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與傻公主 第17頁

玄哥哥……是皇兄說會照顧她的那個人嗎?

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讓處在一片迷茫夢境中的平曦感到暖意,下意識地緊緊反握,一滴淚卻伴著夢囈從眼角滾落,「皇兄……為什麼要丟下曦兒?曦兒好想你……」

輕輕拭去那顆滑落腮畔的淚,玄殷有股叫嚴熾書滾回京來的沖動,可理智偏又殘酷的提醒著此舉萬不可行。

千般不舍萬般無奈下,他也只能低聲哄慰,「曦兒乖,你皇兄很平安,再過段時日他就會回來了。曦兒別怕,在他回來前玄哥哥會護著你的,無論如何,你都還有玄哥哥。」

許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平曝沒再發出囈語,不安的神情緩和許多。可看著她睡顏的玄殷,心下卻不由得感到忐忑。

「公主這痴癥除了曼陀羅毒的影響外,恐怕有部分是因為不願面對伏蟄于內心的恐懼,于是下意識地將自己藏在憨痴的神智下。她會突然失常可能是因為發了惡夢,正所謂心病仍需心藥醫,興許這般的刺激能喚醒她沉睡的神智。」

想起方才太醫離去前說的話,玄殷的心在忐忑之余也不由得起了矛盾。

倘若真如太醫所言,清醒後的平曦能擺月兌痴傻恢復正常,那麼他便能放下心頭那份愧疚,更能不負所托地對嚴熾書有個交代。

但,這也表示她將會視他如牛鬼蛇神般地避之唯恐不及,畢竟自己眼睜睜看著她受人陷害是抹不去的事實。他不怕她恨他,可他怕在這樣的情況下保護不了她。當她在他眼前倒下,那種像被撕裂了心的痛,他怕是再也承受不起。

反之,她若身醒心不醒,那麼依然是個痴兒的她,應該還是會傻傻地依賴著他、仍然會緊緊牽著他的手,憨甜地喚他玄哥哥。

那麼,到底他該希望她恢復,抑或不呢?

醒來後的平曦並沒有恢復正常,她仍舊是個傻的。雖是如此,可興許心里仍有惡夢殘境,剛醒的頭幾天她顯得有些慌,甚至害怕地想抗拒玄殷的親近。

雖然心下難免有被打擊到的難堪,但玄殷依然耐心十足地哄著、安撫著,堅持親自給她換藥、喂藥。

幾日下來,他衣不解帶地陪伴與照顧漸漸撫平了她眼中那絲疑懼,也讓她忘了曾有的夢境。

半旬過後,她便又是那個會扯著他袖擺,撒嬌地跟他討糖吃的傻女孩了。說他自私也好,懦弱也罷,就讓他可笑地以為是天可憐見吧。就算滿身的泥濘淹沒了清心,就算要受盡天下人的唾罵,至少他還能留她在身邊,還能擁有她無邪的笑容。

「玄哥哥,曦兒什麼時候可以下床?」乖乖的讓玄殷換好藥,平曦悶悶地開口。

「曦兒腳傷還沒好完全呢,得再等幾日。」柔聲回著,玄殷舀起一匙剛煎好的藥湯,細細地吹涼後送到她嘴邊,「乖,先喝藥。」

「唔……好苦。」又濃又苦的藥汁一入喉,平曦漂亮的臉蛋瞬間皺成一團,

好不容易咽下後又忍不住開口,「可是曦兒的腳已經不痛了呀,曦兒好想下床。」

「不痛不代表傷好了。來,再一口。」語氣輕軟地說著,玄殷接著又問,

「曦兒下床想做什麼?」

「曦兒想曬太陽、想看花、想去園子里跟小兔子還有大蜥蜴玩。」

也難怪她悶了,都在床上躺了數日了。「要不等曦兒喝完藥,玄哥哥背你到圜子里去坐會好不好?」

「真的嗎?那如果曦兒想追小兔子,玄哥哥也會背著曝兒嗎?」玄殷的話讓平曦眼神一亮,開心地問著。

這妮子,還真是很會得寸進尺呢。是說只要能讓她高興,就算要他去摘月他都願意了,何況只是背著沒幾兩重的她呢。

「好,在曦兒能自個兒走動前,你想去哪想做什麼,玄哥哥都背著你去。」

「就知道玄哥哥最好了!」掩不住樂的歡呼了聲,平曦開心地攬住玄殷的脖子,在他臉上印了記響吻。

「你唷……」被她天真無邪的舉止惹得失笑,玄殷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俏鼻,又舀了匙湯藥,「先把這碗藥喝完吧。」

數月後,在龐邑的舉薦下,玄殷受封為御史大夫,絡繹不絕的邀帖蜂擁而至,無論是單純善意的賀喜,或是阿諛奉承的設宴款待,抑或是諂媚巴結的獻禮,他全都來者不拒。

朝歌暮弦的沉湎,聲色犬馬的糜爛,成功營造出讓龐邑滿意的局面,也讓玄殷在沉淪假象中悄悄聚攏著分散的兵權,暗中壯大著自己的勢力。

一切如同策劃那樣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玄殷心底自然是欣慰愉悅的,可也因此少了許多時間能陪著平曦。

除了交代青芙全心照料著外,他也就只能在深夜回府時,悄然無聲地在榻畔握緊她的手,將那些無處可訴的情意、堅定不移的守護傳遞給熟睡的她。

「唔……玄哥哥。」睡夢中的平曦嚶嚀了聲,緊閉的雙眸隨著握在手心的溫熱抽離而微張。

原本起身打算回房的玄殷,一見平曦睜開了眼,旋即又落坐榻畔,俯低首低語︰「擾醒曦兒了嗎?」

隨著熱息傳來的酒氣讓平曦忍不住皺眉,她不喜歡這種味道,也不懂為什麼

最近玄哥哥總是帶著這味道在夜里來看她。「玄哥哥臭臭的,曦兒不喜歡。」

明明是陷在污泥里任人笑罵也毫不在意的人,卻總是為了她一句話而緊張。玄殷為自己陷情成魔搖頭。「曦兒不喜歡,那玄哥哥這就去洗掉這身臭味,曦兒好好睡,別踢被,嗯?」

「不要。曦兒要玄哥哥留下來陪。」將他欲抽離的手握緊,平曦開口的聲音仍有著濃濃的睡意。

「不是嫌玄哥哥臭?」瞧她明明困得眼都半眯著,還揪著他的手不放,玄殷忍不住好笑地說著。

「是很臭,可是曦兒好久沒玄哥哥陪了。」打了個呵欠,平曦挪了挪身子,將腦袋往玄殷腿上擱。

雖然話語童稚,可她渴望陪伴的依賴,玄殷是懂得的,也因此心頭微酸。「好,玄哥哥不走,留下來陪你,曦兒安心睡。」

「嗯。」臉頰在他腿上蹭了下,不敵睡意的平曦在合眼時仍低低咕噥,「說好不走哦,玄哥哥別像皇兄一樣丟下曦兒……曦兒會怕的……」

「不怕,玄哥哥永遠都會在曦兒身邊。」輕撫著她無邪的睡顏,玄殷心中一陣不舍。

從她三歲認識到看著她成長,他比誰都清楚她個性里潛藏的另一面。明明是個活潑的性子,卻因為環境變得安靜且壓抑;明明就很怕寂寞,卻乖順地接受所有安排。如果不是成了痴兒,她仍然是那個溫婉恬靜的平曦公主,即使再孤單再無肋,也會逼著自己默默忍受的善體人意的女孩。

不該這麼想的,但玄殷在心疼之余,仍為她成了痴兒而感到一絲慶幸,因為是個痴兒,她可以無須顧忌,可以不必懂事,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得更真實。

第6章(1)

瑞龍二十八年,被貶為居南關凌王的前太子嚴熾書,領著四大邊關的百萬駐軍,在瑞皇壽宴這日攻進了皇城。

多年來沉溺酒池肉林的瑞皇,神智早已昏庸不明,反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龐邑一臉震驚。

然而最讓龐邑感到意外的卻是在他大喊護駕之時,那讓他視為心月復的玄殷竟然走到嚴熾書身邊,「龐丞相,只手遮天終有盡,伏首認輸吧。」

「好你個玄殷,虧我推心置月復的待你,你竟然窩里反!」眼前情勢一面倒,龐邑就是扳不回局面也吞不下這口氣,咳著口老血也要對著玄殷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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