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那日,她把莫海叫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把權力都交給你,莊子里上下秩序的規矩就由你去訂,該如何就如何,我只有一個原則,便是要賞罰分明,這樣你才能服眾,總管之位也才坐得久,我不會時時過來,一切端看你怎麼做了,真有解決不了的事,你再派人到京城找我,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不管什麼事,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先听你說再听旁人說。」
那莫海只是寵辱不驚,沉聲道︰「奴才領命,不會教姑娘失望。」
他不說好听話,琴羽杉更加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出發這日,鳳取月早已恢復了九成,但琴羽杉還是堅持替他安排了一輛馬車,讓小七在馬車里照顧他。
「我也跟他們同車。」遼夢說著便要鑽進馬車。
桃雨笑著拉住她「什麼啊?跟兩個臭男人同車不嫌悶嗎?你還是跟我們坐吧!泵娘可會唱歌。
了,不一定姑娘心情好,你就有耳福了。」
琴羽杉似笑非笑的看著桃雨。「這麼快就在討好小泵子啦?自己要獻殷勤,何必拉我下水?小九兒別信她,我歌聲難听得要命,我真唱起歌來,你要捂耳朵的。」
遼夢看著琴羽杉那笑盈盈的模樣,輕攏著眉頭。
幾日相處下來,她也察覺到琴羽杉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高門千金的架子,不會矯揉造作,也不會話里藏鋒,但她還是不喜歡琴羽杉,只因她那老鴇的身份,想到對她如天上明月的主子竟要娶一個鴇娘為妻,她就不舒坦,也覺得琴羽杉忒莫名其妙了,好好的侯府千金不做,竟要做鴇娘?小七說她還在賭坊里戴著布巾、女扮男裝做莊家。
所以她真不明白了,琴羽杉到底存了什麼心眼?她當真不知她這麼做有多出格嗎?主子娶了她,豈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讓惠王府那本來就視他如眼中釘的王妃、側妃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再說了,這幾日自己也察覺到琴羽杉對「小五」格外不同,雖然小五就是主子,但琴羽杉並不知情,她這樣形同不守婦道啊!
「小九兒,你怎麼一直瞪著我看?」琴羽杉打趣地問,此話一出,桃雨也馬上看著小九兒。
打從馬車開始動,小九兒就一直盤著胸,冷冷的不著痕跡的瞪著她,貌似還在心里一直月復誹她,她也不是個心鈍的,這幾天下來就直覺小九兒對她有敵意,但她倒是挺喜歡小九兒那份傲勁,不像琴羽秋那種自恃甚高的冷傲,小九兒讓她想起風塵中的俠女,怎麼看也不像個村姑。
「沒什麼,只是看姑娘似乎對小五哥特別好,覺得奇怪罷了。」遼夢慢悠悠地開口。
琴羽杉對遼夢那有些尖銳的口氣不以為意,臉上還掛著親昵的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連累他受傷的,對他好些也是應該。」
遼夢直勾勾的看著琴羽杉,挑了挑眉說道︰「單純感謝自然無妨,如果過多就不好,小五哥是有婚約的人,不該和姑娘這樣的貴人扯上邊。」
琴羽杉愣住了,她愕然的看著遼夢,若此時她是站著,定會一個踉蹌,咚咚咚地往後退三步。
小五有婚約?
她是想過小九兒對她的敵意是否來自小九兒也喜歡小五,如今听來卻不是,是因為小五有婚約,小九兒知道這個,還可能認識那與小五有婚約的女子,而自己一個勁的倒貼,才會令小九兒瞧不起她的人品,只差沒對她說姑娘請自重吧!
遼夢看著琴羽杉的反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琴羽杉對「小五」不一般。
她萬分挑釁地問︰「看來姑娘好像不知道小五哥訂親了?」
她也沒說謊,主子確實訂了親,只不過不是以小五的身份訂親罷了,她就偏要打擊打擊琴羽杉,不敲打敲打,她怎麼記得自己是個有婚約的女人?
「小五訂親了?」桃雨叫了起來「說笑的吧?什麼女人會跟他訂親啊?既無人才也無錢財的。,又聾又啞,臉上還有那麼大的嚇人傷疤,除非是個瞎子,否則不可能看上他。」
遼夢翻了個白眼。
你家主子就是個瞎子。
「小五訂親了,那小七呢?我是說,你哥訂親了嗎?」桃雨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話沒經大腦就問出來了。
「不知道!」遼夢沒好氣地回道,跟她打听小七干麼?她才不關心小七平素里在做什麼。
「怎麼會不知道?」桃雨瞪大了眼。「他不是你哥哥嗎?」
遼夢冷笑。「誰說是哥哥就一定要知道?」
比尖酸刻薄,桃雨根本不是遼夢的對手,只能干瞪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琴羽杉一顆心都涼了,耳邊再也听不見桃雨和小九兒在說什麼,整個人都恍惚了。
幸好她們這輛馬車里只有她和桃雨、小九兒,彩娘、竹韻和紫煙搭另一部馬車,不然在這麼多雙眼光的注視下,她的情感如何遁逃?
他竟然已有婚約了,難怪他都不給她答復,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原來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啊!怕說實話會傷了她的心,或者她在惱羞成怒之下讓他丟了飯碗,而若不說實話又會被她逼著對她負責,因此才都沒表示。
老天!這真真是個晴天霹靂,要是有地洞,她怕早鑽了進去。
小五心里不知道會怎麼想她?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真是不知道哪來的自信,還以為他一定會喜歡自己,因此跟他說了許多,只差沒跟他說自己是穿越來的。
幸好,她絕大部分的話都是自己說給自己听,雖然他也在旁邊,但他听不到,她也不算太丟臉了。
日後她真該自重了,自己想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怎知他身邊的位置早已有人,她是整個表錯情了。
唉,她在心中嘆了一聲。
他……肯定會當她是花痴吧?日後自己要如何面對他啊?
當夜,到了投宿客棧,她刻意避開了小五,也不與眾人用飯,只說累了便回房,還吩咐不要打擾她。
「姑娘這是怎麼了?」彩娘一愣,望著琴羽杉上樓的背影。
桃雨事先已得到琴羽杉的耳提面命,見彩娘問起,只照主子的交代,輕描淡寫地說︰「姑娘昨晚沒睡好,有些頭疼,想早些歇息。」
鳳取月也注意著她們這邊的動靜,一行人男女雖然分開兩桌用飯,但也沒用屏風隔著,自然把彩娘和桃雨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她頭疼嗎?
他眼眸一眯,下巴略抬,不經意的掃了小七一眼。
苦命的小七立即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他認命的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桃雨身邊,從懷里模出一個小瓷瓶來。「我這里‘剛好’有兩顆治頭疼的藥丸,你拿給姑娘服用吧!」
什麼「剛好」?那雪蓮丹可是頂級的治痛藥丸,是商會頂級高手療傷時服用的,光是提煉就要幾年,提煉需要的草藥也難找齊,其中一味「彩色果」更是可遇不可求,竟就這樣拱手送給六姑娘吃了,真肉痛啊他!不過是小小的頭痛有必要吃這雪蓮丹嗎?請大夫來抓兩貼驅頭風的藥不就好了?
不過,想來他家爺如今是把金子給六姑娘當飯吃都不會肉痛的,自己再不舍又如何?還是得交出去。
「什麼藥丸啊?哪來的?靠譜嗎?」桃雨把藥丸倒出來,在掌心里胡亂揉弄。
「你你你——你小心一點成不成啊我的姑女乃女乃?這藥丸可是很貴的,你不懂就別玩了,快點倒回瓶里,求你了。」小七一顆心提在喉嚨口,小心翼翼的合掌接在桃雨掌下,深怕她把藥丸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