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羽杉倒不擔心那個,她轉著手里的茶杯,沉思了起來。
自己在侯府是個透明的存在,怎麼忽然會被皇上搬了出來指婚,她心中也不是沒數,也不必多想,那尹氏與皇後是手帕交,肯定是尹氏搞的鬼。
既然她那麼愛給自己搞鬼,那自己不回送她一只鬼,怎麼對得起她這番給自己找夫家的「美意」?
計上心頭,她眼中瞬間射出神采,高聲喊道︰「含煙!」
含煙就守在寢房外,主子一叫,馬上打了簾子進來,施了一個萬福,柔聲細氣地道︰「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
別娘、竹韻都不知道她突然喊含煙做什麼,她微微笑著端詳著含煙。
這含煙一副《紅樓夢》里晴雯的長相,削肩,水蛇腰,做丫鬟真是可惜了,怎麼也要當個世子姨娘什麼的才合理。
她嘴角含笑問道︰「你的小日子是什麼時候?」
第4章(1)
因為突如其來的指婚,琴羽杉確實是有措手不及之感。
媚香樓的金庫已經建好了,這陣子她戴起了面紗在媚香樓自稱老鴇,將那些姑娘教得如重生一般,來客率增加了三成,正是她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展身手的時候,偏偏殺出這指婚的程咬金,讓她要從長計議。
婚事定在半年後,這半年的時間是給新娘準備嫁妝的,那些繡品她打算都丟給桂娘和竹韻,另外再找兩個京城最好的繡娘幫著做,想來那樣就足夠了,比較麻煩的是媚香樓。
為人婦後,她斷是不能再進出媚香樓了,即便那鳳取月是商人,卻也是貨真價實的惠王府五爺,而她是鳳取月的正室妻子,也就是惠王府的五少女乃女乃,王府又比侯府的階層高了不只一星半點,還不知道惠王府里人事有多深,她的處境會如何呢,對于她的事業,自然要早做安排。
「姑娘!泵娘!」桃雨心急火燎的進來,不等琴羽杉開口問就急著說道︰「沐陽說他上媚香樓時有人在跟蹤他!」
琴羽杉倒是反應不大,說笑道︰「跟蹤他?怎麼?沐陽在外頭有欠人銀子還是欠人感情了?怎麼會被人跟蹤呢?」
「說什麼呢姑娘?」桃雨滿臉黑線。「是跟您有關!」
琴羽杉拿杯子的手一頓。「我?」
「就是!」桃雨重重一個點頭。「沐陽發現被跟蹤後,他不動聲色的進了媚香樓,等到那人確定他進了媚香樓便走了,那人走時,沐陽也反過來偷偷去跟蹤那個人,看見那人進了咱們府里,跟府里一個小廝接觸,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說了幾句話,那人便出府了,而那小廝竟是往大夫人的院子去,沐陽道他找誰呢?竟是找大夫人院子里的丁香!那丁香可是大夫人的心月復丫鬟,這不是擺明了大夫人派人在跟蹤沐陽嗎?那這些日子姑娘偷偷上媚香樓之事,恐怕早被大夫人知道了。」
琴羽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只道自己這陣子怎麼就那麼容易進出侯府了,仔細一想,尹氏肯定是知道了她在做的事,故意縱容她坐大,不必想一定是不安好心,想擇個良辰吉日來捅她一刀,她在媚香樓做的事,在這道德觀念嚴謹的古代,若傳了出去,一人一口口水就會淹死她。
不過,尹氏這回恐怕是要失算了,她來自現代,可不是會被人言可畏逼死的小可憐,何況她就要嫁人了,丈夫是商人,自己這「夫唱婦隨」豈不美極了?尹氏想害她,那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怎麼辦啊泵娘?」桃雨見她反應平靜,以為她嚇傻了,愁眉苦臉地道︰「要不,咱們去向大夫人求饒吧,求她千萬不要告訴侯爺……」
主子上媚香樓當鴇娘已是驚世駭俗之事,如今又被大夫人知道了,怕是無法善了。
「你別緊張了,坐下來喝口茶吧!」琴羽杉親自為桃雨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一笑道︰「大夫人不會說的,至少在我出嫁前,她絕不會說半個字。」
桃雨才不信,依然愁結著小臉,擔憂道︰「怎麼可能?大夫人就是想害姑娘,怎麼可能不說半字?」
琴羽杉慢悠悠地微笑。「她想我嫁給鳳取月之後再揭了此事,給他一個晴天霹靂,藉鳳取月的手捏死了我這個不守婦道、不知廉恥的女人,就算他不動手要我的命,也萬萬容不下我這種女人,一定會休了我,一個被休離的女人的命運會如何?我爹是不會讓我回來的,只怕會把我打發到某個偏遠的莊子上去了結一生,永遠不會再見我,所以了,在我出嫁之前,我很安全。」
沒想到她這麼一說,非但沒有開導到桃雨,反而更令桃雨發愁了。「萬一鳳五爺知道了姑娘的事,真的一手捏死姑娘怎麼辦?」
琴羽杉氣定神閑地一笑。「所以我要在他捏死我之前,先發制人,殺他個措手不及啊。」
桃雨一听便傻了眼。「姑娘又沒武功,要怎麼殺個措手不及?婢子听說那鳳五爺可是武功高強。」
琴羽杉呵呵一笑。「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我會在洞房花燭夜踢他一腳,而且重重地踢在命根子之上。」
桃雨又嚇傻了,這回還加上燒紅了臉。「您說踢、踢在命、命根子上嗎?」
她雖是丫鬟,但那羞于啟齒的部位也是第一次講,不由得臉如火燒。
「是啊!」琴羽杉半點也不臊,還笑吟吟地道︰「我一踢,他肯定痛得無法很快捏死我,等他痛過了,冷靜下來,想一想我怎麼也是皇上指婚的侯府千金,若把我弄死了,無法對皇上和我爹交代,但他寫一封休書休了我卻是可以的,所以他馬上就會寫休書休了我,以泄被我踢命根子之恨,要知道,命根子是很脆弱的,那一踢,弄不好,會絕子絕孫。」
桃雨簡直不敢相信主子會計劃這一切,還左一句命根子右一句命根子講得那麼自然,好像在講杯茶似的,姑娘真的是未出閣的閨女嗎?
桃雨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可是姑娘被休了有什麼好?等姑娘被打發到莊子上,大夫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苛刻月銀,讓姑娘活不下去,更甚者,派人弄死姑娘都可能。」
「所以我這不就在做準備了嗎?」琴羽杉指著桌上的賬本,微微一笑,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
「媚香樓的生意越來越好了,我還有很多計劃要實施呢,等我被休了,咱們就住到媚香樓里去,從此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好好發展我的妓坊事業。」
桃雨是自幼受封建思想長大的,怎麼听都覺得主子的話似是而非。
在她的想法里,一個被休的女人,一生也就完了,還逍遙過日子呢,況且又是在妓坊里,那是清白女人能待的地方嗎?被人當妖物都會,還怎麼逍遙得起來?
與桃雨同樣震驚的還有屋瓦上的小七。
小七听得心肝直顫,他駭然地瞪大了眼,本能抬眼看著對面的主子。
爺啊!您的未婚妻這都是在說些什麼話啊?竟然與丫鬟在密謀要踢您的命根子,您確定真的要娶她?
鳳取月忍著笑。
他不但要娶她,而且絕對不會稱她的意休了她,這麼有趣的女人,不留在身邊為他制造生活樂趣怎麼行?
向來老鴇都是妓女出身,她這個侯府閨女有那膽量去當老鴇已經是前所未聞了,她竟然還想著被休後要繼續去當那老鴇,這樣的女人別說漢陽城了,恐怕整個大蕭國也找不到一個。
「爺您還要繼續偷听嗎?」小七眼巴巴地看著主子,用唇語問道。
雖然下方屋子里那主僕倆都沒有武功,是不可能察覺到屋瓦上有人,但還是小心為妙,要是被人發現堂堂惠王府的五爺來未婚妻家里的屋頂上偷听,那他們還要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