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小家伙的眼楮亮得很,一點瞌睡的意思都沒。
「為什麼開心呢?」段辰在一旁問。
「嗯……」霄兒想了半天,才道︰「可以跟娘親還有爹爹一起睡。」停頓了下,又道︰「張博文說,只有有爹娘的孩子,才可以和爹娘一起睡。」稚女敕的童音,在夜晚听得格外地清楚。
段辰聞言,鼻頭一酸,眼眶有點濕意,他翻身,一把將娘子、兒子都摟在自己的臂別之下,道︰「以後爹娘會一直陪著霄兒,永遠不分開。」
「嗯!」霄兒鄭重其事地點頭,「拉勾。」
好,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一進入四月,天氣就開始變得讓人無奈起來。
前一刻還是風和日麗,下一刻就變成細雨綿綿,下著下著,就會變成中雨、大雨。現在正是農耕最忙的時候,各種農作物才剛剛入田地。被細雨滋潤是極好的,可這雨太大,還沒長好的女敕根就有點受不住了。
「哎,在這麼下下去,今年的夏收就危險了。」戶部官員唉聲嘆氣,根都被雨水泡爛了,能長出果實才見鬼。
「王爺,不知國庫是否能撥點銀兩以備不時之需?」戶部的官員試探地問著。
可惜段辰還沒開口,就被工部的官員跳出來攪和了。
「我們大理山多,眼看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就要造成山崩之危險,國庫有銀兩應該先整修沿路山體工事才對。」工部官員長得五大三粗,說話卻學那些文人,時不時夾雜一句文謅謅的話。不倫不類,讓人受不了。
之前的戶部官員啐了一口那人,不想跟他爭辯,直接對著段辰就是行禮,「望王爺明察,百姓乃國之根本,糧食是百姓們的命,其中厲害,王爺自是清楚不過。」說完,便不再說話了。
段辰蹙眉,看著底下幾個官員,心里一片清明。
柄庫的銀子有,但也不是輕易動得了。再說,他只是一個王爺,又豈是他能作主的。「諸位同僚的話,本王都听見了,也一定會向陛下說明,沒其他的事,就散了吧。」
說畢,率先起身離開。
開玩笑,這些人話里話外的都一副他說了算的樣子,這是嫌他過得太快活了嗎。段辰上朝這幾日感覺很奇怪,總是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自從清除了李黨後,這種感覺就不曾出現過了。
回到王府,段辰拋卻那些煩心事,看著愛子,摟著娘子才是正經事。
又是這般過了大半個月,這半個月了來,雨一直沒停。綿綿細雨終于升級成了雷暴雨。不同尋常的天氣,讓鄯闡城的氣氛也格外不同尋常,大街上幾乎都沒人。城門外,已經有災民開始集結。朝廷在門口設立了粥鋪,又號召附近的人幫著搭起了簡陋的窩棚。
可就是這樣,還是有災民鬧事,不是嫌粥太稀,就是嫌窩棚漏雨。驚慌、不安的情緒隨著受災民眾越來越多而變得更加不妙。
段辰已經連續三天沒回來了,跟著工部的官員在附近巡防。
王府里的氣氛也有點低沉,蕭何一邊照顧霄兒,一邊擔心張家凹的村民。
張家凹,顧名思義,四面是山,中間一塊平地。住在那里的幾乎都是獵戶,平時種地,閑暇山上打獵,靠山吃山。可這快下了一個月的雨,農作物肯定指望不上了。山里連續的山體滑坡,太危險,這些村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自己當初之所以決定在那落戶,就是因為那些村民個個都是好的。不然她一個婦人帶著孩子,還真的不好過。眼下大雨,如果自己有能力卻不相助,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還有段辰跟著那些官員一起去巡防,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哎,愁人。她一介婦人,能做的事實在太少了。
「娘、娘……娘親怎麼了?」
「嗯,霄兒說什麼?」蕭何回神,有點心虛地看著兒子。
「娘親是在想爹爹了嗎?」自從霄兒喊了段辰爹爹後,父子倆的關系倒是突飛猛進,「霄兒也想爹爹了。」霄兒小手托腮,一副憂愁的樣子。
看到兒子這表情,蕭何倒不好說什麼了,安慰幾句後,還是放心不下,找到管家詢問一番後,間接地表達自己想去張家凹看看。
避家哪有不同意的,立刻心思透亮地安排下去。第二天一大早,趁著雨勢不大,管家通知蕭何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蕭何本不想帶兒子去,怕踫到什麼危險,但是霄兒非要跟。
段辰也不在鄯闡,蕭何還真不放心將兒子一個人放在王府。于是只好多帶幾個精干的護衛,運著一車糧食從災民比較少的西門出發。
雖然如此,細心的管家還是準備了好多包子分發給西門的災民,感動得災民們一個個熱淚盈眶。
第9章(2)
順利過了鄯闡,眾人沿途一路走去,遇到不少陸續往鄯闡走去的災民,看那衣衫破爛,蓬頭垢面,像是走了很遠的路。
也有那些青壯年看到蕭何等人,車上的糧食誘惑太大、太招人,但是周圍的護衛看起來也很不好惹。
蕭何坐在馬車里,看到這一幕,感觸頗深,想幫他們,卻能力有限。
避家見了,只好隔著馬車安慰,回去多施粥,過了這個關,就好了。
蕭何也只能點頭應允。
一行十來個人,走了一會就到了張家凹。遠遠地看去,不少低窪的地方包括大部分房屋都被淹了,到處都是一片水澤,倒是沒看到有山崩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蕭何看著這一幕,心中難過。吩咐幾人去找找看,可還有什麼人。
幾個護衛前去尋人,不一會,有護衛來報,說在一處頗高的山洞內看見有人,男女老少都有。
蕭何想了下,那是山里一處為獵人提供住宿的石洞,很大,通氣,她曾經也在那住餅一段時間,想來村民們都去那邊暫時躲避了。
蕭何吩咐眾人扛起糧食,帶著霄兒往那處山洞走去。
張哲今日巡邏,巡邏主要是查看水位,看是否有山崩,順便找些可食用的野菜等。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引起他的主意,他趕緊跑過去看。
「蕭姑娘?」張哲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
蕭何听見聲音,見是張哲,對他點頭微笑。
張哲見狀,歡快得連手中好不容易找到的野菜都丟了,往蕭何身邊跑去。
結果還沒跑兩步,就被忽然沖出來的帶刀護衛攔住,「來人止步!」
張哲一愣,不明白地看著蕭何。
蕭何對那護衛道︰「不得無理,他是我朋友。」
那侍衛不著痕跡地看了管家一眼,看到管家擺手,立刻恭敬地道︰「是。」
張哲看到這一幕,結合之前的事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見過夫人。」張哲苦澀地行禮。
蕭何並不想擺身分,可也是這樣的身分,才讓她能弄來這麼多糧食。
她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張哲的稱呼,也不想多說,簡單說明一下後,在張哲感激的眼神中,帶著眾人前往山洞。
村民們得知消息,全部出動了。
看著十幾袋的糧食,蕭何簡單地安慰了下村民,說朝廷正在想法子。如果有什麼事情,去部闡找她。
避家立刻上前表明了身分,一群人要給蕭何磕頭被蕭何拒絕了。當初她落難,是村民給了她絡角之地,如今她不過是回報。
事情完成後,村民們想留蕭何用午膳,蕭何本欲拒絕,奈何天又開始下雨,一行人只好略作休整。
在雨勢稍停後,王府眾人決定告辭。
在拒絕村民的相送後,一行人下了山,剛走出不遠,便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停下等候,就見一王府打扮的護衛正在跑來,看到蕭何等人,竟一言不語,直直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