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財奴 第23頁

一听他的「外行話」,陶于薇神采飛揚的掩嘴輕笑。「北辰是沒文化又愛賣弄風雅的國家,他們的王孫貴族、世家子弟多浮夸,而且特愛擺闊現寶,錢多臉皮厚,砸起大錢毫不眨眼,幾百兩小錢向來不看在眼里。」

「你說北辰國沒文化?!」那可是文人雅士匯集,讀書風氣盛,書院中人手一卷,孜孜不倦讀書聲之地。

「今日春光無限好,哥帶阿妹上大街,遠遠望來一朵大紅花,原來是阿婆頭上海棠花。嘖!

這是詩嗎?還是北辰大詩人莫遠的詩句,他好意思流傳出來,我都替他難為情。」妖孽起,亡國近,隔江但見烽火熾。

「咳咳!那是他喝醉了,和小妾調笑時不慎流出的歪詩,他至今深深悔恨中。」一失足誤終生。听了她的歪理哭笑不得的葛瞻差點笑出聲,他以咳聲掩住喉間騷動的笑聲,說出他的听聞。

「可你不能否認我將這批旭川國宮中的玉器、字畫、各式花瓶賣到北辰國,我口中的那些金主肯定會瘋搶,而且供不應求。」愛炫耀的人是不會落于人後,你有,他有,我沒有,那不是掉漆了,趕緊去搶,抱個玉做的痰盂也是宮里的。

「你不怕你父皇怪罪?」她說的他無法反駁,北辰人確實偏好字畫、玉器、青衣薄胎瓷瓶,愛不釋手地當成傳家寶,哪里有人透了風就往哪里擠,無論如何也要買上一、兩件。

她笑得張揚,一抬手讓心不甘、情不願的銀子停止搖扇,「我父皇非常寵我,從我的嫁妝可見一斑,歷朝來沒有哪個公主比我更風光了,父皇說過了,給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他一概不管,唯一的要求是不能便宜了別人。」

不然怎會有「奉旨走私」一說,連私鹽、私貨都睜一眼、閉一眼地由她去鼓搗,運往各國販賣,他還私下傳旨要地方官員顧著他的三公主,別硌著、傷著了,派兵替她把風。

其實父皇是心很軟又疼孩子的好父親,他只是沒什麼野心,做不來千古明君,只能守成,若在平民百姓家他真的很好很好了,可是為帝的機敏和智謀他缺得很。

說難听點,連陳皇後都比他有手段、擅謀略,隱忍了多年就為了四皇子,謀劃著親生兒的錦繡江山。

「你確定不會有事?」葛瞻暗暗為她擔心。

她俏皮的一眨眼,「等我賣了不就曉得了。」

「你要親自去賣?」北辰國距此三千五百里,去了一趟北辰國,她何時才能到得了水月族。

陶于薇輕蔑的哈了一聲。「這等小事用得著我?黎六郎——」

「來咧!陶三姊喚我何事?」

一個看起來有點像猴兒的麻子臉男子從窗外蹦出顆發量稀疏的腦袋,有門不走偏要從窗戶跳進來,咧開闊嘴呵笑。

「我這批貨上車了沒,幾時能到北辰國?」縴縴玉指動了動,似在盤算這次能進帳多少銀兩。

黎六郎自信地拍拍胸脯。「陶三姊放心,走私這一行我是翹楚,包你安心,我曉得一條暗道,不出半個月就能將你的貨銷個一空,該給我的打賞可不能忘。」

他的毛病就是貪小便宜,能多貪一點是一點,但本性不壞,在遇見陶于薇前只是小小的商販、一般的市井小民,偶爾夾帶點私貨賣給鄉下婦人,有賊心,沒賊膽。

「半個月?」葛瞻一訝,他哪來的暗道直通北辰國,天耀城的探子都打探不出來,真該來向他請教。賊有賊道,鼠有鼠道。

「給,三十文。」跟她要打賞?他皮厚了欠揍。

一旁的小寶真的掏出三十文打賞,把黎六郎氣笑了,他很有志氣地……收下了,不拿白不拿。

「小氣。」

「好了,你可以走了,記得帶壇桂花釀走,三月十九你生辰,我先在此賀壽了,別怪禮輕呀!」

他偏好美酒。

爬窗爬到一半的黎六郎忽地腳一絆,往窗外一跌,不知是動容還是跌痛了,兩眼淚汪汪。「好你個陶三姊,故意惹我黎六郎哭,我就哭給你看,壞心眼的姑娘——」

他咕咕噥噥走了,手里拎了二十斤重的酒壇子。

「他是帶我進入走私這一行的黎六郎,因為我湊巧救了被人打個半死的他,他為了報恩就悄悄地告訴我這行當,後來我們合伙,我弄私貨,他負責賣,我拿九成大,他拿一成小。」黎六郎樂得快蹦到天上去,直呼賺到了。

「那一成的利潤也不少吧!」光是私鹽的差價,那絕對是天價,最重要的是「有人」護鹽——

昌平帝替她擔著,別人弄不到鹽,她鹽多到堆滿倉。

她笑著努嘴。「成了陽城大戶呢!離首富不遠了。」

她可不是壓榨他,因為她能拿到別人拿不到的東西,全旭川國她是最敢「掃貨」的走私販。

「你不怕告訴我,我會和你搶著干這一行?」葛瞻看著她,想從她眼中看見她曾有的情愫,但是他失望了。

「只要你手中有貨,我不怕競爭,買家多得是,南夷缺鹽,北疆什麼都缺,西魏國喜歡旭川國的茶葉和綢緞,烏池國喜酒,大梁想要藥材,還有……」太多渠道「銷贓」。

他越听越覺出味道來了。「等等,你不是要將你上百艘嫁妝就這樣一路沿河賣出去吧!」

陶于薇露出「知我者,先生也」的賊笑,「有何不可?我愛銀子,舉國皆知,誰擋我,我用銀子大軍輾過去……」

第7章(1)

「那你把皇上賞賜的東西全賣了,到水月族還能拿出什麼當嫁妝,銀票嗎?」恁是忍性再強的葛瞻也忍不住要叨念兩句,他實在對她的斂財能力感到無力,像施力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回彈,那種听不到肉擊聲的感覺讓人全身都是虛的,沒有著力點。

「有呀!我把一船的種籽留給他們,水月族收獲不豐,他們的土地不利種植,所以我帶了耐旱、耐濕冷,不須太多水灌溉的作物,好種又好活,有飽足感。」金石玉器對水月族來說是多余的,他們並不需要錦上添花。

她會因時因地、因人文風俗去調派,給他們想要的,而不是不論好壞全塞給人家,她的那些嫁妝,水月族消耗不了,若是整批帶過去只會造成他們的負擔,也容易引起紛爭。

她愛財,但不會用在自己身上,這次得來的銀兩她會大量購糧,順江北邊的流民越來越多了,她希望這批糧食能幫他們度過這段時日的難關,等秋收了完畢,也就不會餓肚子了。

陶于薇深受陶鎮武寵愛不僅僅因為她是好不容易找回的公主,後宮之中不乏皇帝的女兒,除了宮中唯一的皇嗣四皇子陶尉風外,陶鎮武另有九名皇女,其中有五名尚未許了人家,分別從五歲到十四歲,正是逗人的年紀。

而她月兌穎而出是擅長審時度勢,從未吝惜其所長,雖然後宮女子不得干政,她還是出了幾個賺錢的點子給戶部,增加國庫收入,並以昌平帝名義在民間布施,廣積善緣。

施米布衣的銀兩當然是孝敬,她慷慨解囊,幾萬兩、幾萬兩的往外灑,如流水一般,這也是陶鎮武明里暗里支持她「走私」的原因,為了補貼她的孝心,怕這個女兒花大錢慣了把自己花窮了,給予銀錢上的零花。

「啊!看這風光明媚,咱們出去瞅瞅市井百態吧!」

「出去瞅瞅?」是想出門游玩吧!

在盤點完船上的貴重物品後,僅丟了兩只玉盤,三幅字畫,與皇上御賜的玉如意兩柄,酸枝纏口花瓶若干,但不久全部追回了,手賤之人也敲打了,罰餉降級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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