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難寵 第4頁

此話一出,程元秀當即起了頭。

沛玉感覺到懷中的身軀一僵,替她說道︰「五小姐,這種話可不好亂講的。」

程元珠笑道︰「我倒不知,這府里還有下人教訓主子的規矩了?」她捏著紅繩蕩了蕩,笑吟吟地走近了幾步,而後忽然手甩了沛玉一個耳光,眼見著對方臉上的紅印之後,她面露狠色,「我今兒便替你的主子教教你規矩。」說話間,她又對著沛玉甩過來一個巴掌!

程元秀拚出殘存的力氣將沛玉一拉,在她站出去的瞬間,程元珠的手掌落下,啪的一聲,程元秀被打得偏過頭去。

沛玉低聲尖叫︰「小姐!」

程元珠先是一愣,而後下巴微揚,臉上浮出一絲得意的笑來。程元秀本來是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今一側臉頰又被打得腫起來,瞧她這副狼狽相,程元珠就覺得痛快,「半瞎總歸要比全瞎了好,最起碼接巴掌可比瞎子接得準呢。」說完咯咯地笑了起來。

程元秀按下沛玉的手,「四妹,沛玉不懂事,你大人大量……」

程元珠夸張地笑了笑,「四妹?你也配叫我四妹?」

程元秀咬了咬銀牙,再開口時說︰「四小姐……」

程元珠打斷她,「眼下你叫我什麼都無用了,與其給這個丫頭求情,還不如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她手亮出那枚金珠,「與男人私會時不慎失足落水,還有定情信物作證,呵呵,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去和爹娘解釋吧,我的二姊姊。」說完輕笑一聲,攜著一眾少女離開了。

听著她們的笑聲,程元秀頓時覺得雙腿一軟,沛玉慌忙扶住她。

「小姐,四小姐她……咱們該怎麼辦?」

程元秀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猜想那枚珠子應該是剛剛那個男人留下的,如果程元珠真的拿這件事作文章,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第2章(1)

當夜,都城侯府一切如常。

衛旬的房間里也是異常安靜,不過就是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不安。

頌安偷偷瞄了眼已經坐在桌邊出了好一會兒神的衛旬,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他八歲就被賣入侯府伺候衛旬,至今已經十一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三爺的臉上掛了彩,那一道道的紅痕,一看就是被女人的手抓出來的,所以說三爺在程家到底遇上了什麼事呢?難道和程家小姐沒談攏?

就在頌安胡亂揣測的時候,房門被叩響。

衛旬似乎這才回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婢女頌晴走進來,柔聲道︰「三爺,該沐浴了。」她是專門伺候衛旬起居的貼身侍婢。

一提到沐浴,衛旬臉色一沉,頌安猜測他肯定不想讓其他人見到自己脖子上的抓痕,於是他連忙道︰「今日由我來伺候三爺沐浴吧。」

頌晴秀眉一蹙,似乎有些不滿,「可是……」

頌安湊上去扳著頌晴的肩膀將她轉過去,湊到她臉旁低聲說︰「別問這麼多,吩咐人搬熱水進來,然後你便歇下吧,三爺這暫時不用你服侍了。」

說著將滿頭霧水的頌晴半推了出去,然後又退回到房中,輕手輕腳地闔上了門,他看了眼衛旬,對方仍默不作聲地坐著。

須臾過後,頌晴吩咐著其余幾個家僕陸續地搬了熱水進來,直到將屏風後的大木桶灌滿之後才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臨走之前頌晴欲言又止地停了停,結果被頌安警示性地瞧了一眼,便也不甘不願地退下了。

房內恢復安靜之後,頌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湊到衛旬的身邊,「三爺,現在要不要……」話沒問完,衛旬便站了起來,頌安連忙退開一步。

衛旬轉過身,脖頸間的幾道抓痕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明顯,「沐浴。」

在頌安的服侍下,他緩緩地坐進木桶,當熱水浸過身軀時,身上的抓痕傳來陣陣刺痛。

頌安替他擦洗著身體,手中的汗巾謹慎地繞開那幾道紅痕。

氣氛實在太過冷凝,頌安絞盡腦汁地尋了個話題,試圖讓自家主子高興點,「三爺,那匹『玉面閻王』已經送來些日子了,您不打算牽出去跑幾圈?」衛旬素來愛馬,幾年前又開辦了馬場,養馬、馴馬、賽馬樣樣不落,如今生意做得越發紅火,所以和他提這個總不會錯。

衛旬闔著眼,「下一季的賽馬何時開始?」

頌安回道︰「初步定在五月。」

衛旬點了點頭,又不言語了。

說這個都不行,看來三爺心情真的很糟糕,頌安悻悻地不敢再開口。

衛旬又悶了半晌,忽而又說︰「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講。」

頌安眼楮都不敢,「喏。」

從發生那件事之後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衛旬的情緒也已經變了幾番。剛剛離開程家的時候,他真是氣得七竅生煙,只恨自己多管閑事,怎麼救下了這麼一個瘋瘋癲癲的小白眼狼,不僅不感謝他,還把他當成了采花賊,對他又打又撓,真是氣煞人也!他真是很想沖進去好好地和這個小女人理論,可他又不能這樣做。

首先,他是私闖民宅進去的;其次,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卻被一個小丫頭抓得掛了彩,所以他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真是倒楣。正事沒辦成,反而被當成了采花賊,還破了相,這要是出門被人瞧見了,不被笑死才怪。不過現在時已入夜,衛旬腦中的怒火終於燒盡,硝煙彌散開來之後,居然顯現出那個女人的模樣來,而且久久都不曾消失。

她靜立在涼亭中,白衣紅唇;她沉浸在湖水中,雪膚烏發,每一個她都美得彷若畫中不染縴塵的仙子,就那樣生生地走入他的眼中。

可當她醒來之後,卻又變得張牙舞爪、惱羞成怒,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就像是蒙了凡塵的珍珠,少了仙氣,卻平添了幾分明艷與生動。

不過在蘇醒之前,她整個人都格外狼狽,彷佛浸泡在水中的宣紙,褶皺又潮濕,連那原本紅艷艷的唇瓣都變成了青紫,再加上他刻意捏鼓了她的臉,所以當自己吻下去時,她就像顆皺巴巴的軟包子……所以他為什麼要對一顆包子念念不忘?

這時,頌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三爺,您的鮫珠呢?」

衛旬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頌安的眼楮挪向他的脖子,「鮫珠……」

衛旬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察覺到那里空無一物之後不由得一驚。

鮫珠有鮫人之淚的美稱,金黃色的鮫珠更是珍貴非常。這枚鮫珠對衛旬來說可謂是意義非常,他的娘向氏是標準的女中豪杰,一直隨他爹征戰,她懷上衛旬時已經將近四十歲,向氏本以為自己臨盆之期未到,又向來身強體健,所以在大肚便便之際還和爹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結果沒想到產期提前,就將衛旬生在了戰場上。

他出生第二日,大戰便隨之告捷,爹認為這是衛旬給他帶來的好運,所以將敵國頭領頸上的本命鮫珠虜來送給了剛剛降生的衛旬,此後便對這個生於戰場的老來子格外疼愛。對衛旬來說,這顆鮫珠算得上是一種榮耀,也是爹留給他最珍貴的禮物,所以他自降生到現在,從沒有摘下來過。

頌安擔心地說︰「三爺,那鮫珠可是……」

衛旬自然知道鮫珠的重要性,不禁臉色一沉,恐怕是丟在程府里了。可今日他去了程府的事又不能讓人知道,所以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找,哎,真是頭疼!

衛旬推開頌安的手,嘩啦一聲從桶中站起來,然後雙臂壓在桶邊一撐便躍了出去。他伸手扯過屏風上的大汗巾,一面大剌剌地擦拭著身體,一面不著片縷地往里走,「找機會溜進程府,無論如何也得把鮫珠給老子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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