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田小姑娘 第33頁

「誰?」

誰在惡作劇?

心里正煩的牛雙玉听見聲音,本就不痛快的心情像岩漿噴發,誰靠近了就將誰融化。可是繼而一想,不對呀,改建後的牛家是以前的數倍,儼然是座圍牆高築的莊園,她住的望月小築離正門甚遠,稍微偏主屋的後頭,從牆外往里扔石頭也不可能扔得這麼遠,又不是打小白球,一飛飛過整座果嶺。

陳家的兩小子也大了,不會半夜不睡做些調皮事,在大哥、二哥的教導下,他們也讀書、識字、明理知禮。

莫非是賊?

「是我。」一道清冷的男聲顯得特別低沉。

誰知道你是誰,賊還自報家門不成。「滾,我家沒東西讓你偷,你往村子里走半里,門口有棵楊梅樹的人家是村長家,他長年撈村民的油水撈得很肥,你至少能偷個三、五兩買副棺材把自己埋了。」

窗外浮現一道男人的身影,悶聲的笑著。「小扁豆,開窗,我渾身濕透了,好冷。」

小扁豆?!

聞聲僵硬的牛雙玉如遭電擊,全身糾結繃得死緊,貝齒一咬,許久許久才從喉間發出破碎細語,細得讓人懷疑她在哭。

「我不認識你,要劫財,我家沒銀子,你就算踩著我的尸體翻箱倒櫃也找不到一兩銀子;劫色,勸你收起不可取的念頭,我會先下藥毒死你。」她可不會手軟,來一個,毒一個,來兩個,毒一雙。

牛雙玉手中真的有致命毒物,種藥草的人得先了解藥性,有些藥草具有劇毒,但用對地方還是能救人,因此她有五畝地是專種有毒藥草,再讓大夫制成可入藥用的粉劑。

「前兒個我沒認出你,不是有意冷落你,匆匆來去並未停留,直到此時才抽出些空閑。」他哪知短短兩年間變化如此之大,她幾乎變了個人似的,若非段青瓦點破了,他還不敢相信那是她。

「哼!走走走,走了就別回頭,當我家是客棧呀!由人來來去去,你哪兒來就從哪兒回,寒舍簡陋恕不待客,慢走。」瞧他那時的語氣多冷漠,壓根瞧不起眼前的她。

牛雙玉還氣著,小嘴噘著能掛三斤醬油。

春暖乍寒,下著雨的季節仍有些冷,她將煙色繡荼糜團花被褥拉高蓋過頭,孩子氣的不听外面的聲音,本姑娘要睡覺,誰也不許吵。

「當初是你說過不要道別,悄悄地走,救命之恩就拿銀子來抵,你說的我都做到了,你不能抵賴。」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來,臨別之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只能在夜里潛入她屋里,無聲地告訴她︰只要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回來看她,即使他已不是他。

「我哪有說過……」牛雙玉忽地一愕,驀然想起剛到牛頭村時曾有一說,不過那時候她是玩笑心態,不想看自己身邊的人離開,才半威脅半警告的要人別吱聲,畢竟不管誰走了都是一件難過的事,而他居然把她的話當真了,這人不只失憶還腦殘,笨到愚不可及。

「小扁豆,做人要守信,不能出爾反爾,沒說過走了就不能回來吧。牛家小院也是我的家,門口柱子的桐漆還是我漆的。」那時只有他夠高,手構得到,用最便宜的漆油連漆三遍泥。

「不許叫我小扁豆,你沒長腦還是沒記性,要說幾遍你才記得住。」她哪里扁了,明明長肉了,玲瓏有致,凹凸分明,該的地方,該胖的地方……嗯,很勻稱。

牛雙玉這兩年像野草瘋長,把以前遲緩的發育一下子都給補全了,原本平坦的小胸隆得尖挺豐腴,細細的小蠻腰不及盈握,帶著病態的小臉變得水女敕潤澤,散發淡淡隻果色。

昔日雜草似的小泵娘變得嬌美無比,眉眼一開也帶出女子的嬌色,有了銀子得以好好照顧自己的情況下,她買了乳牛和乳羊,每天喝溫熱的羊乳、泡牛女乃浴,養出水靈靈的冰肌玉膚,吹彈可破的細女敕白皙。

「好,雙玉妹妹,從今以後不再喊你小扁豆,可以把窗戶打開讓我進去了吧,我真的冷透了。」這雨下得真是時候,能演場苦肉計。

「孤男寡女……」她還沒原諒他。

一聲輕笑再度揚起。「這話你信嗎?」

牛雙玉咕噥說著別人听不清楚的話,燜紅薯似的悶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還是趙冬雷嗎?」

窗外的男人面上一澀,聲沉如凝雪。「趙冬雷是我的屬臣,我叫越君翎。」

「瞧,你連名字都是假的,你還有哪里是真的,拿我們當傻瓜看呀。」想她喊了他多少回趙冬雷,敢情喊的是別人。

越君翎急著解釋。「當時我正被追殺,不好暴露真實身分,在敵我未分的情況下只好借用他人名姓。」

「喔,那你現在沒被追殺了吧?」她拉下被探出頭 吸,被棉被捂著真不好受,差點斷氣。

「追殺我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暗殺。」明著殺不死,只好暗著來,他是很多人眼中的尖刺。

聞言,牛雙玉心口一緊的掀被下床,她穿上粉紫色小襖。「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受了點小傷,還在流血。」他瞧了瞧肩上碗大的口兒,虛弱讓他忘了疼痛,他快撐不住了。

她一听,急了。「那你還在唆唆什麼,窗根本沒關,還不自己進來,扮委屈給誰看。」

「沒有你的允許哪能自行進出,何況男女有別,你已不是當年的小泵娘。」越君翎一說完,推窗而入,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一只縴白小手適時的扶住他。

「你倒是記起規矩來了,我寧可你別來,去找段狗官不是更好,起碼他能為你找大夫醫治。」城里的醫館、藥鋪多,治傷抓藥都方便。

「順路。」受了傷,他只想找她,其他人他不信任。

兩年前那場重傷便是他對身邊人不起疑心,以為都跟了他七、八年了,忠心可信,這才把背後交給那人。

誰知他背上的那道傷便是那人砍的,五千兩就被收買了,主從一場仍不敵有心人的利誘,賣主求榮。

自從那次之後,他對人的信任度大為降低,不論失憶後或恢復記憶,在人心的揣測上多了三分保留。

唯獨對她不曾疑心,當她還是小泵娘時就是個極其心軟的人,嘴上說著見死不救,但哪一次真的放手,她非常惜命,不分自己的或是別人的。

「你順得也太遠了,下次順路別順到我家門口,我肯定不會再救你。」他是個大麻煩,很大。

又是追殺又是暗殺,萬一殺到她家門前,一家子文弱書生、婦道人家,哪有人家拿刀的狠。

似是听見她心底的聲音,越君翎失笑的揚唇。「有人斷後,不會找上我,而且雨水沖走了滴在地上的血,沒人猜得到我和牛頭村有任何淵源,所有線索都指向城里。」

「你把禍水引向段狗官?」那人活該,錢照撈,油水照抽,可是當官的卻不辦事,整日游手好閑。

就像現代的官僚,假借各種考察名義向政府申請大筆資金出國游玩,正事沒干半件卻留下到此一游的相片,上網廣傳親朋好友,表示他們真出去了,但寫出來的報告書卻東抄西抄,抄到鬧出笑話,每一個人的內容都一樣。

她一向聰慧,腦子動得比人快。「你為什麼叫他拘官,就他自己所言,他還是你名義上的義兄。」

「一碼歸一碼,自己人也不能否認他真不是個東西,專干挖糞的事,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隔山觀虎斗、挖坑讓人跳……趙冬雷,你還在流血……」看來傷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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