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就觉得唰地一下,后背就渗出冷汗来了。不由得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凤羽珩,若不是皇上在此,他一定要当面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事。
原本他只带了个寻常物件送予皇后,没了沈家的帮衬,凤家确实‘弄’不到什么好东西。可凤羽珩却在得到凤头金钗之后,悄悄找到他,对他说:“‘女’儿曾得‘波’斯师父送过一件至宝,‘女’儿知道父亲未寻到太合心意的东西,不如这个父亲就拿去吧,此物珍奇非常,父亲就算是算做我们凤家全体的礼物,皇后娘娘都会十分乐意的。”
然后,凤羽珩便将之前他当众说的关于七彩石的话同他说了一遍。
凤羽珩有好东西,这一点凤瑾元是丝毫都不怀疑的,原本在来之前他就想过要跟凤羽珩问问看有没有适合的物件儿,只是没好意思开口。所以当凤羽珩把东西送到他手里时,他半点都没犹豫就揣到了袖子里。更何况凤羽珩还给他描述了一番人们第一眼看到七彩石时会产生的反响,更是坚定了凤瑾元一定要在献宝时再打开,以免被人看去的信心。
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又被这个二‘女’儿给算计了,还算计得死死的。本来今天皇上就发了怒,虽然这会儿已见缓合,也给了点好脸‘色’。可他为官多年,伴君亦多年,怎能不了解这位帝王的‘性’情。看似烟消云散,实则内心里还是在风起云涌,明涛转为暗‘波’,更可怕啊!
凤瑾元知道,眼下若是没有个说法,只怕会惹天武盛怒。原本看似揭过去的关于云妃那一茬儿估计也会在他这里一并清算,他的下场怕是不会比那吏部尚书到好哪去。
凤瑾元脑‘门’子都渐汗了,干脆撩了衣袍往地上一跪,然后扭过头看向凤羽珩。他这二‘女’儿不是跟皇上一口一个父皇叫的亲么,那他就把她一并供出来,但愿这个‘女’儿巧舌如簧,能把这场面给圆过去。
凤瑾元都张开嘴了,就准备出声时,凤羽珩十分上道地自己站了起来,凤瑾元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才一落地,凤羽珩一句话,就又给他提了起来。
就听她说——“咦?方才大姐姐将七彩石拿去鉴赏,没有还给父亲么?”
嗡!
凤瑾元脑袋瞬间炸了。
“你……你胡说什么?”他指着凤羽珩的手都哆嗦,“你大姐姐根本就没进宫来,她何时拿了?”
“没来?”凤羽珩突然伸手一指:“那个是谁?”
所有人都顺着凤羽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单手直指清乐郡主所在的位置,而那站在清乐身后的红衣丫鬟正一脸惊恐地步步后退。
凤沉鱼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凤羽珩竟已经将她发现,她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别说是跑,就是离开这座琉璃园她都寸步难行。
“父亲。”凤羽珩再问她爹:“七彩石就在大姐姐身上,‘女’儿看见她拿去鉴赏了的,还以为大姐姐能知轻重,看过之后就放回来,没想到她竟自己留着了。”
皇后盛怒——“凤大人!本宫若没记错的话,凤家的这位嫡‘女’,五年之内是得入宫的吧?你们凤家究竟将本宫的懿旨置于何地?”
凤瑾元如今哪里还能不明白,沉鱼出现在这里,还是站在清乐身后,很明显就是被清乐给带进来的。他真是恨啊!为什么他家的孩子一个都不让他省心?
“请娘娘恕罪。”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再一思量,却觉得这种黑锅不能凤家自己背,怎么也得再拉个垫背的。于是凤瑾元又抬起头来,直看向清乐:“请问清乐郡主,为何挟持我凤家嫡‘女’入宫?”
他用了“挟持”二字,清乐还没等发作呢,直接把定安王给气疯了——“凤瑾元!你胡说些什么?”
凤瑾元怕皇后,可他并不怕定安王,对方这一问,把他的火气也给挑起来了:“本相没有胡说!我家嫡‘女’有皇后懿旨在手,根本就入不得宫,可王爷请您看看,她今日不但入了宫,还是做为清乐郡主的婢‘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瑾元几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到是定安王一家把这黑锅给接了过来。
定安王原本就瞅着清乐带听丫鬟眼生,如今凤瑾元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可不是么,那个红衣服的,除了脸黑了些,眉眼长相跟定安王妃寿宴那日前却贺寿的凤家大小姐真的一模一样啊!
他愣在原地,也不解地看向清乐。
清乐狠狠地剜一眼凤沉鱼,赶紧起身跪到皇上面前,解释道:“皇上,是凤沉鱼乞求清乐带她进来的。清乐根本就没同意,可她死赖着,赶也赶不走。”
天武看了清乐一眼,再看了沉鱼一眼,到是奇怪地问了句:“凤爱卿,朕记得你府里的主母前些日子刚刚过世。”
“是。”凤瑾元垂首回答。
天武再问:“那主母可是你那嫡‘女’的亲生母亲?”
凤瑾元有些糊涂皇上为何要这么问,赶紧又答:“正是。”
天武忽地就怒了,猛地转过身走回龙椅前,坐下时,手“啪”地往桌案上一拍,直接震翻了一桌子瓜果酒水。
众人一哆嗦,又纷纷起身齐跪了下来。
就听天武道:“朕且不论皇后懿旨那事,就问问你这嫡‘女’,亲生母刚刚过世,还不出一月,她做为嫡‘女’,就穿着一身大红来参加宫宴了?”
凤瑾元再度崩溃!
他就说么,刚刚一看到沉鱼出现在这里时,除了震惊和害怕之外,还隐隐的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眼下皇上一提他到是反应过来了,就是那一身红,凤沉鱼不但来了,还穿了一身红。反观他的二‘女’儿和三‘女’儿,即便旁家小姐都是尽可能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们却仍是两身素衣进宫,就连头上的装饰都一水儿的素‘色’。沉鱼可是沈氏的亲‘女’儿啊!这让别人怎么看她?
凤瑾元气得吼那还愣在原地的沉鱼——“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皇上跪头请罪!”
沉鱼吓得都快傻了,像个木头人似的挪到大殿中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凤瑾元又磕了个头,声音都颤抖了:“这孩子不懂事,都是被臣给惯坏了,求皇上开恩,饶了她这一次吧!”
沉鱼也磕头,磕到地上都没敢抬起来。
凤羽珩看着父亲和姐姐都跪着,便觉得自己再站在这里也不太好,于是给相容递了个眼‘色’,两姐妹双双行至殿中,也挨着沉鱼跪了下来。
天武深吸了一口气,对凤羽珩道:“这事儿跟珩珩无关,你快起来。边上那孩子也是你们家的么?让她也起来,你们站到边上去。”
凤羽珩和想容两人谁也没敢起,就见凤羽珩抬起头来要说话,凤瑾元以为她是要开口求情呢,结果凤羽珩却说了句:“皇上,先让大姐姐把七彩石‘交’出来吧,那是父亲准备送给皇后娘娘的,不能让父亲失了信。”
凤瑾元都不知道该骂这二‘女’儿好还是该夸她好,七彩石是有着落了,可你好歹帮着凤家说句话啊!你姐姐‘私’自进宫这可是死罪啊!更何况她还穿了一身红衣。大顺朝以孝为先,皇上亲自对此事提出质疑,这还好得了么?
他满心巴望着凤羽珩能再说两句,可那丫头却在提了七彩石一事之后再不开口,直接拉着想容到边上站着去了。
凤瑾元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同样盛怒的皇后此时开口了,却是对身边的嬷嬷说:“下去,搜身。”
宫里的嬷嬷可不像外头府里那样只会‘侍’候人,这帮人‘侍’候主子的确是能‘侍’候得服服贴贴的,可同样的,收拾起人来也能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凤沉鱼不知这其中原因,还在叫着自己冤枉,凤瑾元却是明白,皇后这是动了怒,只怕沉鱼要受苦了啊!
他都不敢去看那画面,无奈地把头别了过去,紧接着就听见沉鱼“嗷嗷”大叫起来,两个嬷嬷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一通,终于在其腰间发现了一个东西。
其中一个托到手上呈到帝后面前:“老奴在凤大小姐的身上收到这个。”
帝皇齐齐看去,就见那嬷嬷手里正托着一块儿石头,手掌大小,像朵‘花’一样,七片‘花’瓣,每片一种颜‘色’,映着琉璃殿石顶圆孔里透下来的月光,剔透得一如神物。
皇后大惊:“真有这种东西?凤相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禀皇后,是臣的二‘女’儿那位‘波’斯师父赠予的。这等宝物凤家不敢独享,便选了月夕这样的好日子带进宫来,进献给皇后娘娘。”凤瑾元此刻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身边沉鱼已经被两个嬷嬷掐得跪都跪不住,他心疼,有心想扶一把,却又怕再惹皇上生气,便只能视而不见。
皇后对他这样的回答到是‘挺’满意,一伸手将嬷嬷手里的七彩石接了过来,几番抚‘摸’下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便主动劝了皇上:“看在这块石头的面上,就先饶了凤家吧。”
天武闷哼了一声,“怎么能是看在一块石头的面上?”
皇后太了解天武的脾气了,赶紧改口,“是看在凤家二小姐的面子上。”
天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听皇后又来了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