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瑜一邊用著早膳一邊同許管事交代事情。「許管事,時間寶貴我就長話短說,我屋里的情況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你要怎麼抓凶手我不管,我給你半個時辰,把整個百草院都翻了我也沒意見,但是抓到凶手後,家法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是,老奴一定照辦,不過,這事要讓將軍跟五姨娘知道嗎?」
「不用,這一點小事不用驚動他們兩人,我自己處理便成,你只要趕緊把我交代的事給處理好就是。還有,這事也先不要讓府中其他人知曉。」她放下手中碗筷,拿過一條方帕擦拭嘴角。
「既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要有能力承受這太歲的反撲,你先下去忙吧,記住,半個時辰。」
「六小姐您放心,老奴定在半個時辰內將凶手交出來。」這六小姐的決斷不輸將軍當年,讓他是打從心里佩服,六小姐要是是男兒身就好了。
許管事躬身行禮,之後退出百草院,召集人手緝凶。
看著許管事消失在門口的藍色身影,裴子瑜眼底射出一記寒光,依她猜想,這幕後指使者只會是裴子茹跟裴子玉兩個姊妹其中一個,她倒是想看看當她們看見她出席今晚宮宴時臉上的精彩表情。
既然我不犯人人非要犯我,那就別怪我連舊帳一起算了。
這許管事不愧是裴震天身邊的得用人,不只行軍、管事有一套,連抓犯人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法,居然不到半個時辰便將昨夜偷偷潛入她屋里破壞所有衣裳飾物的丫鬟給揪出來,連物證都一並呈了上來。
裴子瑜穿著昨晚那套睡前剛換下,被小紅收起本來準備拿到漿洗房洗的衣裳,這是唯一一套未被剪壞的,大冬天的也不髒,更沒有汗味-她也不介意的拿起來穿了,要不總不能叫她穿著中衣出門。
裴子瑜命人搬了張椅子放在廊下,腳邊放了暖爐,看著前面院子里跪著的那個在百草院里干粗活的丫鬟,區區一個小丫鬟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半夜行凶-無非是背後有人給她撐腰。
許管事從這丫鬟睡的床底搜到一把上頭還纏著些線頭的剪刀,和一包二十兩的碎銀、幾朵衣裳上頭綴飾的金花玉墜,他將這些證物交給裴子瑜。
裴子瑜掃了眼這些東西,銀子就不提,這幾朵金花玉墜可是她特地訂作縫在她衣裳上的花飾,她有可能不認得嗎?
她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睞了眼跪在雪地上全身頻頻發抖的丫鬟,沉聲質問,「說吧,誰指使你的?」。
「冤枉……冤枉……六小姐……小玉我雖然是個粗使丫鬟,但您不能這樣誣蔑我,說這事是我干的。」這個名叫小玉的丫鬟渾身顫抖的喊冤。
「本小姐怎麼冤枉你了?你的意思是說本小姐不認得自己穿過的衣裳上頭的花飾,那幾朵金花玉墜可是本小姐特地讓珠玉閣打制的。還是說本小姐會看不出你藏的那把剪刀上的線頭,是我那件用雲織錦做成金線繡石榴花緞袍上的金線嗎?那雲織錦可是本小姐請雲彩坊織就的,全大業也就那麼幾疋。」
裴子瑜冷聲提醒她,「至于你床底下那二十兩銀子,應該是教唆你這麼干的人給你的好處吧?」
听到裴子瑜這麼一說,小玉這下更是抖得像秋風掃落葉似的,臉色發白的開口就想招認是誰給她好處要她去破壞六小姐衣裳的。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只能自己咬牙,將這一切罪責承擔起來。「既然六小姐都這麼說了,小玉無話可說……」
「你最好想清楚再認罪,這罪認下去可不是家法處置就算了,定會將你責打一頓後發賣,說不得會被賣到鹽場去做一輩子的苦力,你想好再說吧。」
裴子瑜睞了眼一旁幾個圍觀的下人-里頭定有人跟她是同謀,她才不相信光是這麼一個小丫頭,有這麼大賊膽敢偷偷溜進她屋子破壞,沒有人給她把風壯膽說好處,這小玉怎麼敢這麼做?!
小玉一听要被賣到鹽場,整個人都嚇傻了,怎麼不是跟芳枝姊說的一樣,就算被抓到了不起打幾個板子趕出將軍府,到時會有人再給她一筆銀子的,她也是想到挨幾個板子被趕出府還有銀子拿,這才壯了賊膽的。
她馬上在雪地上用力磕頭,哭求道︰「六小姐饒命、六小姐饒命,小玉不要去鹽場,我招、我招,是芳枝姊,她給了我二十兩讓我這麼做的,我爹、娘都生重病,急需銀子看病,不得已才起了賊心貪念……求六小姐您網開一面……」
裴子瑜將視線瞄向一旁的許管事,許管事朝她點點頭,小聲稟報,「是有這回事,這小玉已經預支三個月月俸給她爹娘治病,前天還想預支四個月後的銀子,被老奴給拒絕了。」
「去把芳枝給本小姐抓來。」裴子瑜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身上衣服的皺折說道︰「到她住的屋子附近仔細的搜,尤其是剛翻過的土堆下更要仔細的搜查,想來這芳枝該是賊精的。」許管事領命,讓人趕緊去逮人,不一會兒兩名護院便從後面院子將子瑜準備爬牆逃走、一身狼狽的芳枝給抓了過來,一把將她推倒,跪在小玉旁邊。
「六小姐,冤……」這芳枝才要張口喊冤而已,一名護院手里拿了一包上頭沾滿泥土,用一條藍色花布包裹的銀子走了過來,交給了許管事。
「稟六小姐,不出六小姐您所料,這袋銀子埋在芳枝所睡屋子外的一株槐樹下。」
裴子瑜讓許管事將那袋銀子打開,里面足足有三十兩銀子,還有幾支瓖著玉石的鎏金簪花,一個丫鬟怎麼可能有這麼貴重的簪子?
裴子瑜嘲諷的質問著跪在雪地上的芳枝,「對方給了你五十兩幫她辦事,貪財的你又怕干這事被人發現,一把將你給打死或是賣了,因此找上急需銀兩給爹娘治病的小玉,讓她去幫你辦事。
「趁人之危就算了,你的心腸還真不是普通的狠啊,一拿就是三十兩,只給個二十兩讓小玉替你去干壞事,她就算被抓到被打死、被賣了,也是小玉自己要承擔後果,她的死活都跟你無關,你還是保有那三十兩,你的良心在哪里啊?」
自己所干的壞事被裴子瑜一語道破,芳枝全身冷汗涔涔,顫抖的求饒,「六小姐……饒命……饒命……」
「你不老實交代是誰指使也無所謂,反正我也已經知道是誰指使你的。」
裴子瑜拿起簪花仔細看了一遍,隨後將它跟那三十兩銀子丟在一起,鄙夷地睞了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的芳枝一眼。
「許管事,家法處置後將芳枝賣到鹽場去,讓她知道什麼才叫作吃人不吐骨頭,什麼才叫作狠。」
「六小姐饒命、六小姐饒命!」芳枝被護院拖下去時聲嘶力竭的反抗求饒。
「六小姐,這小玉該怎麼處置?-樣是賣到鹽場嗎?」
「六小姐饒命,六小姐,請您多打我幾棍子-可千萬不要把我賣到鹽場……我爹娘他們還病著……我要是被賣到鹽場-他們……他們要是病死了也沒人給他們收尸……六小姐求您了,小玉下輩子給您做牛做馬……」
如果還有下輩子,就直接坐車開飛機搭航天飛機了,還要牛馬干麼?花心力養著更費事,裴子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六小姐,求求您……要不等我爹娘病好了,再將我賣到鹽場,小玉不會有第二句怨言的……」
裴子瑜瞄了眼哭得一臉狼藉、拚命磕頭求饒的小玉,想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心下也是不忍,不禁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