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商的鴇兒 第1頁

楔子

群雄割據的亂世之中,無論是大國或小柄,最苦的是無力改變時代的百姓,大蕭國的百姓也不例外。

大蕭十四年,江山已進入風雨飄搖期,宦官亂政民不聊生,奸人趁隙奪權,正派人士討伐,卻又淪為相互內斗,使龍座上的蕭明帝根本沒有實權,因而形成內亂,彼此混戰。

朝廷腐敗,奸宦當道,遂起民怨,引發各地的大小叛亂不斷,這還不打緊,關外戰火連綿、血流漂杵,每一國都想並吞另一個國家來壯大版圖,唯一站穩腳步的只有國富軍強的大梁國。

大蕭內憂外患,除了虎視眈眈的他國,還有自蕭啟帝以來便不斷動亂的胡人在邊關燒殺擄掠、屢犯內地,加上連年天災和瘟疫,作物無法收成,大蕭的國力早已衰落,哀鴻遍野之聲處處可聞,但那聲音,只有皇室听不見。

大蕭十九年,各州擁兵自重,農業生產出現嚴重的土地兼並現象,直接導致地方豪強勢力的崛起,他們一開始靠著自己的財力組織武裝軍隊保衛家園,後來就逐漸演變成擁有私人武力的軍閥,朝廷由于不修政事,對于這樣的情況,也是無能為力,反而形成需要那些私人勢力來維持地方穩定的怪象。

大蕭二十三年,地方與豪強平分了境內的勢力,分化成士族與寒門兩個陣營,士族多半在朝為官,在土地與權勢方面佔有了優勢,而寒門則是那些靠自己打天下的商賈,被列為品階最低的下、下、下、下、下等人,用了五個下,就知道商人在大蕭國是被列為身分低賤、不事生產、鑽營牟利、比工人還要更加低階的人,因此很多富商都會讓後代嫁給落魄官宦人家,用金錢買高貴的身分,也是買一個未來出路的保證。

然,在大蕭國境內,偏偏有一個人反其道而行,明明出身高門世族,還是大蕭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擁有一顆聰明腦袋,卻寧可棄官從商,「擠進」那最低階的下等人行列,用他一手打造的金錢世界,將貴族甚至是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間,也用他金庫里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告訴世人,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擁有金錢和人脈的人才是真正的帝王……

第1章(1)

琴羽杉生生被刀子刺進身體里的痛意給驚醒。

她這才知道,原來刀子刺進身體里是這麼痛,還不如一顆子彈給她個痛快,堂堂澳門賭王的女兒倒在地上,身上插了把刀,一點一滴的失血而亡,這樣的死法對她而言,有失顏面啊!

她死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她甚至看見自己的靈魂從身軀里抽離,看見那場黑道械斗里背叛她的手下是哪一個,而她只是一縷幽魂,根本無能為力揪出那混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混蛋在她老爸帶手下趕來之後,假惺惺地陳痛悲鳴。

她死不瞑目啊!她真的死不暝目,擔心她老爸會繼續被那人所騙,以為是自己人,卻是天道盟的人,想到這個,她就撕心裂肺地想吼想叫想捶胸頓足,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守護她那面惡心軟的老爸了,她死了……

那,這是哪里?

「姑娘怎麼又哭了?」一個嘆息的聲音傳來,跟著,有人用帕子輕輕拭著她的臉頰。

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一模,好像是真的哭了,眼淚還掉得挺凶,枕頭都給沾濕了。

她睜開淚眼,看到一個約末三十來歲、雙眸迷茫憂郁的女子,正坐在床邊注視著自己,她身穿青色羅衣和雪青色的繡花長裙,臉色蒼白,脂粉未施,尤其是那嘴唇,都裂開了。

「頭還疼不疼?」那女子溫柔地問,眼里又悲又喜,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是很疼……」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是一陣劇烈頭疼襲來,她唉喲一聲,身體跟著軟綿綿地倒下,頭又落在枕頭上了。

「大夫說你要好生躺著,怎麼又不听話了?」那女子輕聲責備著,一邊重新為她掖好了被子。「別再亂動了。」

琴羽杉就算想亂動也不行了,因為她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夢里,夢中她一下在澳門的家里,一下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一下子穿利落褲裝在會議室里主持會議,一下子梳髻穿古裝在繡花,再醒來時,她腦中已多了一段長長的記憶。

原來她穿越了,穿越到這個叫做大蕭國的地方,而她這具身軀的主人與她前世的名字一樣,也叫做琴羽杉。

琴羽杉是長安侯府的六小姐,是侯爺的三姨娘藺氏所生,那藺氏就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去年病死了。

琴羽杉在侯府本來就沒地位,在藺氏過世之後,更是鎮日里被她那些異母姊姊們刀言箭語的羞辱踐踏,在前些日子被一句「娼婦養的」刺到了,竟一時想不開,投池塘自盡了。

真正的侯府六姑娘魂歸離恨天了,而她穿越而來……

「桂姨……」她在床帳里虛弱地喚人。

承襲了原主十五年的記憶之後,她知道第一次睜眼見到時的那名女子是她娘親的陪嫁桂娘。

「我的姑娘!你可終于醒了!」桂娘喜極而泣地奔過來,掀開床帳,見到琴羽杉真的醒了,她眼淚刷地流下來。「真真擔心死我了!」

雖然小主子平日並不太搭理她,但她既然在小姐臨終之前答應了會好好照顧小主子,她怎麼也要做到,就算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在這府里護小主子周全。

「我怎麼了?」琴羽杉慢慢地坐起來。

別娘連忙拿了迎枕塞在她身後,讓她坐得舒服點,嘴里又忙問道︰「頭還疼嗎?姑娘可是昏迷了整整一個月,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琴羽杉一愣。

什麼?是說,她躺了一個月嗎?

迸代又沒有點滴,她是怎麼活過來的?還真是神奇。

別娘接下來的話給了她解答,「幸好強灌的米水和湯藥沒有吐出來,一定是小姐在暗地里保佑著姑娘,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萬不能再想不開做傻事了……」說著,淚水又泛濫成災。

琴羽杉暗暗點了點頭。

原來是強硬灌食了,那必然也有人幫她把屎把尿了……天啊,真丟臉,這部分還是不要問好了,她自己都不敢听。

她輕輕拍了拍桂娘的手。「您放心吧!別姨,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別娘一時間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她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姑娘這話當……當真嗎?」

餅去她曾無數次開解小主子,總是換來一句「桂姨你不會懂我的感受,像我這樣的人不如死了算了」,因此,縱然心中有再多苦口婆心的金玉良言要勸解,她也不敢隨意開口,怕一個不小心又觸及了小主子悲憐自身的傷心處。

「當然是真的。」琴羽杉已想好了說詞。「鬼門關前走一遭,任誰都會轉性兒,閻王爺不收我,必有他的理由,若我再不知好歹尋死覓活的,那便叫親痛仇快了。」

她是有原主的記憶,可是許多事還模模糊糊,只知道原主自盡的理由是因為受不了冷言冷語,但究竟是什麼厲害的言語能將一個人逼上絕路,她就記不清了。

看來,她和原主也像新婚夫婦一般,需要有磨合期,至于目前那些想不起來的也不要緊,通通推給「鬼門關前走一遭」即可,想來這古代人甚是迷信,也不會起疑就是。

「正是這個道理,正是這個道理,姑娘如今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

丙然,眼前的桂娘只顧著喜極而泣,根本沒對她那番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言論多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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