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皇帝(下) 第12頁

「冉凰此,妳比本王還殘忍!」他驀地大吼,孤獨的感覺盡數涌上。

原來,他根本沒有離開過孤單。「妳打一開始就在利用本王!」

待他好,是投他所好,萬事迎合他,滿嘴吳儂軟語說動他的鐵石心腸,偶爾欲擒故縱,有時撒野還嗔……那些都不是愛,那些竟不是愛,全是建構在權勢之下的陷阱,虧他聰明一世,竟胡涂一時!

「那也是向王爺討教的。」她勾唇,笑得滿臉感謝。「王爺,是你教會本宮必須殘忍,否則怎能在這後宮撐出一片天?」

「是本王教的?」他仰天啼笑,體內血脈逆沖,欲涌喉頂,卻被他硬是咽下。「本王教妳殘忍,好讓妳……反客為主!」

腦袋驀地閃過一絲靈光,他想起曾見過李雋讀的治國論,教他把前前後後的事都給連結在一塊。

是她!所有的主謀都是她!要李雋反客為主!她早有預謀!

「王權原本就是皇上的,取回不過是物歸原主,王爺不是這麼說的嗎?」她一臉無辜。

「妳設計本王?惡意放任漠林二皇子調戲,讓本王在永雀殿上失手殺了他,挑起兩國戰火,要本王釋權,再由本王承擔此過!」他黑眸怒紅,想起打他從南防歸國之後,就跳進她設下的局里,心便又怒又痛。

「攝政王果真是聰明過人。」她點頭不忘替他拍拍手,瞧他臉色愀變,她才慢條斯理地道︰「王爺,別使勁,否則身上的藥效會更沁入筋脈,內勁恢復不了,可別怪本宮沒警告你。」

「冉凰此,真是妳對本王下藥?!妳終究是被權勢給腐蝕了!」他的眼中有她,心里住著她,從認定後便沒有變過,而她呢?!「妳,背叛本王!」

釋權是真,雙飛是假;奪權是真,離宮是假!他不願相信,事實卻是恁地殘酷!

他早該發現、早該發現的,偏是太愛她,愛得失去理智,讓他忘了防備!

一步錯,步步錯,最後活該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因為他愛上了一個視權若命的女子!

李鳳雛幻步迅移,翻掌直上季雋頸項,卻被禁衛軍隊長身手飛快地擋下,他這才驚覺自己渾身無力。

「王爺果真是個強人,被本宮下了藥,竟還有余力……本宮原以為明兒個才會見到你的。」說完,她突然嘆了口長氣,狀似憐憫。「你為何要今日來,為何要逼本宮在今日就將你拿下呢?」

她是心疼他嗎?他啞聲低笑。「凰此,本王再問妳一次,妳真的未曾愛過本王嗎?」他嗓音粗啞而瘋狂。

冉凰此神氣的笑了,像是要伙同文武百官一同嘲笑他的愚蠢愛情,然後下一秒便斂笑,殘忍地搖頭。「沒有。」

李鳳雛扯唇,低啞嘶笑,如夜梟低泣,如杜鵑泣血,自嘲的笑聲,受辱的笑聲,令聞者莫不鼻酸。

她愛的,是他的權勢,而他,只是用過即可去的踏腳石。

「冉凰此!」他用盡氣力地發出怒吼,「妳會付出代價!本王向天起誓,一定要妳付出代價!」

「來人啊!將攝政王拿下,留他王餃,撤他職權,發放漠林邊疆,終身不得回朝!」她置若罔聞,粉顏殘酷地下令。

李鳳雛動也不動,任禁衛軍將他團綁住,眸子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神情冷肅妖詭得令人生畏。

突地,他再度放聲大笑,笑得空洞而絕望,又突地收笑,目眥欲裂地看了她最後一眼,沒有開口,卻恍若在以銳刃般的眼神告訴她︰冉凰此,本王定會討回屬于我的一切!

冷眼直著他的身影被禁衛軍帶走,冉凰此水眸沒有移動,緊緊地追隨他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僵直傲氣的背影,淚水才落得倉皇沒有預警。

第15章(1)

「報!攝政王已攻入漠林邊防!」

「報!攝政王連下漠林王城!」

「報!攝政王越過疏勒河,直搗漠林京都!」

半年來,被流放邊疆的李鳳雛捷報連傳,攻城略地之快,如人無人之地,挾火持焰,沿路焚燒。

這原該是一件教人贊許的大功,但捷報傳回金雀皇朝,卻教滿朝文武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原因無他,就是戰無不勝的攝政王像把雙刃之劍,可除外敵,亦可持劍反攻。

他真的是個可怕的人物,特地削他兵權,跟著他派駐疆的將領也不過萬余人,但他竟能領著萬余兵將戰出功勛,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百官就這樣抱著惴惴不安的心過了兩個月,而後——

「報!攝政王已踏平漠林京城,破了漠林皇宮,漠林皇帝及其皇子全數斬首示眾,所有皇嗣無一幸免!」

消息傳回,文武百官的臉更加慘綠。

攝政王發放邊疆,本該永生不得回朝,但如今北方漠林已滅,金雀皇朝的領土北擴千里,國界自然必須復位,因此他也得先回朝。

「這是攝政王像發狂似地不斷出兵攻城,所要的結果吧。」李雋苦笑。

可怕的攝政王,用八個月的時間便將漠林皇宮夷為平地,下一個被他踩平之處,該是金雀皇宮吧。

每個人都這麼想,也紛紛開始進諫,要李雋調回各處兵權,重守皇城。

但,李雋卻是這麼說的。「漠林上下近百萬大軍都守不住城池,朕調動再多兵馬,亦是于事無補。」

盡避如此,守城十二衛還是暗地里調兵遣將,守護皇城,就算守不住皇城,也要護得皇帝全身而退。

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啟奏皇上,前線探子回報,攝政王已率兵回朝,駐兵在城北驛館!」天未亮,十二衛統領就緊急入宮稟奏。

李雋自睡夢中驚醒,倒也不懼,只是從容地要內務院太監入殿為他著裝。

就算今兒個是他當皇上的最後一天,他也要以不負李氏宗親之面貌迎接攝政王。

「皇上,臣等可護皇上先退!」十二衛統領依舊守在殿外。

「不。」

「皇上!」十二衛統領咬了咬牙,大步走進殿內,單膝跪下,遮上一封書信。「這是前防,攝政王的貼侍則影的書信,請皇上過目。」

「呈上。」身著繡紋白綾袍,李雋不等小順子接呈,直接接過手,一目十行地看過。

「皇上,臣已看過書信,就連則影也要皇上先退。」

李雋讀完信,不怒不懼,反倒笑了,恍若極為滿足,壓根不像個即將亡國之君。

「皇上?」

「傳令下去,開城門,撤衛,朕就在金雀殿等候攝政王。」

「皇上!」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朕,不做窩?皇帝,就萛\要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他不當夾尾逃生的狗,他必須善後,必須以天下百姓為重。

還有,太後交托給他的……就不知道皇叔……還肯不肯賣他面子?

李鳳雛離朝九個月,再度踏上熟悉的皇宮,他面無表情,眸色狠厲冷郁。

在鳥兒初啼,天色方亮之際,他一身軍戎,腰配長劍,腳步潛移,踏進金雀殿,沒有文武百官,更無內務太監隨侍,龍椅上,只坐了一個人,旁邊則站著娥常。

他勾唇淺笑。「皇上,你長大了。」看著李雋一身白綾繡袍,額束白綾巾,他不由得輕哼。他也知道他氣數已盡,先換上喪服了?

「皇叔——」李雋輕啟口。

「住口!」他冷聲打斷,眸色染上狂魅之氣。「你真當本王是你的皇叔嗎?你費盡心思取回王權,難不成還要本王感激你並未趕盡殺絕,好讓本王能夠卷土重來,再次踏回國土?!」

李雋溫雅噙笑,顧左右而言他。「怎麼不見則影?」

「那通風報信的叛徒,本王還留著做什麼?」他邪冷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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