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玉,你看要不要找個媒人問問,你的終身大事不能再拖了。」本來以為她還小,如今看來是耽誤她了。
沒主見的粘氏被自家媳婦這麼一挑撥,忽地驚覺自己把佷女留得太久了,再不讓她出閣,轉眼都白發蒼蒼了。
听到姑母被人掮動的話語,粘虹玉的鼻頭差點氣歪了,她忍住滿月復的怒氣裝出嬌柔賢良。「人家舍不得姑母呀!你別趕走我嘛!讓我再陪你幾年,姑母就是我親娘。」「虹玉……」听佷女喚了聲娘,粘氏為之動容。
「就是親娘也沒有不讓女兒嫁人的道理,除非是守灶女,可是她要守灶守的是粘家的門口吧!在咱們聞人府守著是什麼意思,莫不是i且咒聞人府的男丁都……」齊可禎話到一半,未語的另一半夠令人心驚了。
守灶女指的是家里沒有男丁,選出一名女兒當兒子養,頂門當柱,肩負起一家之責,日後招婧上門,所生子女皆冠女方姓氏,守住灶房也就守住一家的口糧,得以生存。但前提是全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不得不女兒當家。
「這……」粘氏看佷女的眼神有些變了。
「我不……」不是守灶女,她巴不得自己不姓粘。
齊可禎打斷她,「表妹不用多做解釋了,你的意思我們都明了,不過你也不能因舍不得和母親分開而不肯找個好歸宿,那不是孝心而是陷害呀!你要陷她當對不起粘家舅父的罪人嗎?」
「我沒有……」
「哎呀!莫非你想嫁入聞人府,這樣就可以一直陪著母親了,可是聞人府未娶的就那幾個,每個年紀都比你小……女大三,抱金磚,二嬸,我們虹玉表妹看中了你家的勝哥兒了,咱們大房、二房一家親,不如親上加親。」
齊可禎嘴快的不讓粘虹玉有開口的機會,連珠炮似的話把人搞得暈頭轉向,所有人的思緒都跟著她打轉,無暇去關注大房的婆媳關系並未如表面所見的融洽。
另一方面她也想把粘虹玉的表小姐身分點明,一直跟在粘氏身後的粘虹玉表現得更像聞人府長媳,有意無意的以主母自居,她不能任其混淆視听,讓人以為府里有兩位大女乃女乃。
所以她一再的提到粘虹玉的身分,意喻她只是客,當不了主,還是大齡的未嫁女,家里有兒子未娶的夫人要注意了,千萬別被賴上,出了事聞人府概不負責。
林氏一听矛頭指往二房,原來打算隔山觀虎斗的她像吞了蒼蠅似的惡心,假笑的一咧嘴。
「這話說得遲了些,我家勝哥兒才和劉祭酒家的千金說了親,要不,等你們大房的秋哥兒長大,反正表小姐不是說要多陪陪大嫂,那正好等上三、四年,秋哥兒也能娶老婆了。」粘虹玉這爛貨誰要誰拿去,休想推給他們二房。
粘虹玉可以是二房的刀,但絕對不能讓刀尖轉向自己。
「說什麼胡涂話,秋哥兒才十二歲,真把虹玉許給他,陳姨娘還不跟我鬧。」
粘氏眉頭一皺。粘氏雖是正室卻管不住妾室,上峰所賜的陳姨娘一向是聞人杰的心頭肉,甚得寵愛,粘氏根本不敢管她,甚至是怕她的。
「不鬧不成一家,把表妹說給秋哥兒就用不著嫁妝了,反正也只差八歲,娘跟她日後還能多走動走動,免得娘牽腸掛肚,擔心她所嫁非人。」
齊可禎面有諷色的把粘虹玉當笑話看,任何對她丈夫心生覬覦的女人她都不會放過,遇佛殺佛,遇魔殺魔。
粘氏惱怒的一嗔。「說什麼胡話,別一張嘴沒把門的胡亂出主意,等老太君的壽辰一過去,我立刻找媒人,最遲年底前一定會為虹玉覓得良人,共結姻縲。」
粘氏被人一撩撥就不管不顧了,發狠的撂下話來,決心為佷女尋一門好親事,不讓人說嘴,但是她沒瞧見她一心相護的佷女一听見這話,臉色一變的看向林氏,兩人交換只可意會的眼神,心急的粘虹玉得到保證後這才安心的笑了。
「你們在說什麼呀?」
姍姍來遲的莊氏穿戴著一身新做的衣裙,在盛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走來,她右手牽著戴著虎頭帽的聞人臨。
聞人臨瞧見了齊可禎,原本黯然無光的圓眼忽然發亮,放開老太君的手朝齊可禎走去,一拉著她的裙子就不放手,彷佛雛鳥依戀母鳥一般。
「太君,你來得真巧,我們正說著粘家表妹的婚事呢!」齊可禎牽起聞人臨的小手,笑著走上前相迎。
「嗅!表姑娘‘終于’要嫁了,真是可喜可賀,咱們家可省下一份口糧了。」
莊氏語帶諷刺,長年沒有表情的臉讓她看起來更為嚴厲,不好相處。
「太君這話說來令人害臊呢!咱們府里還缺口吃的嗎,養個下人也不過一份月銀,這點小錢還拿得出手。」齊可禎配合的一搭一唱,把吃閑飯的粘虹玉擠兌得面皮發燙。
其實粘虹玉的月銀不只是府里給的,每個月二兩銀哪夠她用,包括她四個丫頭、兩個婆子、一名嬤嬤,全是粘氏貼補的,粘氏拿自己的錢養娘家佷女,把她的心養大了。
「是了,是我心眼小了,老是惦記著小輩那些事,今日是我的生辰,各家的夫人小姐能來是我的福氣,不愉快的事就甭提了,來來來,我們先入席了。」她看也不看僵立一旁的粘氏和粘虹玉,徑自往前走,越過兩人。
誰听不出「不愉快的事」指的是何人,在場的聰明人可不少。
林氏連忙上前扶著老太君的手,盛嬤嬤讓位,退到身後三步,老太君的另一側是由齊可禎扶著。
一邊是大房的孫媳,一邊是二房兒媳,地位高低,明眼人一目了然,紛紛面帶微笑的跟隨。
第10章(2)
雖說是老太君的壽宴,前來祝賀的客人仍是男女不同席,男賓在外院,女客另闢一處,彼此相隔甚遠,中間隔了座池子,只隱約能看得見人影。
戲棚子就搭在池子中央,底下用木架子架著,兩邊的賓客都能清楚的瞧見戲台上在檳什麼。
齊可禎的安排相當得宜,不喧賓奪主又顧及兩方的需求,池子四周掛滿大紅色燈籠,燈籠底下垂掛著各種字體的壽字,年輕貌美的侍女端著菜,一一穿過百花爭艷的花叢。有酒、有菜、有美人,暖場的舞伎身著七彩霓衣,翩翩起舞,恍若那人間仙境,眼前盡是如畫美景。「準備好了嗎?」
「都照少夫人的安排就定位,把該叮住的人全叮住了。」一只蚊子也難逃他們緊迫叮人的法眼。
「好,留神點,別壞了好事。」
「是。」
數條人影往各個方位分散而去,迅速敏捷的宛如翔天蒼鷹,倏地隱入暗處。
在黑色人影散去後,一道頎長身影從陰暗處走出,剛直方正的臉正是聞人璟。
他大步走向女眷聚集處,要為老太君祝壽,並送上精心挑選的賀禮,在月洞門前,隨從兼小廝恆平跟上主子的腳步,主僕一前一後的走著。
「說人人到,還真不能說人是非,才剛說到你這位嫡長孫還沒來送禮呢!你這雙耳朵真尖,一听二嬸叨念就趕緊出現。」
面帶笑意的林氏眼中閃過一抹妒色,為聞人璟來得及時忿然,沒能讓她舌忝話加詞,給長房抹黑。
齊可禎打趣的說︰「那是二嬸的神叨功力無遠弗屆,我們敬軒一听到你大發功就腦門發熱,連忙三步並兩步的來求二嬸別念了。」要不是她是二房的長輩,真想一巴掌掮過去。
「听听,不愧是新婚夫妻,我才多說兩句,璟哥兒媳婦就不依不饒了。」這死丫頭,早晚收抬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一旦粘家那個蠹丫頭得手了……她在心里冷笑,盤算著怎麼多踩大房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