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琳疑問︰「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和你表姊夫回公婆家吃晚餐,听見婆婆打電話關心小叔的狀況,好像說雋風一整晚沒睡,又淋了雨,現在正發燒,婆婆還罵他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出門要帶傘。先說好,我可沒透露你的行蹤,是他自己找到你的下落的。他該不會真的有去找你,因為被你無情地拒絕于門外,所以才落寞淋雨回家吧?哈哈……」梅慶雅開玩笑地干笑兩聲,繼續說︰「怎麼樣?我這個孕婦很有編肥皂劇的天分吧?」
何芷琳沉默著,听見呂雋風因為淋雨而發燒的消息,心里竄起自責。
因為她沉默,梅慶雅機靈地反應了過來,急問︰「不會吧?真的被我說中了?」
「嗯……」何芷琳承認。
「那你真的拒絕他,不听他解釋,讓他淋雨啊?」看不出溫柔善良的表妹也可以做到這麼無情。
何芷琳懊惱地嘟著嘴,故意冷漠地說︰「是他自己要淋雨的,我可沒叫他淋。」話雖這麼說,但腦海里卻浮現呂雋風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而痛苦申吟的畫面。
梅慶雅听出表妹的言不由衷,在電話那頭沉吟了半晌才說︰「也對!就像我婆婆說的,他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懂得照顧自己,連撐傘也不會,真是的!好了,我不吵你了,你早點休息,記著,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挺你。」
「慶雅,謝謝你。」
「嗯,拜~~」
幣了電話之後,何芷琳躺在床上,一閉眼,眼前就浮現下午呂雋風淋雨離去的畫面,她看向窗外驚人的雨勢,心里掛念著他,不知道他發燒到幾度,有辦法自己開車去看醫生嗎?家里備有退燒藥嗎?還有,跌倒時擦傷的傷口處理好了嗎?
思及此,何芷琳嚇得猛睜眼,她這是哪根筋不對,擔心他做什麼?
她倏地下床,打開音響,想藉由听音樂轉移胡思亂想的雜念,外頭阿姨突然叫喚說有她的電話。
何芷琳擰眉,走出房間去接听電話。
「喂?」
「喂……」電話那頭先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是重重的深呼吸聲,接著傳來她曾經很熟悉的聲音,說著︰「芷琳嗎?我是苡星,有件事你一定會恨我,但我還是要跟你坦承……」
台風夜,高雄市區的某一間公寓里。
鮑寓是簡單的三房一廳格局,一間是呂雋風的臥房,一間是書房兼計算機室,另一間放著越野單車和一些賽車模型,公寓里頭沒有多余裝飾,看得出來屋主才入住沒多久。
因為台風夜診所沒開,呂雋風吞了一顆感冒成藥,這會兒躺在床上休息。
他頭下枕著冰枕,臉色因為發燒而潮紅,喉嚨干澀疼痛,還有,他的背好痛,回家洗澡時他才發現除了手肘有擦傷之外,背後一大片瘀青,腰好像也閃到了,要命!現在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很想睡覺,但是頭痛到睡不好,而且門鈴又在響,吵得他更是不能睡。
他在高雄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認識的只有工廠里的員工,員工不曾來家里找過他,所以現在在外頭按門鈴的人八成是認錯門牌號碼,按錯門鈴了。
但氣人的是,按錯門鈴的人似乎沒發現,不肯罷休,按個沒完沒了。
「要命……」呂雋風申吟著起身。
他披上外套,吃力地走出臥室,穿過客廳,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個十公分的小縫,還沒看清來者是圓是扁就用沙啞的聲音抱怨。「你找錯了,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
一個清脆悅耳的女性聲音回著話。「誰說沒有?」
呂雋風一听,頓時清醒,他眨了眨眼,看清楚來人,居然是——
「芷琳?!」他又驚又喜,連忙把門打開,整個人呆若木雞地傻看著她。
「你……你怎麼來了?」是發燒得太嚴重而產生的幻覺嗎?
那個幻覺走進屋里,紅著眼眶、表情很復雜地看著他,接著,幻覺開口問他︰「你……身體還好吧?手肘的傷口搽藥了嗎?還有,我听說你發燒,我、我有帶退燒藥和一些紗布、優碘來……」
問候完他的身體還不夠,呂雋風的幻覺還怯怯地伸出手,冰涼的小手覆在他熱燙的額頭上,探了探他的溫度。
若說這是幻覺,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
他猛地拉下覆在他額頭上的手,像是為了確認,又像是怕她跑走似的,
急切地將她扯向他,並且伸展雙臂抱住她。
「啊——」何芷琳叫了一聲,身體撞進呂雋風的懷抱里,滿臉通紅不自在,但是卻沒掙月兌。
是的!她不想再掙扎了,不管是心,還是身體。
這樣的轉變來自于稍早之前,當何芷琳和陳苡星通完電話、知道實情
後,當時她錯愕震驚,先是淚如雨下,接著才反應過來打電話向梅慶雅探問呂雋風的住處,接著火速換上外出服,說服擔心她安危的阿姨和外婆,執意冒著風雨搭出租車來找他。
她把臉埋在呂雋風因為發燒而熱烘烘的胸膛上,雙手甚至主動環上他的脖子,溫馴地依偎著他。
「芷琳……你?」呂雋風瞠目結舌,摯愛的女子抱在懷里,但他卻滿臉茫然。
在他們分開的這短短幾個小時內有發生什麼事嗎?否則,情況怎麼可能轉變如此之大?
呂雋風緊張地牽著她的手走到沙發處坐下,把她全身上下檢視了一遍,看是不是哪里有受傷還是怎麼了,嘴上更是急問︰「你怎麼來的?風雨那麼大,出門多危險啊?不對!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你、我……天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沒有不歡迎你來,我很高興你來,可是……為什麼?」
他因為擔心她而語無倫次,何芷琳不禁笑了,她原本也怕突兀地找上門,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但是他現在的緊張在乎讓她沿路忐忑的心安定了下來,她鼻頭一酸,眼淚盈眶,眼看著就要落下。
「芷琳?」呂雋風雙手捧著她的臉,超心疼她的淚。
何芷琳一眨眼,淚落下,同時,她仰高下巴靠近他,輕輕吻他。
呂雋風傻了兩秒,但是下一瞬間,他熱烈回吻,她的淚沿著臉龐滑進嘴角,他們都在這個吻中嘗到咸咸的滋味。
熱烈的深吻過後,何芷琳縮在呂雋風懷里,頭枕在他大腿上,邊嚶嚶哭泣邊把她從陳苡星那邊听來的事全說了,也包括她曾經流產的事。
呂雋風恍然大悟,不知道該怎麼說陳苡星,怪她自私?恨她耍心機?還是該謝謝她最終勇于承認?
他同時也訝異于芷琳曾經懷有他的孩子,他吃驚又心疼地看著她平坦的肚子。「天啊……我們、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
「嗯!」提起那個流掉的孩子,何芷琳哭得更凶了,她雙手揪緊他的衣領,哭訴道︰「我好舍不得,可憐的寶貝,我沒顧好他,我好心疼,我真是個失敗的母親……」
「別這樣。」呂雋風摟緊她,自責不已,聲線緊繃地安慰。「我才是失敗的人,是我沒照顧好你們。」
何芷琳縮在他懷里又哭了好久,一直到哭累了、情緒平穩了些之後,她才不好意思地擤擤鼻子,別扭地說︰「討厭,我不是來哭給你看的,我是想說你一個人生病沒人照顧才來的,你要不要先去床上躺著,吃過退燒藥了嗎?我倒水給你吃藥。」
她從沙發上起身,環顧四周,看見廚房,走了過去,等她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溫開水。
她催促呂雋風起身。「快起來去房間躺好。」
呂雋風還沒從震驚的情緒中回神,他乖乖隨她擺布,走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