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侯皺眉,當下心中只覺煩躁無比。「你就好好說與杉兒听,她才剛回來,自然不明白。」
「她會不明白?」尹氏對琴羽杉可謂恨之入骨了,她氣得咬牙道︰「不就是你指使那賤蹄子去勾引你大哥的?你怎麼可能不明白?!」
任憑她怎麼想,含煙都不可能有那膽量去引誘兒子,要說這一切都是含煙自己做下的,她說什麼都不信!
「女兒可是侯府千金,怎會行那指使之事?」琴羽杉一臉的浩然正氣。「再說了,女兒院子里的人向來都不由女兒做主,含煙當初也是大總管指派過來的,女兒根本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又怎麼會冒險去指使她做啥呢?」
一席話只把尹氏又氣得臉上快要裂開一道口子了。
這小賤人現在是在控訴她在她院子里安插眼線嗎?說得委屈,好像她院子里的人全不可以信任似的,真真可惡!
長安侯自然也听懂了,他瞪了尹氏一眼。「還不快將始末告訴杉兒!」
平日里他自管去風流倜儻,懶得理後宅之事,對尹氏的手段睜只眼閉只眼,得過且過,只要不令他心煩就好,但他真的發怒了,尹氏還是忌他三分的。
此時見長安侯板起了臉,尹氏才恨恨道︰「含煙懷了你大哥的孩子。」
琴羽杉眼角余光一掃,屋里果然都是尹氏的心月復人,看來她是打算將這消息壓下來。
壓下來?這怎麼可以?長安侯府世子有後了,這麼個天大的好消息當然要散布出去,而且散得越廣越遠越好,最好叫那寧王府郡主听了去……
她用力眨眼好幾下,演出掉下巴的樣子,目光驚訝萬分的轉到含煙身上。「怎、怎麼會呢?」
含煙啊,我的好丫鬟,肚皮真是爭氣,回頭得重重的賞她,孩子還未成形便將侯府搞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孩子啊,未來出生了非打個重重的金鎖片給他保平安不可!
「求六姑娘為奴婢做主……」含煙泣不成聲、梨花帶淚地說︰「是……是世子對奴婢……強要奴婢……」
幾句話听得丁香、桃雨等未嫁的丫鬟頓時都面紅耳赤起來,連長安侯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一派胡言!」尹氏好不惱怒。「世子什麼人,會要你這樣低賤的丫鬟?定是你使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了世子,下了藥對吧……」
琴羽杉心里好笑。
這尹氏真是沒被愛過,年輕男女,正是精力旺盛之際,互相吸引是再自然不過之事,哪里就需要藥物催化了?怕是再濃烈的藥都比不上他們心中青春的欲火強啊!
「母親別說了!」琴修禾大步入屋,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把含煙扶起來。「有身子的人還這樣跪著,是想把孩子跪沒了嗎?」
含煙淚眼迷離的看著琴修禾,飲淚吞聲道︰「奴婢不……不能起來……」
琴羽杉越發欣賞含煙了,真是把弱者為強發揮到了一個極致啊,如此淚人兒,哪個男人能不憐惜?
「賤蹄子,在我面前演什麼戲?」尹氏看得怒火中燒。「來人!把這賤人給我拖下去,打死為止!」
此事若讓寧王府知道,婚事定然告吹,大蕭國可沒有嫡妻還沒進門,小妾通房就生下孩子的道理,何況含煙只是一個奴婢,真真卑賤不過,竟妄想生下世子的孩子,不打死不能絕此禍害!
幾個婆子便要動手拉人,琴修禾面色鐵青,將含煙護于身後,喝道︰「誰敢動手,我一個不饒!」
他是將來要承爵的世子,便是未來的長安侯,說的話有一定的份量,幾個婆子你看我我看你,竟是不敢向前拉人。
「胡鬧!真是胡鬧!」長安侯拂袖而去。
琴羽杉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爹啊,您是不打算主持大局就是了,竟這樣不負責任的甩袖走人,這哪是氣急敗壞啊,分明是不知道要如何善後吧?
「你……你這個孽子……你是連娘的話也不听了是嗎?」尹氏氣得快暈過去,琴羽秋忙上前扶住母親,她不瞪自己弟弟和含煙,卻是狠狠瞪著琴羽杉,同她母親一樣,認為這一切都是琴羽杉搞出來的。
「兒子決定要納含煙為姨娘,就算因此與寧王府毀了婚事也要護含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周全。」
琴修禾一臉堅決地說。
這倒是挺出琴羽杉的意料之外,她眼中的琴修禾是個自命風流的才子,但事實上是唯母命是從的媽寶,他竟會為了含煙反抗尹氏,含煙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啊!
「什……什麼?」尹氏氣得渾身發抖,寶貝兒子寧可要一個卑賤的丫鬟不要寧王府的郡主……
她終于昏了過去。
一時間,翠微院大亂,忙著將尹氏弄上床跟請大夫,琴羽杉對桃雨一使眼色,沒她們的事了,閃人。
「姑娘,含煙最後會如何啊?」桃雨實在好奇,這是她賣身進長安侯府以來,第一次見到尹氏氣昏,過去侯爺沾惹了多少女人啊,也沒見她氣昏過,這回被打擊得有夠累,也是報應不爽啦,誰叫她過去害死那麼多侯爺的女人。
「會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們要幫一幫她。」她在桃雨耳邊道︰「你悄悄把含煙找來。」
含煙倒是很快來了,琴羽杉賞了她一個錢袋,裝了一百顆金豆子,讓她平日在世子院子里打點人脈用,她百感交集的就要向琴羽杉下跪,琴羽杉忙叫她起來,笑吟吟地道︰「坐下吧,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動不動就跪。」
含煙從善如流的坐下了,感嘆道︰「奴婢能有今日,都是姑娘教導有方……」
听到這里,琴羽杉噗哧一笑。
原來含煙不是個木的,還挺有幽默感的嘛,難怪能抓住琴修禾的心。
「我看世子對你很有情,但如果大夫人尋死覓活,久了,世子一定會屈服。」
含煙連連點頭。
「所以,你要比大夫人先尋死覓活,你要讓世子覺得,你是為了不為難他而甘願自己去死,對你而言,他比你的性命重要。」
含煙听得眼楮都亮了。「奴婢明白了。」
琴羽杉接著諄諄教誨,「這還不夠,等到世子的心全偏向你之後,你要讓他知道,大夫人可能會對你不利,請世子去求老太君,讓你搬去老太君院子里住,只要住進老太君的院子里,你就安全了,老太君是最重視血脈的,定不會坐視不管。」
琴羽杉強烈地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後才讓含煙走,隔日,尹氏還臥床,她便辭別了長安侯。
「女兒要回青峰寺了,含煙便任憑爹爹母親處置,是女兒教奴無方,如何處置女兒都沒有異議。」
在她看來,含煙是支潛力股啊,不必她擔心,還是她的生財大計要緊,她可沒空留在這宅里勾心斗角哩!
「好好,那你就回去吧。」長安侯也迭聲的答應,貌似巴不得她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似的。
本來嘛,女兒都說含煙任憑處置了,萬一尹氏狠起來,要將含煙賣掉,少不得又一番哭哭鬧鬧,女兒若在這里,要是一時心軟了,又和尹氏折騰起來,受罪的還是他,幫誰都不對,所以女兒還是避開比較好。
這一次尹氏病著,琴羽杉也懶得演了,她不乘侯府的馬車,讓自己人的馬車過來接她,從侯府離開就直接回了媚香樓,在賬房里叫來了小七。
「你設法在漢陽城散布長安侯世子讓府里一個三等小丫鬟懷孕了,現在要抬了那小丫鬟做姨娘,孩子也要生下來。」
小七瞪大了眼楮。
這什麼差事啊?這麼一來,長安侯府跟寧王府的婚事不吹了才怪,那寧王府郡主也是嬌生慣養的,哪受得了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