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佑見洛鈺婷不答話,便抿著嘴,幫著她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又問道︰「怎麼,不開心嗎?」
她看起來不開心嗎?怎麼會?她自然是開心的。洛鈺婷側頭,失神地看向他,卻一臉的不可置信。娘真的答應了?可、可是她與莊有成都已經過了問名之禮呀。
洛鈺婷才浦上心頭的狂喜,像被潑了水的蠟燭似的,一下子就冰得透透的。她與莊有成的事情雖未大肆宣揚,但村子就這麼一點小,誰家發生一點事,很快就會弄得盡人皆知。
像她這樣,許了莊有成又反侮的,縱然將來她能嫁林俊佑,可莊有成卻會因為被退婚而被人戠脊梁骨,以後他還怎麼說媳婦呢?
「我、我開心的。」洛鈺婷口中說著開心,眉宇間卻醞釀著愁雲。
林俊佑估計她是在擔心莊有成那邊,于是安慰她道︰「你放心,我會讓你堂堂正正地嫁進林家,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妻子。」
林俊佑起身走到她身旁,握著她的手,鄭重地道︰「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他握得很用力。
洛鈺婷擔心被林母看見,連忙從他的手里掙月兌開,「我知道了。」
吃過飯,林俊佑便拿著耳釘和彩禮,去找莊有成。
莊有成見了他,很是奇怪卻又有些高興,畢竟是未來的小舅子上門,可不能虧待了。所以莊有成笨拙地讓林俊佑進來,又張羅著倒茶水與他吃。
「莊兄,我來是向你道歉的。」林俊佑不與他廢話,直接說明來意。
莊有成不解,「道什麼歉?」
「鈺婷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縱使她要嫁人,也只能嫁我一個。」林俊佑簡潔地說道。
莊有成一臉震驚,「你是她弟弟,你怎能娶她?你們這、這簡直就是……」兩個字他沒敢說出口。
林俊佑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的未婚妻。」
莊有成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他不敢置信地說道︰「你、你簡直是胡說八道,全村誰不知道你們是姐弟?林兄弟,你是不是病了,怎麼說起胡話來了?難道是讀書讀傻了?你趕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話我就當沒听到,你也不要再說了,給人听見了,你們還怎麼做人?」
「實話跟你說了吧,鈺婷本是我娘給我買回來的童養媳,是我娘可憐她,擔心她被人瞧不起,才讓我們以姐弟相稱。原本等我大了,便要跟她完婚的。」
第6章(2)
莊有成一愣,終于想起洛鈺婷她姓洛,林俊佑他姓林,若他們真是姐弟,哪有可能姐弟倆是異姓的?再想想之前林俊佑與洛鈺婷之間奇怪的相處方式,這下子,莊有成真是什麼都明白了。鈺婷那樣的好姑娘,明明就快要成為他的妻,結果卻……
莊有成忍不住怒從中來,氣呼呼地問道︰
「既然如此,為何我喊了媒婆上你家去提親,你娘還應了?」
林俊佑嘆氣,道︰「我娘她誤會我不喜歡鈺婷,所以才會想著將她另嫁他人,這件事由始至終都是一場誤會。」真正的原因他不好說,也不能說。
莊有成雖是莊稼人,卻也不是傻的,當下便道︰「即便是誤會,但鈺婷與我已經正式開始談婚論嫁,你這樣算是怎麼回事?我可不听你胡說,你快回去。且放心,我會堂堂正正地將你姐姐娶進門,好好疼愛她的。」
莊有成不可能憑林俊佑的幾句話就放棄洛鈺婷的,太兒戲了。他相信他是過了明路,是正大光明的,至于林俊佑,他大度地當林俊佑是舍不得姐姐出嫁,所以做事欠妥,他不跟林俊佑計較。
林俊佑見他不信,只得將手里的東西先放在一旁,然後從懷里護出了一張折好的紙,小心地打開了,說道︰「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莊有成打量了一番那張紙。
嗯?滿紙都是方塊字,有畫押,還有手印,以及……其中還有洛鈺婷的名字?莊有成不認識字,但是有悄悄去找人教過他的名字和洛鈺婷的名字怎麼寫,眼下這份泛了黃的舊紙上,為何會有洛鈺婷的名字?以及那畫押和手印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我和鈺婷的婚書。」林俊佑道。
莊有成大吃一驚,「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林俊佑道︰「婚書一早就有了的,所以實話說與你听,鈺婷是我的童養媳,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原本等我和她大了就要拜堂的。」
其實林俊佑一直都知道母親一共收著兩份契約,一份是洛鈺婷的賣身契,一份是他和洛鈺婷的童婚契約。
母親替洛鈺婷辦了消奴籍,此事倒是正中他的下懷,但當他問起母親那份童婚契約在哪里的時候,母親總是支支吾吾的。
後來林俊佑曾經趁母親不在家的時候,可翻遍了全家也不見那份童婚契約。他想了許久才想起來,洛鈺婷的叔叔、嬸嬸那里應該還保留了一份。
為此,林俊佑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取得了洛家叔叔、嬸嬸的信任,最後終于拿到了這份童婚契約。
莊有成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林俊佑與鈺婷連婚書都有了?既然如此,為何林母又暗示他去求親?林家這樣做,太不厚道了!他攥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我不相信,鈺婷不會騙我的,我要當面問她。」
林俊佑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紙婚書,誠懇地道︰「莊兄,這事是我林家對不起你,將來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避開口。鈺婷她也覺得很抱歉,但是這件事與她無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此事是林家對不起莊有成,欠他人情的也是林家,林俊佑不希望莊有成去找洛鈺婷的麻煩,所以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說著,林俊佑嘆了口氣,將一件東西塞進莊有成的手里,「你送給鈺婷的東西和彩禮,我都拿來了,實在抱歉。」
莊有成定楮一看,竟是他送給洛鈺婷的那一對耳釘。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直覺事情有變,但是他又不願意相信林俊佑的話,太離奇了,他不信。
從莊有成家出來,林俊佑下山去了鎮子上。這次書院里唯他與徐海考上了舉人,所以兩個人相約著在鎮上置辦了一桌席面,以當作謝師宴。
謝師宴上,林俊佑喝得有點多,離開的時候腳步踉踉蹌蹌,走路不穩,徐海更是醉得不像話,最後二人被徐家的家丁傍一塊送回了徐府。
林俊佑一直沒回來,林母擔心得不得了,便走到村口去等。可她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林俊佑的身影,便跟洛鈺婷講了一聲,索性去鎮上接兒子。
林母先去了酒樓,酒樓的小二說他們酒席早散了,又提點林母,說兩位舉人似是喝醉了,最後被徐舉人的家丁傍扶了回去。
林母謝過了小二,連忙趕到了鎮東頭的徐家。
徐家是一座三進的大院子,黑瓦、白牆、鏤空窗格,門柱上貼著新的對聯,門楣兩邊掛著兩只大大的紅燈籠,看起來豪華又氣派。
門房听說了林母的來意,連忙進去稟報。不多時,一個小丫鬟匆匆過來,請林母進去。
一個穿著鵝黃色錦裙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庭院里等著,見了林母,上前和氣地問道︰「您是林家伯母?」
林母瞧見這位姑娘生得漂亮,且端莊又
有氣質,第一眼便很喜歡,又听她間話,連忙笑道︰「正是,請問你是……」
「家兄徐海,與林家哥哥是好友,伯母您喚我水仙就是。」說著,徐水仙伸出縴縴玉手輕輕挽住了林母的胳膊,笑道︰「他們兩個貪快活,吃多了兩杯酒。林家哥哥還好,就是有些走不穩路,我哥哥素性已經睡熟了去,任誰喊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