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田小姑娘 第25頁

「不然看看月吧,今晚的月兒又大又圓。」下一次再一塊賞月不知是何時,少了他在身旁,她能依舊如故嗎?

本是無相干的兩個人,卻意外有了交集,她會怨他吧?是他的到來打亂她平靜的田莊生活,他想她會罵上幾句然後將他徹底遺忘,這小泵娘很現實的,從不為不值得的事或人停留,她總是往前看。

「十五的月的確很圓,可是好冷喔!誰會在這種鬼天氣出外賞月,那人肯定有病。」牛雙玉搓了搓發寒的手臂,正月的天兒尚未回暖,河面上還有些浮冰呢。

肯定有病的段青瓦打了個噴嚏,以指揉揉發癢的鼻頭,他在京城的時候就常干這種事,和三五好友上山踏青、寺廟里說禪、荷花池里采藕、舉杯與明月共飲,一抒詩性。

趙冬雷輕笑著抬手。「過來。」

「可是你的傷……」她擔憂地望著他已止血的傷處。

「不打緊,上次次那麼重的傷都熬過了,腦袋破個洞,小事一件。」他說得不痛不癢,不以為然。

「頭都破了還小事一件,要是細菌感染……呃,我是說髒東西跑進去腦里,你想哭都來不及。」腦部構造十分細致,即使現代醫學也無法完全解析。

第七章  燈會走水了(2)

「雙玉。」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他表情有古怪。

「沒什麼,只是沒喊過你,想喊喊看。」雙玉很好听,玉要成雙才有福澤。

「趙冬雷,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她覺得他怪怪的,今兒個話特別多,而且是他平日會讖識。

「以你的聰慧,有什麼能瞞得住你。」她不像一般姑娘家,敏銳度之高,把她往軍營一放,說不定還能帶兵打仗。

說的也是,她庸人自擾了。「大人,麻煩把小舟劃到岸邊,我們走回去就好,你還得回去處理城里大火。」

「他的傷不用看大夫嗎?」傷著了可不得了。

「我們村子里有大夫,醫術還算不錯。」大夫便是路上給趙冬雷治傷的那一位,為人孤僻又不講理,但因傷口縫合一事反而與牛家走得很近。

「那好,小心走,夜路多險。」段青瓦那一句「夜路多險」是說給另一個人听,暗示他將來要走的路不好走。

「好。」

看似牛雙玉挽著受傷的趙冬雷,事實上是趙冬雷趁為數不多的機會握住她的手,他頭一回有舍不得放開的牽掛,想把她帶走,讓她不用為銀子煩心,坐享富貴。

但他不能,他要做的事太危險了,一不小心身敗名裂,萬劫不復,身邊的人都得跟著他陪葬。

放手不是為了別離,而是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公子,他真的是逍……」撐篙的船夫一抬頭,目露精銳眸光,兩邊顴骨高高突出。「噓!莫言,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曉得他是誰,諸事莫管,家中長輩只想我活下去,若京中十年內有變,大局底定,我們還是能回京的。」他寧可共死,不願獨生,偏偏家里人不成全。

還是隨波逐流吧。

「是的,公子。」船夫手上的長篙一撐,小舟緩緩飄向河心,猶如一片落葉。

「唉,城里的那場火還真是傷神,不知燒完了沒,我這大人頭要疼了。」怎麼就不能風平浪靜呢。

一輪明月高掛天際,點點繁星相伴。

風起時,微涼。

段青瓦望著不語的月娘,苦笑想起哭著送走他的親娘,何年何月何日何時才能再聚首。心,有點痛了。

夜了,蟲鳴蛙叫,時日到了陽春三月。

草長鶯飛,春暖花開,到了繁殖的季節。

牛家的小山豬長大了,又生了一窩小山豬,豬圈不夠用又增蓋了一間,原本幾只兔子經過幾次的繁殖已有數十只,山雞和家雞已經沒兩樣,全混在一起養,三代小雞孵化了。

牛家多了三畝田,十畝水田都插上秧,人家田里的水稻才冒出一點芽,他們已經油綠綠一片,有小腿高了。

胞牛哞哞叫,平添幾許農村趣味。

但是白日的熱鬧到了夜里全都沉寂了,小山豬窩在母豬肚皮旁, 嚕 嚕的打 ,雞和兔子縮著脖子睡在自己巢里,就連新來的牛哥哥也躺在稻草上,雙眼閉合。

在大家都睡著的時候,一道掠空而過的黑影踩在屋瓦上,月光照亮他的一舉一動,無所遁形,幾乎無人發現他的存在,除了……

「進來。」

听到熟悉的清冷嗓音,一身黑衣的男人感動得快要落下淚。

「是。」

黑影由一扇半開的窗鑽進,一見站在簡陋床邊的男子,雙膝立即落地,重重三叩首。

「不怪你,你盡力了。」別人的有心算計怎麼也逃不過,他也沒料到那人真想殺他,還縱容他人對他下手。

「主子,屬下無能,讓你受罪了。」黑衣人的額頭流下兩行鮮血,眼中滿是自責。

「你們找了很久吧。」是他自己大意中了人家的圈套,最後跳水逃生,以求一線生機。「是的,主子,我們從滄瀾江一帶往下找了七百里,又遍尋附近的山區、民房、鄉間小徑,就怕你被誰救了,一時傷重無法動彈才遲遲未現身。」他們不放棄一絲可能性,搜尋每一個角落。

「我本來差點就成了一具尸體。」如果不是那愛屯糧的小泵娘,他早就生蛆長蟲,白骨外露了。

黑衣人渾身一凜。「不會的,主子鴻福齊天,有神佛護體,山魈邪魔不敢近身,你會壽比老仙翁。」

「玄風,你辛苦了。」看他都了。

一句你瘦了,暗衛首領伍玄風頓時感到肩上的重擔變輕了。「不辛苦,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京城那邊的情況如何?」很多事他必須重新安排,不該留的人就送他們一程,一旦叛主就不用心軟,冷冽的黑陣中閃過一絲厲色。

「誠主和周王仍斗得厲害,陳郡王暗扯後腿,七皇子、九皇子隔岸觀火,伺機而動。」其他皇室宗親仍在觀察中。

誠王是皇後嫡出,昔日為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立儲的一個,今年三十六歲了;周王乃淑妃之子,已有三十二,為五皇子;陳郡王二十八歲,排行第六,儀婕妤所出。

大皇子早亡,不到二十歲,二皇子在封王前無故暴斃,凡是年過二十五的皇子,當今皇上都會親自下旨賜封,而余下的皇子則未及弱冠,或是生母地位太低,故而以皇子稱之,未封王賜地。

皇上已五十有八,快六十了,在本朝已是高壽,雖然不能與先帝相提並論,可他龍體康泰,誰知道還會活多久。

然而希望他長壽的人並不多,包括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等,等他何時賓天,空出皇位。其中斗到眾所皆知的便是老三誠王和老五周王,他們一是嫡子,一是母妃的娘家勢力大,淑妃出身武將世家,她的叔伯兄弟手中都有兵,若要爭起來不一定落敗。

而陳郡王是個揀漏的,哪里有好處就往哪里鑽營,他不見得對皇位有興趣,但爭爭看也吃虧不到哪去,機會均等。

七皇子為人陰險,善在背後放冷箭;九皇子狡猾,喜歡從中掮動,攬渾清水,讓人冷不防吃上暗虧。

皇位只有一個,個個眼紅得很,各憑本事爭奪,但是逍遙王越君翎的存在令此事困難重重,因為據說他手中握有先帝的遺旨,當玄武帝,也就是當今皇上駕崩後,他將會是下一任皇位繼承人。

所以非除不可。

「老十呢?」十皇子和他走得最近,有謀略,但不夠心狠,沒有爭嫡的野心,生母賢妃和他一樣容易心軟。

「他不相信你死了,跟著趙將軍跋山涉水的找你,一有你生還的消息傳來,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來見你,但你說過不要打草驚蛇,他們才忍著按兵不動等你回京。」尤其是趙將軍,他听聞將軍未死時哭得震耳欲聾,府中之人紛紛走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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