒有外傷,沒有中毒,最終結論是暴斃。」他轉身在桌旁坐下,毫無停滯,也無錯失。
「你是怎麼做到的?」她贊嘆。
「什麼?」做到什麼?難道……「你問我用什麼辦法讓她們看起來像暴斃?」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毫無理由相信他!
「不是,我是問你,你怎麼知道桌椅的距離,怎能這麼毫不遲疑,不用模索就能準確無誤找到椅子坐下,或是做其他事?」她好奇的也回到桌邊坐下。
他呆住。她是問這個?驟然狂升的失望盡數消失。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雷展侑冷哼,臉上有點紅。
「那其他地方呢?我看你也走得很順啊!」這家伙就不能坦然的接受贊美嗎?這麼別扭。
「自從失明之後,清靜幽居里的任何東西就不曾改變過位置,多撞幾次就熟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只不過出了清靜幽居就不行了。
說得那麼輕松,可是她相信他一定花了很多時間適應,以及熟悉記憶周遭的一切。
「你剛剛說死因是暴斃,三個都是?」
「對。」她的話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跳來跳去?
「三個都是暴斃,而且都是在新婚之夜?」她哼了一聲。「雷展侑,不要告訴我你完全沒察覺到不對勁,就這樣不了了之。」
「這不關你的事。陸紫蓉,你別多管閑事,免得惹來殺身之禍!」他沒有對她連名帶姓叫他作任何反應,只是冷聲警告。
「嘻嘻,你關心我。」她輕笑,又開始不正經。
雷展侑額上青筋倏地凸起,嘴角抽搐了幾下,咬牙怒道︰「胡扯!我是不想讓自己又多背負一條人命!信不信你若死在雷霆山莊,絕對不會有人意外,搞不好外頭的人已經開賭盤下注,賭你能在雷霆山莊活多久!」
「是是是,我胡扯。」她還是嘻嘻嘻。
「不要笑了!」他惱羞成怒的怒吼。
「好好好,我不笑。」可是語調還是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無奈,抬手輕輕踫觸眼上的繃帶,心頭有些緊。「每次都要這樣嗎?」
「怎樣?」
「每帖藥泥都要劃傷自己一次,流一次血嗎?」
陸紫蓉微笑,他這麼在意,讓她覺得好窩心喔。他不是自私的人,不是那種只要自己能痊愈,管別人要做什麼犧牲的人,她覺得自己的決定真的是對的。
「我告訴你一個會讓你更心疼的消息好了。」她決定把實情告訴他,呵呵,這種感覺挺不錯的耶!
「我……我什麼時候心疼你了?!」漲紅臉,他怎麼也不承認有這回事!
「嘻嘻,沒關系,我們心里知道就成。」
「廢話少說,是什麼消息?」
「第一,不只是外敷藥泥要用血符,你一天兩次內服的藥方也必須用。」
「那不是一天要劃三次傷?!」他心一揪。
「不用啦,我不是交代煌安前一天就寢之前來拿隔天的藥嗎?所以只要每天就寢前放血一次就行。」
「還有第二個消息嗎?」一開始說一個消息,後來又說第一,她說話真的很顛三倒四。
「第二個消息,血咒其實是一種逆天的禁咒,既然是禁咒,就是禁止使用,逆天施行,施行禁咒者會遭到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