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蟲鎮豪門 第8頁

「不過讓你應付幾個官員而已,有必要露出打了一場杖,死里逃生的窩囊樣嗎?實在不太長進了。」聞人璟鄙夷的投來冷視,對她的怠惰和沒上進心感到不快。

她動也不想動,只挑眉回睨,真把自己當成沒骨頭似的,「我再長進也當不了官,你要本朝出個女狀元不成。」考狀元不難,但皇上敢用嗎?她博覽群書,科舉考試對她而言是小菜一盤,錦繡文章她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經她一提,聞人璟這才臉色微沉的想起她並非男兒身。「就算不當官也別盡看這些沒用的雜書,多用點心在課業上,能多學一點是一點,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運氣,能進書院就讀。」

聞人璟原本想教訓她,可話到嘴邊想到她是一名女子便轉了個彎,語氣變得生硬,多了一絲安撫。

「夫子,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又不準備當大文豪名揚四海,日後我們換回來了,我大概也快嫁人了,我能管的最多是後院一畝三分地,子曰對我的用處不大。」

她變相地指稱他管得太多了,她看雜書並不影響讀書,而且不當官的她讀什麼四書五經,後宅女子用不上。

「多學總無壞處,這世上只有一種東西是偷不走的,那便是你的學識,你看了、懂了,它們永遠是屬于你的。」看她仍不思改進的說著似是而非的歪理,聞人璟忍不住要扳正她。

說句實話,不論是男是女,她都是根求學問的好苗子。

看到她,聞人璟不禁想到府中的稚子,他在書院為人師表,卻不曉得用什麼方式去教他日漸沉默的兒子。

齊可頑俏皮的一吐舌。「所以我很認真的看書呀!希望能把書閣的書全部看完,增進我貧瘠的學識。」

「你這般佔靈精怪還貧瘠,再讓你聰慧些,只怕這世上的男子都要匍伏在你腳……」

聞人璟本來並不贊成女子多讀書識字,會看帳即可,再有才氣也只是寫些多余的風花雪月,當家主母不該做與家務無關的雜事,她們的重心在相夫教子,幫扶偌大的家族。

可是看到生性樂觀、活鈸得有點過「頭的齊可禎,他覺得像她也不錯,明事理、知是非,善用書中學到的知識,不求當個月復有詩書氣自華的才女,起碼裝裝半壺醬油,能有見得了人的才識。

「夫子謬贊了。」她笑嘻嘻的打躬作揖,頂著聞人環嚴謹的臉十分逗趣,有些不倫不類。

看她裝模作樣的掏氣樣,他是想氣也氣不起來,只覺好笑。「別再胡鬧了,你這壞樣也不知跟誰學來的,到了學堂上要中規中矩,身為夫子得以身作則,不可有輕狂舉動……」

「等一下,你說‘身為夫子’是什麼意思?」齊可禎打斷他的話,心中涌現不太好的預感。一向以慧黠自豪的她第一次希望自己能笨一點,憨憨傻傻地听不出他話中之意,她毫無可為人師表的資質啊!

「你以為我能不上族學的課嗎?」他著實的鄙夷。「所以……」齊可禎希冀的凝視著他。

聞人璟狠心的打破她小小的希望。「明天的課你代替我上。」

「我?」他太召得起她了。

「難不成你要‘齊真’代課?」他冷笑。

她一臉沮喪的垂下雙肩。「我不行,我一開口就會被轟下來,那太丟臉了,我不會作肓英才。」只會摧殘棟梁。

小書蟲的生活比較適合她,一個人無拘無束的看著書,其樂融融,人生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太美妙了。

「我會把課堂內容安排好,我先教你一遍,以你的聰潁很快就能明白,你只需將我教你的再教給同窗,一、兩個時辰過得相當快,到年底前我只排了一堂課,你挺一挺就過去了。」

原本他還嫌課少,想抽出時間多教一些,幸好最終沒那麼做,不然露面的機會越多,越容易曝露秘密。

「不能不要嗎?」她能力有限。齊可禎苦著一張臉,愁得都能拼出一缸苦水了。

「不行。」聞人璟吐出殘酷至極的話。

她當下如喪考妣的紅了眼。「夫子,你逼人上梁山!」

難得佔了上風,聞人璟的心情顯得頗為愉快。「看開點,別繃著臉,你不是一向很豁達瀟灑,隨遇而安。」

「夫子此言差矣!這才是你,你向來把臉繃得死緊,臉色黑得活似生了鐵銹一般,叫底下學子望而生畏。」她向來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她個矮好乘涼,可不願意當頂天的人。

「臉生鐵銹?」他右眉高高挑起。

驚覺說錯話,齊可禎裝傻的拿出宛如新書的書本。「夫子,你上回上到哪了,我生病沒能趕上你的課,咱們復習復習……」

第3章(1)

「現在翻開書本,上回上到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有哪位學生能講解一番,說出聖人的意思……」

沒當過夫子卻也能講得有模有樣,克服一開始的羞澀和不安,一站到講台上的齊可禎如同美玉發光,書本一打開便滔滔不絕的開講,一眼也沒看向書本,書中的字句卻倒背如流。

當過學生的她知道怎麼和底下的學生互動,她一方面盡量擺出聞人璟嚴肅到令人膽寒的神情,一方面淡化刻板的老學究嘴臉,讓話語風趣些,自然生動,少了生硬。

即使是坐在學子席的聞人環也挑不出毛病,頻頻點頭贊許,認為她的教學很有趣,值得做為日後的參考。

「孔子說︰不知天命,就不能成為君子;不知禮法,就無法立身處事;不知辨人所言的是非,就不能辨人的邪正。學生說得可對?」身著藍袍的少年頭戴青玉冠,一身文人的高華氣度,就是身形偏,顯得弱不禁風。

「你是……沉重嘉,是聞人氏嫡系姑女乃女乃的長子吧!你說得很好,命也,謂窮達之分,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則見害必避,見利必趨,何以為君子……」講台上的齊可禎說得正起勁,席間有一學子忽地出聲打斷,她定眼一瞧,差點把手上的書往那人砸去。

「夫子,何謂君子?」「齊真」白衣如素,翩若仙人。

一咬牙,她不用裝就一團冷氣騰騰。「君子指的是有道德知識的人。齊真,你長進了,上了堂還病得起不了身,這會倒是用心了,為師大感欣慰。」

齊可禎這番話的用意是在嘲諷聞人璟沒事找事做,都當了「齊真」還擺出夫子的派頭考她,想看她是不是真把書讀進腦子里,而非囫圇吞棗的看過一遍便算交差了事。

兩人台面下的較勁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旁人看不出來,可是齊可禎錯估了聞人璟在學子中受歡迎的程度,每回他在族學開講時總會吸引不少學子來旁听,他是許多人心目中的標桿,能得他一句贊揚是無上光榮。

不知情的她給自己招來了麻煩……啊!正確說來是給聞人璟招禍,她的一句諷言在別人耳中听來像是欣賞,無心之言有心人,這句話成了投入池塘的小石子,漣漪一層層堆棧。

其中以聞人璟的堂弟聞人勝表現最為明顯,他一向崇拜高高在上的堂哥,渴望成為他那樣的人,受人敬重又位高權重,從不犯錯,嚴謹持身,在官場上的聲威無人能及。但是他也痛恨處處優秀的堂哥,聞人璟越出色,官當得越大,二房嫡出的他就顯得越渺小,沒有一件事比得上人家,他在族中有如微不足道的小蟲子,沒人看得見他。

不過事情有了轉機,大伯父被拔了官,族長之位大有不保之勢,而二房漸漸冒出頭,他爹聞人鳳有了爭權的實力,一旦他爹當上了族長,他也就揚眉吐氣了,不用再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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