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皇後(下) 第14頁

李柔用力一抓直立瓶中的鮮花,那滿手離枝的花瓣訴說著她的憤怒與不甘。

第十二章代嫁和番去(1)

暈。

頭好暈。

是地在動嗎?為什麼頭暈得厲害,感覺天旋地轉,頭頂一陣白花花的光在轉動,月復中一股酸液往上涌,梗在喉間又惡心又難受,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再搖了!

她舉雙手求饒,別再折磨她了,她……咦!她的手為何動彈不得?像是被人用粗繩綁住,一磨動就痛得讓人想叫娘。

一道似乎來自遙遠的呼喚,李樗看見穿著黑西裝的哥哥滿臉哀戚,他的旁邊站著頻頻拭淚的大姊,她哭得淅瀝嘩啦,眼楮都腫成核桃了,手里捧著骨灰壇,上面印著往生者照片,湊近一瞧竟是——

她?!

嚇出一身冷汗的李樗猛地驚醒,從昏昏沉沉中睜開略帶茫然的眼,眼角還殘存乍見親人的淚滴,微紅的眼眶竟有三分郁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讓她瞧見那令人傷心的一幕,還是老天爺在告訴她換了一具身軀便是新的開始,人要往前走,把握當下,別再留戀過去?

吸了吸鼻,眨回淚水,李樗定下神瞧瞧眼前的一片紅艷,她感覺得出自己坐在轎子里,一頂又重又礙事的鳳冠壓在頭上,大紅色蓋頭覆蓋在鳳冠上,她身上也是刺眼的紅嫁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穿了,這回是新嫁娘?

「不會吧!這麼倒媚,被人綁住雙手上花轎,是強娶不成?小白,我舍不得你,要是再也看不到你美若天仙的臉,我會抱憾而終。」早知道就先佔點便宜,捧住絕世美男子狂吻一番。

「你叫我嗎?小樗。」一道好听的清嗓歡快地應著。

咦!幻听,她都穿到另一個人身上了,怎麼還听見小白的聲音?她真的中毒不淺,念念不忘她心存邪念的小忠犬。「清醒、清醒,小白不在這里,一切是幻覺,我是太想他了才以為他就在我身邊,不能作夢,人要活在現實中。」

「我在這里呀!小樗別怕,我會保護你。」他長大了,是一國之君,要保護他最喜歡的小樗。

「小白?」難道她沒听錯?

「什麼事?」有點討好的聲音。

听著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李樗越來越胡涂了。「小白,你為什麼會跟著我?我又在哪里?」

「你在轎子里呀!用瓔珞、白玉和黃金做成的牡丹花裝飾在花轎上,你看了一定會很喜歡。」小樗最愛銀子了,這些東西可以換很多很多的銀子,然後小樗就會笑眯眼,說她是大富婆。

廢話,她當然知道她在轎子里,臀顛得都疼了。「小白,你怎麼不在宮里,誰陪你來的?」

「我找不到小樗呀!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好幾天,小黑叫我去找一個人幫我找,他叫空影,小白找到你了。」似乎在哭的白玉璇用力吸鼻,吸完後又歡歡喜喜地笑了起來。找到小樗是他最開心的事。

雖然他的「童言童語」听得教人莞爾,可是李樗卻有些心酸,要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一位披上嫁裳,坐上大紅花轎的新嫁娘絕對不容易,小白想必找得都快瘋了。

事實上,為了準備送嫁事宜,白玉璇有幾日不能見到李樗,懿德公主前往北夷和親的當日,皇上得站在城門上親送以示慎重,大半個月前就得量身制衣,換上顯目的新裁龍袍,另外還得被迫學習一些基本禮儀,以免貽笑大方。

因此他也悶了好些日子才得以放松,直到和親隊伍遠離後,他才迫不及待的奔至小廚房,想向小樗討些甜食,按照慣例的問她想不想他,有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但他只看見兩個慌得有如熱鍋上螞犧的丫鬟,哭喪著臉說她們主子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聞言,他傻乎乎的,只當小樗自己跑去玩沒帶上他,所以他很生氣,也就跑回宮生悶氣,揚言要跟她絕交。

不過他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隔日就忘了昨天說過什麼,這次他是認真的找人,急得都哭了,連小安子哄了老半天也止不住,他哭著哭著就拿出神鏡對著小黑訴苦,這才有了幫他出主意的人。

「好,小白,那空影在哪里?你叫他來跟我說話。」她得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能坐以待斃。

「空影在隊伍的最後頭,我看不到他,小樗,你要說話我陪你,我最喜歡跟小樗說話了,我想你想了好久,你都不在。」白玉璇一臉委屈的嘟著嘴,好似被拋棄的小狽找不到豢養它的主人。

听他童稚的話語,心口一熱的李樗心軟到不行。「小白你告訴我,我們在哪里?又要到什麼地方?走了幾日了?」

她討厭一無所知,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我想想……唔,剛過了陳縣,要到什麼北夷,我追了一、二、三……五天才追上你喔!我們一路上都沒停歇,累死了好幾匹馬,小黑說,若沒在出關前追到你就來不及了。」白玉璇扳起指頭數。馬不停蹄的日追夜趕,有時睡在馬背上,他也不確定究竟過了幾天。

「什麼,北夷?!」難不成她成了和親公主?

李樗驚駭地變了臉。她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起向來和她不親的大姊在和親前夕派秋月來找她,說是即將遠離故土想和親人見上最後一面,而在宮中,她能見到的唯有她這個二妹,姊妹們摒棄前嫌話從前。

她不疑有他的去了,心想離別在即,說幾句話也是好的,即使感情不怎麼和睦也是親姊妹,她既然代替真正的李樗活下來了,就當作顧及手足情,慈悲一回。

當晚她在儲秀宮睡下,睡前秋月端了碗安神茶給她,喝下之後她再沒有清醒過,一路昏睡到此時。

餅了陳縣,再走五十里路便到嘉定關,出關向北行一百里便是北夷的部落,下藥的人大概是認為快到目的地了,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認命,因此停了藥,好讓她神智清明的下轎拜堂。

一想到遭到李柔的暗算,李樗懊惱做人不能太善良,一時憐憫就讓人給弄到蠻夷的地盤,若是小白沒追來,她不就迷迷糊糊地嫁給番王了。

「小樗別怕,我陪著你,還有小黑要你別擔心,他安排了人來救你。」他拍拍放在胸口的神鏡,衣衫下的鏡子被他藏得好好的,不讓人瞧見。

听到有個還算可靠的在一旁籌謀,李樗稍微安心的吁一口氣。「我被人綁住手腳,小白你來幫我松開。」

綁得太緊了,她一動就痛,想必都磨破皮,勒出血痕。

「好,你等我一下。」轎子很大,坐兩個人應該不會壞掉。

突地,一道紅通通的身影如風般鑽進花轎,抬轎的轎夫有八人之多,忽覺肩上一沉,扛得蹣跚。

「小白,你身手變好了,稱得上高、高手……啊!你……你臉上……噗哧!畫的是什麼東西?喔!不行了,肚子好痛,不能再笑了……」天吶!那是誰的杰作,未免太糟蹋那張絕色美顏了。

紅蓋頭一扯下,李樗正對著一張濃妝艷抹的大花臉,斜入鬢角的眉畫粗成了兩條丑得要命的臥蠶,秋水雙瞳上勾成了鳳眸,滿臉涂得死白,鼻孔抹炭,顯得大而粗鄙,含朱丹口是以往的兩倍,一張嘴似想將人一口吞了。

這打扮分明是媒婆,發髻上插著兩朵十分可笑的大紅花,腳上是教人噴飯的紅色繡鞋,大得像船板。

不覺得丑的白玉璇咧開血盆大口,樂在其中的笑呵呵,「空影幫我「偽裝」的,他說不能讓人看見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長相,不然大家就會一直看我,我就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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