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情野獸 第18頁

大雨持續打在她身上,淋濕了她的發、她的臉、她的外套——

然後,她看到校門口停了一輛和聶遠同型但不同色的休旅車,車門打開,一位年輕的學員跳下來,她開心地向車內的駕駛揮手道別,還可愛地猛送飛吻……

這樣的畫面,熟悉地讓她心發痛。

她撿著東西,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在地上,最後和雨水融合得分不清了——

她啜泣,接著放聲痛哭。雨持續下著,掩蓋了她的哭聲,她抱住自己,將頭埋在雙膝之間,這陣子的壓力因這場雨而徹底解放。

她輸了……

輸給自己的信念不夠,她無法戰斗,她連敵人都不敢面對了,她要怎麼戰斗?她該如何是好?

她輸了……

第八章

她渾身濕透,是一名熟識的插花班老師發現她蹲在大雨中哭泣,才急忙扶起她,將她帶到教師休息室。

休息室的其他老師一看到向恩狼狽的模樣,驚嚇之余,趕緊拿來干淨的衣物讓她替換,還變出吹風機幫向恩吹干頭發。幸好社區大學有服裝班、美容班,工具樣樣齊全,大家以最快的時間讓向恩恢復原先的干爽,正好趕得上上課時間。

壓花班和插花班的教室緊鄰,上課鈴聲剛響起,徐向恩和插花班老師一同前往教室,兩人走在學校的長廊上,向恩禮貌地答謝剛才的協助。

「謝謝大家的衣服和吹風機。」

插花班林老師溫柔一笑。「別客氣。」她笑看著向恩。「要開心一點,大家都習慣你笑咪咪的,你這一哭大家可都嚇壞了。唉,這就是談戀愛最大的缺點,情緒會變得很敏感,然後很愛哭,我常開玩笑,戀愛癥候群很像懷孕的癥狀。呵,徐老師,不介意我說這個吧?」

徐向恩搖頭,眼眶又濕了。「不會……」

林老師鼓勵地拍拍向恩的肩膀。「加油。」然後走進教室。

朋友會在最需要的時候,提供適時的安慰。

徐向恩站在自己的教室門口。她想到了這十年來,她和學長維系感情的不二法門——坦誠相對。

對,坦誠相對,她不開心愛琳學姊的予取予求,就要和學長說明,學長沒有必要為過去的感情背負這麼大的責任,愛琳學姊更不能以死亡威脅換得愛情。

對,她要坦誠相對。

徐向恩踏進教室,計劃下課後,她應該找學長好好聊聊。

課程結束後,徐向恩先打電話到學長家里和「咖啡與花」,確認他並未回去之後,才叫了計程車直奔醫院。她不想打手機,她要直接面對。

抵達醫院,她到了五樓病房,黃母依然坐在外頭的位置等候,只是不同于前一次的憔悴,黃母顯得精神奕奕,手里還打著毛衣。

徐向恩沒有招呼,想直接進入病房。

「不要進去比較好喔。」黃母幽幽地說。

徐向恩停住腳步,眼楮直直盯著病房大門。「為什麼?」

「你不會想看他們親密的樣子吧?唉呀,時間仿彿倒流到十年前,他們那時候也是好恩愛,愛琳現在就和十年前一樣美麗迷人,誰看到她都會愛上她的。」

徐向恩淡笑。被雨淋醒、痛哭一場後,她找回勇氣。「既然是演戲,我怕什麼?」

她推開病房大門,筆直走進去。她的愛不會比愛琳少,她必須戰斗。

畫面的確很刺眼。

聶遠坐在床沿,愛琳依偎在他身側,病床上散落了好多照片。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們兩個人當年熱戀時所拍的相片,還有當年沒有實現的婚紗照。向恩很熟,因為許多生活照都是出自她的手。

愛琳先發現了她。「向恩,你來了!」

聶遠一驚,轉過身,死寂的黑眸在看到她的瞬間,仿彿活了過來。

「嗨。」

徐向恩走到他身邊,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視線回到愛琳身上。「你們在看什麼?」

愛琳笑得好天真、好美麗,像個天使。「在看我和遠的照片啊,我要我媽媽由家里拿來的,我好像聞到那天的烤肉味呢!對了,向恩,這張是你拍的喔。」

相片上的兩人嘴嘟嘴親吻,畫面很俏皮。徐向恩記得那天是攀岩社全社去烏來烤肉,拍了這一系列的親密照之後,沒用的她當晚愛哭又失眠,第二天眼楮腫得像兩顆雞蛋。

「這天的照片幾乎都是我拍的。」

「嗯,天空還飄雨呢,不過謝謝向恩把我拍得這麼漂亮。」

「是啊,功力還不錯。愛琳學姊,舊相片你怎麼還拿出來?這樣會比較出現在的老喔!」

愛琳沒有防備,迷戀地撫著相片中的自己。「會嗎?我覺得我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漂亮耶,遠,你看看,我有變老嗎?一點都沒有吧?」

徐向恩靜靜看著愛琳的反應,說老果然是女人的致命傷。

「愛琳學姊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漂亮。」

「當然。」

徐向恩轉向聶遠。「學長,醫生說愛琳學姊因為長期且高劑量地服用鎮定劑,後遺癥就是導致她像得了失憶癥一樣,忘了這十年間所發生的事,記憶停格在你們剛交往的時候,對嗎?」

愛琳馬上發現自己的語病,著急地補救。「什麼十年前?這些相片是我們上個月出去玩才拍的啊!向恩,你在說什麼?!」

徐向恩肯定地說︰「如果失憶,她怎麼會說相片是十年前的?」

聶遠神色一凜。

愛琳急著反駁,神色狂亂。「我有說這是十年前的嗎?!我沒說喔,遠,向恩怎麼說這種話?我都听不懂?!向恩,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徐向恩冷冷地戳破她。「你是裝的對不對?你根本是裝出來的,就算剛開始的病是真的,你早就清醒了,你為什麼要這樣耍我們?」

愛琳尖叫。「你出去!你出去!」

徐向恩拉著聶遠的手臂。「她是假裝的,她根本就清醒了!」

愛琳持續尖叫,黃母聞聲沖進病房。當她听到徐向恩的怒吼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護衛她的女兒,她沖上前,推著徐向恩。「你給我出去,我們不歡迎你!聶遠和愛琳就要結婚了!他們的婚紗照才剛拍好,什麼假不假的?!我們听不懂,你給我出去!」

向恩震驚、憤憤不平地瞪著聶遠。「你同意跟她結婚?!」

「對,他們要結婚了,你不要來攪局!」黃母大聲宣告。

結婚?她傻了,眼淚失控地滑落。

黃母試圖推趕怔傻的向恩。「叫你出去,你是听不懂嗎?一定要我拿掃帚趕你走是不是?!」

聶遠護住向恩。「你先回去,我再和你說。」

她抬頭,淚眼中都是委屈和哀傷。「說什麼?叫我不要來攪局?不要破壞你和她的婚禮是不是?喔,是誰來攪局?我們才剛戀愛……」

徐向恩哽咽,話再也說不出口,她推開聶遠,轉頭跑離病房。

她沖到一樓,來到醫院後頭的空地。她記得答應演戲的那一天,聶遠還在這里告訴她,他愛她,他只要她……莫非真正瘋狂的人是她,聶遠和她的事,都是她自己的幻覺,事實是她根本沒有和聶遠談戀愛,一切都是幻想?

她掩面痛哭。喔,老天,原來得到又失去的痛苦竟然是這麼難受,仿彿有人掐住她的心髒,她沒辦法喘氣……

「向恩!」

聶遠找到她,她想跑,卻讓聶遠攫住,一把擁在懷里。

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向恩崩潰地抱住他,在他懷里盡情哭泣。

她扯著他的襯衫,心急地哭喊著︰「是我病了嗎?你們才是真的,我和你的一切都是幻覺?」

聶遠挑起她的下顎,俯首封吻住她的唇,唇舌吞噬著她,灌注濃濃的思念、激狂的愛戀,讓向恩的眼淚流得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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