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餐完畢,周佩妍正眼看著林楚蘇,「說吧,有什麼事?」
林楚蘇張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他在來的路上想了很多,他應該要告訴周佩妍,他希望她不要結婚,希望她還是能繼續喜歡他,希望她能和他在一起。但是當他真的見到了周佩妍本人,林楚蘇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他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林楚蘇比誰都知道這些年周佩妍是怎麼過來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更說不出口。他有什麼資格要求周佩妍再回心轉意?他很好,但是那個叫何遇的,一定是比他對她更好。這讓林楚蘇遲疑了。
「怎麼不說話?」周佩妍目不轉楮地看著林楚蘇,「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林楚蘇的視線胡亂轉著,最後無意間落在周佩妍的手上,頓住,「這、這是……」
「哦,這個啊。」周佩妍抬抬指尖,道︰「這是戒指啊。」
無名指上的,戒指意味著什麼,不用解釋也知道。林楚蘇只覺得,自己瞬間明白了什麼叫晴天霹靂。
「好看嗎?」周佩妍微笑地詢問道︰「我一直很想要這樣款式的戒指,不華麗、低調,又很樸實。」
「你幸福嗎?」林楚蘇嚅囁著問。
周佩妍恍惚了一下,笑了,「比起當初跟在你身後,永遠得不到你的回眸的日子,大概是更加幸福吧。」
「那如果我說,如果……」
林楚蘇在這一瞬間就想說出自己心里的話,可惜服務生上菜的動作打斷了他,「不好意思打擾了二位,這是你們點的餐。」
林楚蘇的勇氣也在一瞬間被打散,沒有注意到周佩研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林楚蘇,我還要上班。」吃過早餐,周佩妍像是有點不耐地開口道︰「你要是沒有什麼正經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真的要結婚嗎?不再考慮一下嗎?」林楚蘇連忙問道。
「考慮什麼?飯店都已經訂好了,婚戒也買了,喜帖也發出去了。」周佩妍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楚蘇,「你應該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理由說服我,不讓我結婚?」
我喜歡你這個理由夠不夠?這句話林楚蘇一瞬間就想月兌口而出,好在理智及時制止了他。他算哪根蔥,憑什麼一句話就能改變周佩妍的決定?
周佩妍看著林楚蘇垂頭喪氣的樣子,微微斂眸,「我先走了,再見。」
早餐店里,只剩下林楚蘇一個人。
「啊……」林楚蘇抱頭申吟。為什麼電視劇里那些浪子回頭就是金不換,女主角永遠在原地等男主角,到了他這里,女主角馬上就要結婚了,而他根本沒有這麼厚的臉皮讓女主角拋棄一切跟他走?果然電視劇就是騙小孩的啊。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至少要讓佩妍知道他的心意,至少要讓佩妍知道她這些年的付出並不是一種浪費。她的付出他都知道,只是他比較蠢,沒有看清自己的真實心意。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其實也是深深愛著她的。
想到這里,林楚蘇握拳,為自己打氣。嗯,至少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視線一轉,他
的眼角余光下意識就追隨著周佩妍的背影。
周佩妍剛走出早餐店,一抬頭,就看到何遇抱著胸,靠在馬路邊的電線桿上看著她。
他挑眉,「喲。」
「你怎麼來了?」周佩妍向何遇走過去。
「本來是要去工地里視察,正好路過這里,就想來看看你。結果剛下車就看到你和你家心上人坐在里面。」何遇低頭看著周佩妍,「怎麼,他終于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你想多了。」周佩妍搖頭輕笑,「他別扭了這麼多年,說實話,他能意識到他對我是有感情的這件事已經夠讓我驚訝了,要讓他將自己真實的心意說出口還有得等吧。」她比誰都清楚林楚蘇的骨子里有多驕傲。他已經習慣了她的主動、她的付出了,現在冷不丁需要他自己主動,對他而言,應該很有難度吧。
「我看他的樣子有點可憐啊。」何遇微微側過頭,看著坐在早餐店里的林楚蘇。林楚蘇明顯也發現他了,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比起他這麼一點點的難過,要是我這麼輕易就回到他身邊,那我這些年的委屈算什麼呢?」周佩妍淡淡地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用這個方法的。」
何遇有點毛毛的,「明明看你一副痴情的樣子,但是卻又能狠下心來,對自己狠,對自己的心上人也狠。如果是我的話,只要那個人能夠喜歡我一點點,我一定什麼都不要,立刻回到她的身邊。」
「可惜,你和我都是感情里的可憐人。」周佩研嘆息。
愛情從來都不是對等的,有付出得少的人,自然就有付出得多的人。她和何遇皆是在愛情里處于下風的人。有些人天生就處于高地,可以肆意地享受著別人對他們的付出而不用回報。
「那表情啊,我看著都有點不忍心了。」周佩妍始終沒有回頭看林楚蘇,只有何遇能看到林楚蘇臉上的表情,「整個就是一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啊,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你就繼續瞎編吧。」周佩妍好笑地搖了搖頭,「楚蘇的臉上永遠不會出現那種表情的。」
他總是懶懶的、漫不經心的,或者不耐煩的。
「你不信就自己回頭看看啊。」何遇挑眉說著。
「算了,走吧。」周佩妍不想再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曝露在林楚蘇的視野中。她也很怕自己沒有骨氣,就真的回頭了,然後就屁顛屁顛地回到林楚蘇身邊,所以她不能回頭。
她一定要讓林楚蘇親口承認兩人的感情,這樣她才能心無芥蒂地和他在一起。若是不能……周佩妍想,他連他自己的感情都說不出口,那這段感情就算強求也沒有意義的。
一直都知道周佩妍要結婚了,她有未婚夫了。但是沒有見到她的未婚夫,林楚蘇總是還能安慰自己,那人肯定沒有自己出色,那人和周佩妍的相處,肯定也沒有自己那麼和諧。但是讓真的看到之後,他只覺得難過。
林楚蘇沒有見過何遇,但是只是那一眼,他就能肯定那個人就是何遇。他看著何遇垂著頭和周佩妍說著話,臉上掛著溫柔的笑。而周佩妍從頭到尾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林楚蘇感覺自己被徹底隔絕在了周佩妍的世界之外,在他來不及有反應之前,就被徹底排除。他就像是一只傲嬌的大型犬,在以前的生命中仗著周佩妍對自己的寵愛,在她的世界橫沖直撞,目中無人、高高在上。
然後有一天,他突然被拋棄了,在他回過神之前,周佩妍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徒留他在原地,被迫看著她的背影,他從此找不到自己前行的方向。
在何遇看過來的瞬間,林楚蘇倉皇地移開視線,垂下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餐桌,連將視線對上何遇的勇氣都沒有。
從此之後,林楚蘇的生活陷入了一個循環。
每天睡覺前他都默默地告訴自己,第二天一定要去見周佩妍,然後要和她說清楚自己的心意。然後到了第二天,他一大早爬起來開車去周佩妍的公司門口等著,卻只能很孬種地躲在車里看著周佩妍步履優雅地走進公司。
他好似沉浸在這小小的愉悅之中,覺得每天都能默默地看著她也是好的,他該知足了。
直到李不言的一通電話敲醒了他,「楚子,今晚出來吃飯吧,我和南風商量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送什麼給佩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