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门口的百姓心绪难平,大家都觉得自己上当了,不但信了这百草堂,还信了那个假郡主,更是在大街上向那假冒之人行礼过很多次。
于是人们叫嚣着冲到百草堂里,把那方如江从里面给叫了出来。人人都知道这百草堂是方如江跟济安郡主一起开的,现在假郡主找不到,那就一定得跟方如江好好问问。
方如江一脸无奈地站在人群中,不停地给人们赔礼作揖,同时大声道:“实在对不住,各位乡亲们,我也是受害者呀!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实不相瞒,为了能把郡主请出来帮着大家看诊,凤府的门槛都快被我给踏破了,可是到后来人家干脆就不再让我进门,想见凤府里的人一面都是难上加难。近日我也觉得那郡主有问题,如今大伙儿这么集中一分析,再加上那日九殿下的话,还有今日这货郎小哥的话,我想,被骗已经成了事实了!我对不住大家,轻信了那个假郡主,还开了这百草堂,大家放心,我马上把这百草堂关门,再也不开了,同时也会去报官,希望大伙儿都能一起给做个证!”
百姓一听方如江这话,也知这事儿不能怪他,毕竟是知州大人带头承认那郡主的身份的,他们小老百姓又凭什么不信呢?于是大家伙儿齐齐点头,都愿意作这个证。可是又有人提出疑问了:“上哪儿告去啊?知州府都被围起来了。”
方如江想了想说:“咱们去跟九殿下告状!先找到围在知州府的那些将士,他们是九殿下的人,就请他们帮着传个话,说兰州城里出了假郡主,咱们要报官!”
“对!就这么办!走走!咱们去报官!”一边说着人们一边呼呼啦啦地就往知州府那头走。
街角处,傅雅戴着帷帽靠在那里,一身的力气都卸去了,要不是有丫鬟小桃儿扶着她,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该怎么办呢?”傅雅问小桃儿:“你一向是个主意多的丫头,你给我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小桃儿思量了一下,认真地说:“还是要看郡主自己的选择。”
“别再叫我郡主了,自欺欺人而已。我知道现在府里的下人都是季大人安排过来的,也就是八殿下那头安排过来的。对于我的身份,想必就算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也能猜得个十之七八。特别是你,既然能被安排做我的近侍,应该什么都明白吧?”
小桃儿听她这样说了,也没有再装傻充愣,只点了点头说:“咱们都是八殿下的人,做的是同一件事,小桃儿在您身边,自然就是要为您分忧的。眼下陷入如此困境,小桃儿也明白您的为难,所以说,这个事情还是要看您自己的选择。如果要逃,天下之大,应该也可以。可一旦逃了,那就相当于放弃了日后的机遇,不管八殿下以后是好是坏,都跟您再没半点关系。可以说,如果选择逃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相当于一步登天的路您走了一半,放弃了后半截儿。奴婢私以为,挺可惜的。”
“你的意思还是劝我不要放弃。”傅雅苦笑,“可是如今这局面你看看,我不放弃又能如何?你不知道那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京城住得久,却是知道一些的。那人喜怒无常,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前一刻他还对你笑,后一刻就能在这谈笑间一鞭子把你抽死。”话是这样说,可那日在府门口注视玄天冥时,她还是把其眉间的那朵紫莲给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偶有想起,心绪也就跟着动荡一番。
“可那又如何呢?”小桃儿道:“九皇子是来了,还快速打下了一城,可是在奴婢看来,那也不算什么。古蜀不是大漠里那里小国,不是只有沙平一城。除去沙平之外,人家还有好多城池,且越往里头打就越是深入大漠,气候也越是炎热,奴婢就不信九殿下的大军真的是天兵天将,什么都不怕。现在提什么军功还太早了,最主要是人得平平安安的,可是在战场之上,这个平平安安却最难得,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意,保不齐那九皇子哪天就死了。奴婢听说他在西北的时候就曾受过重伤,要是没有济安郡主,他的腿至今还是废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还有八殿下在背后部署着,此战可不容乐观啊!”
小桃儿这么一分析,傅雅觉得也甚是有道理,可也不怎的,当她听到小桃儿说“保不齐那九皇子哪天就死了”这话时,心里却有些不痛快。她不希望死的那个是玄天冥,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就让凤羽珩死了吧!就凭九皇子对凤羽珩的那份感情,一旦凤羽珩死了,那么,就凭自己这张脸,没准儿能有另外一条出路可走。
比起那从未谋过面的八皇子,傅雅还是对九皇子玄天冥感触更多一些。当初从北界到京城,她没有这番心境,自然也没有多想。可后来,局势也不怎么的,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她心里头那股子不甘也被一点点地挑了起来。如果一定要走这一条路,那么,她宁愿最终的归宿是九皇子……
兰州百姓有一多半都认为傅雅这个郡主是假的了,而与此同时,八皇子在京都那头的消息也不怎么的传到了南界来。坊间盛传,八皇子不顾百姓生命,为了跟济安郡主作对,毁了济安郡主手里的那人玉矿,上百条百姓的命就凭白的搭了进去,皇上大怒,已经着了刑部审理,八皇子天天被叫到刑部去喝茶。连带着给南界大军押送粮草一事,也换给了二皇子玄天凌。
有人说:“八皇子看来是要不行了!”
这样的话传到了凤府,彼时,凤瑾元正跟傅雅二人坐在书房里议着此事,傅雅告诉凤瑾元:“咱们就是坚持也坚持不了多久,方如江已经把百草堂关了,还把我是假郡主的事写成了大字报,贴到了百草堂的门口。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是假的,单看咱们府门口每日围着的那些骂街的人就知道了。”
凤瑾元也知道这个事,他一跺脚,无奈地道:“可是那又能如何叱?咱们现在可是没有退路的!难不成再回京都?要知道,八殿下如今可就在京都呢,咱们只要一回去,那就意味着背叛,他想弄死咱们,那就跟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还有”凤瑾元劝傅雅:“你也别想着跑,不要以为天下之大想要藏个人很容易,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容易!就凭八皇子的势力,你还没等跑出南界呢,他的人就能把你给抓回来,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如今怎么办?总不成就这样干耗着?”傅雅皱着眉说:“难道父亲就只想到走八皇子那一条路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凤羽珩死了,玄天冥会如何?”
凤瑾元一愣,“凤羽珩会死?”这些年来,打从最开始那娘仨回京的最初他曾动过这番念头之外,后来的他可是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在他眼里心里,凤羽珩那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如果说九皇子是战神,那他那个二女儿就是个女战神,那战斗力可是强着呢!
见凤瑾元恍神,傅雅不由得轻哼了一声:“到底她才是你的女儿,纵是再怎么样,你也是不希望她死去的吧?”
“没那个事儿!”凤瑾元烦躁地摆手,“早在几年之前我就希望她能死去,可是结果怎么样?人家活得比谁都好。”
“那是以前。”傅雅面色阴沉下来,“如今可是八殿下希望她死,如果八殿下真的能把凤羽珩给送上西天,那就算在最终的夺嫡之战中他败下阵来,咱们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恩?”凤羽珩一愣,隐约有不好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凤羽珩死了,就凭九皇子对她的感情,父亲觉得,我这张脸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胡闹!”凤瑾元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你是看上了那九皇子?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且不说那九皇子是个阎王一般的人物,就说那凤羽珩,有多少人无数次的希望她能死掉,包括我这个当父亲的,甚至都派过杀手暗杀她,可是最后死的都是那些杀她的人。你别不信,你没有经历过凤府前些年的风光,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凤羽珩是如何一步一步把凤家连根拔除,你没有经历过凤家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没有见识过那是怎样的一个从西北大山里回来的玉面罗刹,所以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怪你。可是今日我的话也摞在这里,刚刚那样的心思,你若是还想要活命,就万万都动不得!”
“父亲!”傅雅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再道,“父亲这是拼了命的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女儿暂且不提这些事,就只问问父亲,如果就按你说的,咱们继续在八殿下这根绳子上栓着,那么眼下该怎么办?你且说说,眼下该怎么办?终日里连府门都不敢出,兰州知州季大人都被关在知州府里,咱们还能指望谁?”
凤瑾元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皱眉想了想,然后道:“先别急,这一府的下人应该都是八殿下的人,如今不是要脸面的时候,为父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能与八殿下联系上的方法,最好咱们能给八殿下送一封信去,具体该怎么办,总得殿下给出个说法来。”
傅雅却对此一点都不乐观,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出了书房。写信,再等回信,这一来一回要多久?就兰州如今这样的局面,等得了吗?
看来,她得想办法自谋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