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醫(上) 第18頁

原本聞訊趕來幫忙的村人,見此差點驚得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有些平日常燒香拜神佛的迷信婦人就小聲嘀咕起來,「吳嬸子可是供奉著慈悲娘娘,听說前日娘娘的雕像也被砸了,你們說這些人是不是遭到報應了,這才跑來求饒啊?」

「管他們是因為什麼,這個樣子太解恨了。他們以為老百姓就好欺負啊?活該!看他們以後還怎麼有臉在街面上走動。」

張管事領著一眾家丁們羞惱的恨不得把腦袋插進地縫里,但家里主子下了嚴令,今日不能讓吳家滿意,他們就不用回去了。不說手里沒有契紙,他們就成了逃奴,人人都能抓去買賣,就是先前仗著主家勢力做過諸多惡事,苦主們若是知道他們被趕出門了,也能立刻來把他們打得半死啊。

所以這吳家是一定要跪,一定要求的。

這般想著,張管事也顧不得身上的綢緞衣衫,往前跪爬了幾步又大聲求饒,「吳老夫人恕罪,前日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被豬油蒙了心,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

他身後的家丁們也是有樣學樣,紛紛高聲附和,「求老夫人開恩,求老夫人恕罪啊!」

他們這般叫嚷了許久,吳家的屋門終于打開了,一身藍布衣裙的蘇圓黑著臉走了出來,淡淡掃了張管事等人一眼,也不說話,轉身去院角拖了一只破筐,嘩啦啦把里面的碎陶片和瓷片倒了出來,鋪了差不多兩張桌面大小的面積。

眾人不明就里,苦著臉望著她,都盼著她說一句就解月兌了。

可惜,他們那日傷了年邁的吳婆婆,蘇圓恨不得煮了他們的肉吃,怎麼可能輕易開口說原諒。

「你們既然上門來求饒,是不是該有些誠意?跪在泥地上算什麼,來,上前跪瓷片上,說起來這也是你們親手砸碎的,當初你們可沒想到還有今日吧?」

蘇圓語氣平淡,好似正同鄰人說著天氣晴朗一般,但手下卻是拎起鎬頭把幾個大塊陶片又砸碎了幾分,自然那些稜角也更尖銳了。

張管事等人嚇得倒抽一口冷氣,一旁的村人恨不得鼓掌叫好,這一招太解恨了。

當然也有那心軟的小媳婦忍不住小聲說道︰「這若是跪上去不得流血啊,是不是太殘忍了?」

可是話才說完,她就被自家婆婆瞪得縮了脖子,「你怎麼沒想想,你吳嬸子那日頭都被撞破了,血流一碗還不夠,這會兒還躺在炕上呢。你吳嬸子給咱家柱子看過幾次病了?這些人呢,給咱家一粒糧食了?」

小媳婦兒被訓斥得臉紅,為表示自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趕緊高聲催促張管事等人,「你們都趕緊跪啊,不是來認錯求饒的嗎?」

看熱鬧的從來都不怕事情鬧大,一旁的村人听得有人帶頭,也是紛紛叫嚷起來。

「跪啊,趕緊跪!」

「讓你們也知道流血是什麼滋味,下次就不敢再欺負人了。」

張管事等人恨得臉色鐵青,猶豫了好半晌,在做逃奴和受傷之間到底還是選擇了後者。

七、八個人很快就並排跪在碎瓷片上,血色幾乎是立即染透了他們的膝蓋,殺豬一樣的慘叫響徹了吳家小院上空。

蘇圓挨個仔細看過,這才覺得心里的惡氣勉強出了一半。她冷笑著揮揮手開始攆人,「你們都起來,給我滾,讓你們主家親自來賠罪,別以為他扔了你們出來就萬事大吉了,沒他授意和撐腰,你們怎麼會這般娼狂?」

「啊?」剛互相攙扶著站起來的張管事等人,听得這話氣得差點又跪了下去。

他們流血又吃苦,折騰了半天居然還是要自家主子來賠罪,那方才遭罪豈不是白搭了?

早知道,還跪什麼瓷片啊!

第七章小綿羊發威拔虎牙(2)

蘇圓猜到他們心里所想,也不在意,反倒頗有興致的問道︰「怎麼,你們不服氣?那一會兒你們主子來了,我就說只要他把你們送去海邊鹽場做苦役,我婆婆就能原諒他,如何?」

鹽場?!

張管事等人齊齊打了個冷戰,腰背瞬間塌了下來,「不敢、不敢,姑娘說笑了,小的們都是罪有應得,這就回去稟告主家。」

「滾!你們主子不想來也成,你告訴他,若是他不來給婆婆賠罪,我就耗費一輩子功夫與張家為敵,任你有萬貫家財,我也發誓讓張家老少都去街邊乞討!」蘇圓重重把鎬頭砸到地上,神色難得狠戾又決絕,「你最好把我的話一字不差帶到!」

張管事哪里敢不應啊,點頭哈腰行了禮就趕緊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村人們也被蘇圓放狠話的模樣驚到了,畢竟平日看著樂呵呵的小綿羊,突然變成了大灰狼,任誰都有些不適應啊。

院子里詭異的安靜了許久,還是隔壁的劉大娘當先開口了,「蘇姑娘是個孝順的,這些人當日害得老妹子撞傷了頭,怎麼整治他們都是活該!」

「就是,就是。」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附和,想起一會兒張家許是還有人來道歉,都盤算著找個借口留下看熱鬧。

但蘇圓卻客客氣氣請眾人閑來再來走動,眾人不好強留,于是閑話幾句就散去了。

十幾里外的縣城,最好的一座茶樓里,牟家二爺正坐在二樓的雅間喝茶賞街景,一旁站了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錦緞衣衫,手指上戴著各色寶石戒指,顯見同牟家三爺有相同嗜好。

但他這會兒卻是半彎著腰,小心翼翼給牟二爺添茶水,隱隱有汗珠子浮在額頭,那模樣別提多狼狽了。

牟奕似沒有見到一般,偶爾還會指了街上某處笑言幾句,那中年男子就趕緊堆著笑臉附和,可惜笑得比哭還難看。

正是這樣的時候,牟青風塵僕僕推門進來,臉色有些古怪又摻雜了幾分興奮,惹得牟奕挑了眉頭,低聲問道︰「事情如何?」

牟青掃了一眼那中年人,這才恭敬應道︰「張家人到了吳家跪地請罪,蘇姑娘倒了滿地先前被砸碎的瓷片讓他們跪在上頭,最後又把人攆回來,要張家主人前去賠罪。」

「咳咳!」牟奕正喝茶水,聞言一個不小心嗆咳起來。

彬瓷片?想不到那個溫順如兔子一般的女子居然有這樣的狠辣手段,實在有趣!

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情關己,那就是天差地別了。

牟奕覺得好笑,那中年男子,也就是張家的家主卻撐不住了。

他氣得鐵青了臉色,惱道︰「這吳家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已是讓當日之人都去賠罪了,跪也跪了,銀子也照賠,何必還要我前去?」

他越說越大聲,腰背不自覺也直了起來,可惜沒等說完,牟奕輕輕把手里的茶碗放到桌上,清脆的撞擊聲極低,卻像一記悶雷砸到了他的頭上。

「呃,牟二爺,小的不是……」

「張東家不在京都居住,想必對京都的大小瑣事知悉甚少吧?三月前,戶部侍郎張炳煥被參貪墨,皇上下旨抄家,不料卻沒得多少銀錢。當時朝中就有人猜測他提前轉移了家產,或者把家產置在遠地。」牟奕慢悠悠說完,伸手又倒了半杯茶水,繼續道︰「听說張兄在萬石城可是首富,不說在整個省愛,就是赤龍國怕是也數得上名號。您說,若是朝中那些言官知道了,查查張家族譜,總能發現五百年前你同張侍郎是一家吧,到時候……」

張老爺越听腿越軟,直接跪倒在地,匍旬上前抱了牟奕的大腿,「二爺,小人冤枉啊,小人真不識得什麼張侍郎,您一定要替小人作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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