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識芙蓉心 第25頁

「我當時……是想著助你一臂之力,誰知學藝不精……可雲奚,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要信我呀!」溫少陽急急辯解道。

一旁的錦仲逢輕笑一聲,又扔出幾樣東西。「那麼這一套酌弓矢和漠狼王來往密信,西狄王族才能用的印徽……又為何會在你的帳內?」這些東西,是那女人臨走之前留給他的「禮物」,讓他們得來全不費功夫……

想到傅容薇,錦仲澤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溫少陽見到那幾樣東西,臉色終于有些慘白。當日傅容薇一聲不吭的消失,他便覺得危險,今日才會兵行險著……卻沒想到,自己早已是網里的一條魚。

雖知大勢已去,他仍是挺直了背脊道︰「哼,事到如此,我倒是不認也不行了。沒錯,是我,可你們又能拿我如何?我和阿圖蘇若是未有消息傳回,義父便會知道我們失手,西狄鐵騎將馬上犯境,踏平整個西關!」

今日宴會,他們原是想趁著柏雲奚無能為力之時,當著滿朝官員面前殺了當朝皇上。等嘉昌群龍無首,國內大亂之時,便能迅即進犯邊境,可誰知柏雲奚竟不若外傳般傷勢依然沉重。看這幾人的樣子,便知道方才酒菜里的迷神引根本沒有在他們身上起作用。

「三年前,我在西南遇伏,亦是你所為?」柏雲奚對他的叫囂絲毫不予理會,只是沉聲問道。

「沒錯。義父早就看出你是個威脅,要我尋個機會除掉你……誰知你不但命大,甚且還立了大功。固山原馬場那一回,也是我特意安排的……可恨傅容薇那賤人心軟,沒下重手,若那小鮑主當時便給摔殘,你如今還會站在這兒?」溫少陽恨聲說道,卻沒注意到這一番話說得在場幾個男人都變了臉色。

錦仲逢先是望了景泓一眼,眼中透著焦慮,後者而無表情,那溫和笑意早已消失;而柏雲奚則是神色僵冷。那一回的事他還記得十分清楚,那馬根本就無法控制,若非他反應夠快,也許明悅芙如今便是芳魂一縷……

卻原來,此事也是溫少陽所為。

暗暗的,他又有些慶幸當時傷了的是自己,那樣姣美的一雙手,不該帶上任何傷。

正想開口,一直靜默著的景泓卻發話了。

「朕不殺你。」他坐正身子,語氣毫無起伏。「朕會留你在此,好生款待。西狄的貴客,嘉昌不會無禮。阿圖蘇,回去告訴漠狼王,就說朕見溫公子一表人才,挺拔俊秀,特意留他一些時候……還有,溫公子冒犯了北蘇使者,朕會為兩方好生調停……柏將軍不日便將返西關,還望兩國按約修好,勿再犯境。」說著,那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過。

這話的言下之意便是,如今西狄得罪了北蘇,還一並傷了那北蘇使者一一端王爺世子,這件事若是存心鬧開,北蘇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阿圖蘇吶吶的應了,溫少陽則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他不過是一個義子,漠狼王萬萬不會費心來救他的。他不怕死,可听景泓的意思,他有的是方法來整治他,讓他比死還不如。

眼看事情就要完滿解決,卻在溫少陽就要被押下去的那一刻,柏雲奚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這一下變化太大,人人都是愣在那兒,唯有溫少陽一下子回過神來,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景泓不動聲色,只是看向溫少陽,隱在袖內的手卻已緊握成拳。

「我笑,這千生睡是我西狄秘藥,藥性往往緩而不發,潛于體內,中者往往死于昏睡不醒……隔了這麼久,柏雲奚都沒事,我還以為柏雲奚當真給醫好了……卻沒想到他會在此時發作。一個月內,柏雲奚要是不醒,這輩子也就算完了!真是天助我也!」溫少陽眼中布滿血絲,大笑著說道。

「解藥交出來,朕可放你一馬。」景泓忽然一笑,溫言道。

「哈哈哈!沒有用,沒有用的。這千生睡配置之時,原就沒配上解藥,柏雲奚只能等死了。皇上,你還是多擔心西關吧,沒有柏雲奚,誰能擋得住我西狄鐵騎?」溫少陽本在絕望之中,卻沒想到事情突然轉了向,這下子欣喜若狂,神態全沒了方才的頹靡。

「……給朕押下去。」景泓不欲再听,手一揮,讓禁衛把他們二人給帶下去了。

明悅芙是在睡夢中給吵醒的。今晚她早早上了床,卻是怎麼也覺得睡不踏實,是以當那嘈雜人聲隱隱約約傳來,她便已披衣坐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心中堵得慌。

才剛稍稍打理好自己,景泓便直直闖了進來,見她醒著,面上微露喜色。「芙兒,快隨朕來!」接著便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外走。

「皇兄,怎麼回事?」明悅芙見他著急的樣子,不由得心里沉沉,該不是柏雲奚又出了什麼事吧?似乎從認識他以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災病便未停過。

「雲奚他暈倒了。溫少陽那混帳,說是千生睡的毒並未去盡,你快去給他看看!」兩人說著,已走到柏雲奚屋前。

明悅芙只覺一陣茫然。怎麼他去一趟宮里,便又倒下了?那毒……

當時診過,應是都去淨了呀……心焦和心疼的感覺同時朝她襲來,她咬著唇,努力壓下心頭發顫的感覺,堅定的走到床前細細給他把了脈,又仔細翻看了眼皮。

「怎麼樣?」景泓看著她的動作,急急問道。

明悅芙抬起頭來,一臉無措。

「脈象正常……只是有些略虛,將軍他、他看上去只是睡著了……可他的眼卻不曾轉動……」她踱著步子,那神色終是露出一絲焦躁慌忙。

縱然他看上去再正常不過,可這般的昏睡實是不尋常,溫少陽所言應當不假,可她卻診不出究竟是何原因所致。

千生睡,她是听過的。這藥是幾年前才突然流傳,易使人困倦、焦躁,心火浮盛,藥性發作之時,便是這般的昏迷不醒,久之患者睡時愈長,終至不醒?

可她當時不知,只是照著診出的藥性脈象給他醫治,許是暫時制住了毒性,卻終非長久之計,時日一長,那毒也就發作了。

明悅芙心中雖憂,可她仍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眼下,慌亂並無濟于事,她得想想辦法,怎麼樣都要把他治好才行。

柏雲奚不明白自個兒是怎麼了,他的意識十分清楚,可眼楮卻是怎麼也睜不開,渾身的力氣都沒了似的,可五感卻特別的敏銳,甚至床邊幾人語氣焦急的談話他都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見景泓對著御醫發怒;听見明悅芙不能確定,帶著擔憂的語氣;听見爺爺和父母焦急的探問;再然後,一切又重歸平靜,他就這樣靜靜的躺著,不知日夜晨昏,亦不知外界冷熱。

「這孩子……怎的這般多災多病……芙兒……」是母親的聲音,低低的,無限哀傷。

「娘,您放心,我已經在想法子請師父來了……他老人家醫術比我高……會有辦法的。」是明悅芙的聲音,依舊清脆如珠,又帶著令人安心的徐緩。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西南邊境受傷之時,就連那聲音都是…模一樣。他突然懷疑起柳輕依難道真的是他要找的人嗎?為何對那個小泵娘,他只有親切感,卻毫無熟悉感,可明悅芙卻處處讓他覺得熟悉?

柏雲奚感到自己的手被一雙干燥柔軟的小手握住,跟著便听見明悅芙同他說話。「將軍……你莫慌,芙兒定會想辦法救你的……老爺子和爹娘都很擔心你,你要快些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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