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安氏顿时就坐不住了,更是没了继续在乐游山庄游玩的心情。
安氏坐立不安的样子,自然落在了苏云朵和几位婶娘的眼中,几个人小声一商量,决定由苏云朵和二房婶娘方氏陪着安氏先打道回府,安排往边城去的人手和物品,其他两房婶娘留下来看顾公子姑娘们。
陆瑾康被陆名扬喊去身边,正准备回山上细细询问边城最近的防务,这是陆名扬最为忧心的事,虽说之前六、七年陆达在北边城防务与对战方面做得相当出色,可是只要一想到陆达耳根软这个毛病,就让陆名扬不得安心,生怕他在公事上突然软了耳根,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一府人分成了三部分。
安氏、方氏和苏云朵,三个人带着贴身侍候的人先行回城。
公子姑娘们由杨氏和赵氏看顾着继续在山下嬉戏玩乐放纸鹞,他们将会在用过午膳稍事歇息之后,视男人们的时间再定返城时间。
男人们包括已经十五、六岁的三公子、四公子则随陆名扬返回山上。
虽说三公子、四公子还在进学,可是镇国公府十分注重对公子们的培养,每当府里遇到此类与边城军务、防务方面有关的事,府里年至十五的公子都有被陆名扬带在身边参与其中。
镇国公府的公子们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被派往边城历练,按陆名扬的计划,最迟明年三公子和四公子就会被送往边城,至于历练之后的去向则根据历练情况的不同再行安排。
陆瑾康的几位叔父虽说如今都在京中当差,年轻时却也个个都曾经被陆名扬带去边城历练过那么一两年。
除了陆达,二叔陆越是三位叔父中,在边城历练时间最长的,如今陆越虽不在军中任职,却在兵部当任着侍郎的要职,是几位叔父中品级最高的一个。
镇国公府除了因为体弱不适合从武的公子比如陆瑾华,其他的公子迟早都要去边城历练一年以上。
待陆达年龄再大些或者身子出了问题无法继续驻守边关,陆瑾康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自然就是下一任北边城的守边大帅。
这是镇国公府公子们的宿命,也是他们身为镇国公府男人不可推卸的使命和职责。
每当想起这些事,苏云朵的心情就很有些复杂。
虽说如今陆达正处壮年,可谁能保证陆达还能在边城守几年?
只要想想这些事,苏云朵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旦成为守边大帅,没有圣召不得进就京,边关安稳时还好些,每隔一年就能回京述职,若是边关不安宁,也许五年、八年也难有有机会回京。
苏云朵不怕去边城吃苦,却担忧自己无法随行。
如今别说是苏云朵,就是陆瑾康也不能估计陆达还能在边城守几年。
待陆达守不了边城的时候,就是陆瑾康不得不前往边城履行自己身为镇国公府世子职责和使命的时候,待到那个时候,苏云朵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如愿跟着陆瑾康去边城。
若是不能,是不是也要给陆瑾康身边安排个人?
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不得不给陆瑾康安排其他的女人,苏云朵就觉得有一种窒息感席卷而来。
好在如今陆达还在壮年,身体也十分健康,若是不出意外怎么说还能再撑个十年、八年。
谁能预见到十年八年之后的事呢,现在就为十年八年之后的事去烦恼,那可真正是庸人自扰。
虽说每当想起这些事的时候,苏云朵心里就纠结得不行,不过真正纠结于此事的时间并不多,毕竟她并不是个喜欢庸人自扰的人,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纠结这些还没发生的事。
当然偶尔与陆瑾康说起未来,难免会提到此事,这种时候苏云朵少不得也会耍耍小性子,掐着陆瑾康腰间的软肉要陆瑾康给她一个保证。
保证或者发誓有用的话,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的怨偶吗?
这种时候陆瑾康总是沉眸盯着苏云朵,只将苏云朵盯得顶不住不自在起来,方才会伸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轻声笑指苏云朵杞人忧天。
自娶了苏云朵,陆瑾康就没打算与苏云朵分开。
真到那一日他会让苏云朵彻底放手镇国公府的中馈,将手中的生意交给其他人去管理,让苏云朵跟着他一同前往边城。
反正有的是人愿意掌管镇公国府,反正苏云朵手中越来越多人可以替他们掌管生意,总之一句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与苏云朵分开太久的。
苏云朵不是不明白陆瑾康的心思,可每当听到陆瑾康的这些话,她的心里总是甜滋的十分舒坦,当然她心里更明白,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真到那一日需要她考虑的东西必定会很多,更会有许多让人迫不得已的事,让他们无法任性。
想想若是陆瑾康不得不去边城的时候,他们的孩子还小怎么办,或者她正怀有身孕怎么办,或者府里的老人坚持反对怎么办?
凡是种种,定然不是他们可以任性可为的。
陆瑾康却只笑不语,他想做的事还真没有做不成的,只是现在嘛,事情还没到那个挡口,他说得再多也无用。
总之一句话,陆瑾康是绝对不可能独自去驻守边城,他的生命中除了苏云朵也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随他去边城的也只能上苏云朵,还有他们的儿女。
在儿女长大之前,一家人不分开,是他的底线。
苏云朵和方氏陪着安氏匆匆返回镇国公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往宫里递贴子,安氏打算第二日带着苏云朵往宫里去一趟,向珍贵妃要几个可用的人。
也算是凑巧,此时正值宫里两年一次打发年长宫女和嬷嬷出宫的时候。
这些能够活到顺利出宫的宫女嬷嬷都一手绝活,有的甚至还有一手不错的接生技术。
安氏之所以如此着急要回城,而且一回城就往宫里递贴子,目标就是这些放出来的宫女嬷嬷。
苏云朵身边的丁嬷嬷就是上次从宫里放出来的嬷嬷之一,当初陆老太太也是通过珍贵妃替苏云朵挑选的,在各方面都极为得用,帮苏云朵将啸风苑管得井井有条,严谨的程度几乎到了水泼不进的地步。
之前安氏也曾送了信给珍贵妃,当时并没想到要给边城送嬷嬷,故而只让珍贵妃为府里的姑娘们琢磨两个教引嬷嬷。
若是边城来信再晚几日,就算有珍贵妃的宫里,就算珍贵妃在圣前如何得宠,再想多要人却也是不能了。
能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嬷嬷,在宫里当差至少都在十年以上,这些宫女嬷嬷手上怎么说也有些积蓄,故而那些有家人家里自是早早派了人来接。
而那些已经没了家人的,则早早被京城各官宦之家盯着。
她们出宫,自会被人将她们聘了回去当府里姑娘们的教引嬷嬷。
那些得了宫里放出来的宫女、嬷嬷教引指点的姑娘,总能被人高看一眼,在亲事上也会顺延许多,故而这些宫女嬷嬷一旦被放出来,那可真正是吃香得紧!
“自家人无需如此客气,起来吧。母亲,今日急着进宫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父亲身子可好?”安氏和苏云朵刚被是钟粹宫,不待安氏和苏云朵行礼,珍贵妃就一把拉住安氏急切地问道。
安氏拍了拍珍贵妃的手,给了苏云朵一个眼神,苏云朵就借口去找大公主说话,准备从钟粹宫退出来,给安氏和珍贵妃单独说话的机会。
大公主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已经很难得有机会出宫,苏云朵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大公主了。
大公主今日也没像往常一样在钟粹宫等着她们,想必珍贵妃并不有告诉她们今日进宫。
珍贵妃看了苏云朵一眼笑道:“昨日收到府里递的贴子,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就没告诉毓儿,倒是我疏忽了。”
说罢让身边的大宫女带着苏云朵去大公主的宫里。
大公主住的宫离钟粹宫并不远,大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苏云朵就到了大公主的锦绣宫。
正被嬷嬷拘着学看账本的大公主得知苏云朵来了,自是欣喜不已,放下账册就迎了出来,亲亲热热地挽着苏云朵的胳臂在软榻上坐下,又让宫女们上了最新的点心和香茗,那亲热程度令嬷嬷直摇头。
“表嫂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来?听说重阳节你们去了西山禅院,是不是还去了乐游山庄?”刚刚坐下,大公主就是连串的问题,那向往的小眼神,令苏云朵莞乐,显然这些日子被拘得紧了。
“重阳节那日阂府去了西山参禅,用过素斋之后才去的乐游山庄,因为边城那边出了点小事,需要娘娘帮忙,这才递了贴子,今日就陪着祖母进宫来与娘娘商量。”苏云朵也不瞒着掖着,这些事也没什么不能对外说的,故而笑吟吟地缓缓道来。
“还是你快活,看我每日里不是看账就是做针线,快成木头人了!”大公主嘟着嘴抱怨道,一边抱怨一边还将一双玉葱般的小手伸到苏云朵面前。
苏云朵垂眸看向大公主的双手,只见那玉葱般的手指上居然落了不少针眼,让苏云朵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大公主的针线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蹩脚!
对上苏云朵略有些揶揄的目光,大公主的俏脸微微一红,赶紧将小手收了回去,尔后追问道:“边城到底出了何事,让外祖母如此着急上火?”
苏云朵略有些为难地扫了眼殿内侍候的人,大公主是个聪明人,与苏云朵之间也有几分默契,还真有几分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滋味,默默地扫了眼殿内敛手而立的宫女嬷嬷,略作沉吟拍了拍手道:“走,去母妃宫里,外祖母来了,怎么也应该见见请个安。”
那嬷嬷眼光微闪,却也没有阻止,一行人从锦绣宫出来往钟粹宫行去。
此时钟粹宫里,珍贵妃自是已从安氏嘴里明白了今日安氏进宫来的缘由,母女俩少不得要说说陆达的后院,却又都深表无奈。
对安氏打算往边城送嬷嬷、稳婆甚至医女,珍贵妃自不会反对,喊了身边得用的嬷嬷进来,将这次要放出去,还没有被其他世家盯上的宫女嬷嬷理了一遍,还真的从中找出了几位比较合适的。
大公主和苏云朵往钟粹宫来的时候,安氏和珍贵妃这边正商量着到底该要那几位。
教引嬷嬷和稳婆,是珍贵妃在收到府里的消息之后,就让人琢磨着定下的,当时为了让安氏有个挑选的余地,特地多点了两位,如今正好得用。
考虑到苏云朵本人就会医术,医女并不在考虑之例,如今要往边城送,自是要挑个不错的。
这次放出的宫女和嬷嬷中还真有那么几个懂医的,却各有优劣,苏云朵和大公主进殿的时候,正听到珍贵妃娘在说其中的一位医女。
大公主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苏云朵就这样冠冕堂皇地站在殿外偷听珍贵妃娘娘与安氏听话,让苏云朵实在有些无语。
只听珍贵妃徐徐道来:“这个叫司棋的宫女自进宫就在太医院做些杂事,学了一手不错的医术,平常的毛病难不倒她,特别是小儿护理方面并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差。
原本这样的人是不会放出去的,只是前些日子在照顾生病的七公主时出了点小纰漏,责罚时不小心伤了她的脸,皇后仁慈决定放了她出去谋生。
母亲若是不介意她破了相,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因为府里需要教引嬷嬷是早就传了信给珍贵妃的,故而珍贵妃对今年放出的宫女和嬷嬷自是了解了一番,这会说起来也自是头头是道。
出了点小纰漏就被打成破相?苏云朵的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蹙,身边的大公主小声解释了几句,最后道:“这个叫司棋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只是连着几日守着七妹,实在太过劳累才将药煎坏了,贤妃生气一巴掌过去,直接将人打得磕在桌角,生生坏了司棋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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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这宫女年龄多大?”安氏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心里总有些担心。
珍贵妃一听就知道安氏在担心什么笑道:“已经二十有八,其实该叫她嬷嬷才是,若非出了纰漏,此刻她该当已经自梳。”
安氏舒了口气,随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叫司棋宫女就算已经二十八,也还是个年轻轻的女子,一辈子还长得很,就这样自梳,实在有违人和,可是这世上可怜人很多,并不是她的这点善心所能救得了的。
司棋若愿意为镇国公府所用,镇国公府自会给她安稳的日子。
“可还有家人?”虽说知道这种打定注意自梳的宫女,多半没有家人,安氏决定还是问个清楚明白。
珍贵妃摇头:“据说已经没有家人了,十年前一场水灾之后,就再无人与她有过联系。”
于是安氏这次进宫算是收获满满,第二日点了名的宫女嬷嬷就被送进了镇国公府。
此时往边城去的东西和药材也全部置办齐全,按照陆名扬的指示,这次一同前往边城的不仅仅只是宫里放出来的嬷嬷、稳婆和医女,还有府里的二管家。
他曾经是陆名扬的亲卫之一,这次陆名扬特地让他前往边城,代表的就上陆名扬,陆名扬亲自写了一封长信让二管家带上,据陆瑾康所言,这封信除了对边城防务的一些建议之外,几乎全都是陆名扬对陆达的斥责和警告。
既然陆名扬派了人斥责陆达,安氏少不得也要派个人斥责贝氏。
安氏特地从正和堂挑了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好生交待了一番,由她带着宫里出来的嬷嬷、稳婆和医女,代表的就是安氏的意思,就算贝氏再嚣张也得低下她的头。
于是陆瑾臻的亲卫到达京城的第四日,一行人数辆马车在镇国公府亲卫的护送下日夜兼程赶往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