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緊貼著解憂,將她壓在樹干上,一邊親吻她,一邊急切地說︰「把你給我,讓我擁有你、讓我們擁有彼此,那樣,將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我們不能相愛……」她想阻止他,可他的力量巨大、身子火熱,親吻和言語一樣甜蜜。
解憂發覺自己的意志力在動搖,但仍牢記著她是嫁給烏孫王的和親公主,一時的放縱,將置她與他,于萬劫不復!
「別這樣,我是你的王後哪!」她絕望地抱著對方大喊,淚水不停滑落。
王後?翁歸靡身軀一震,眼中的迷霧消散,深邃的瞳眸帶著令她心碎的悲傷。
「是的,我們不能……」他將手從她身上抽離,好擦拭她的淚。
解憂看著他顫抖的雙手和痛苦的眼眸,不由一頭栽進他懷里,放聲痛哭。
翁歸靡沒有勸她,只是用雙臂緊緊抱住她,讓她將在外人面前從不表露的脆弱和委屈,盡情發泄出來。
第7章(2)
立冬後便時下時停的雪,將赤谷城染成銀色世界;草原和低矮平滑的山丘,都被掩蓋在了皚皚白雪之下,只有灌木和野草,頂著風雪露出不屈的身軀。
打算獵捕雪兔的解憂,身穿緊身長袍,後背弓箭,騎馬走在寂靜的雪原上。
一只孤鷹飛過,將她的視線引向蒼茫的遠方,令她思念起遠行的人。
朝夕相處的芷芙已經離開兩個多月了,至今音訊全無。
翁歸靡也走了,同樣沒捎回只字片語。
他走的時候,沒有單獨與她告別,在眾多的送行者中,他與她只能匆匆一瞥。
兩人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在沉默中依依惜別。
祭祀過後,赤谷城又有不少牧民,遷往他們自己的冬季牧場,留在赤谷城的,主要是王族和軍隊。
而令解憂驚訝的是,一直對她很冷淡的大王,最近竟時常派人送東西到飛雁宮給她,並不時傳她去氈房與他共馬女乃酒,或為他彈奏琵琶。
她不由得想,難道大王也寂寞?
自從賽馬、放鷹那天,看到大王與桓寧,及他們的兒子在一起的快樂情景後,她就不再對自己的婚姻抱任何希望,可是大王最近的轉變,讓她發現,與烏孫王作夫妻不如作朋友,因為大王其實是個很風趣,也很聰明的人。
可惜,她的這個願望終難實現,因為桓寧的嫉妒心非常強,當她知曉軍須靡召見解憂後,便成了嗅覺靈敏的獵鷹,不僅在她與軍須靡獨處時大鬧,還經常不分場合地,對她冷嘲熱諷,或惡毒咒罵,于是軍須靡不再召見她。
在這樣的冷漠中,解憂非常思念翁歸靡;為了不讓自己被寂寞和思念壓垮,她常常和馮嫽兩人騎馬外出,在冰天雪地里漫游,或者去牧民家走訪。
冬季也許是個寂寞的季節,卻不是無所事事的季節,她很快找到了事做。
烏孫人本來就喜歡她,再看到她不與左夫人爭風吃醋、不計較大王的冷落,于是對她更加尊敬和喜愛。
而她本人則喜歡在火塘邊,與老人們一起敲松、壓實春季剪好的羊毛,再卷成粗線交給女人,看她們編織出柔軟實用的地氈;或者看男人將整塊牛皮磨制成又細又薄,韌性極佳的牛皮,再用它做成舒適保暖的靴子。
她也向牧人們,學習如何將潮濕的草木牛糞點燃以驅寒取暖,如何在白茫茫的荒原上識別方向,甚至還跟隨牧民們打獵,學習在雪地上追蹤獵物的技能。
在她獲得的同時,她也沒有忘記付出。
她命令陪嫁的工匠,教烏孫人打制先進的農具和獵具;她自己則教女人們在毛氈上繡花,並用陪嫁來的織布機教她們織布,教孩子們用蒲草編制日常用具……
「快點!」
忽然,一道喊叫聲將她從沉思中喚醒。
解憂看到那個大叫的男人正策馬離去,很快,附近氈房里跑出一個人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她驚訝地策馬過去,詢問正在上馬的人。
「夫人,塔賽的兒子格木打獵時失蹤了,他正召集人去幫他找!」
「我隨你們去!」解憂認識格木和他的家人,因她在河邊跟他學過「叼羊」;听說他失蹤,她當即緊緊身上的弓箭,帶著馮嫽跟了上去。
她得知格木昨天隨父親去老根山獵狐,今早卻在山上失蹤由于風大雪深,腳印很快被覆蓋,塔賽找不到他,又不能拖延時間,只好趕回來尋求幫手。
塔賽一知道解憂要同行便就堅決反對,說山里氣候多變,夫人出事的話他擔待不起,可解憂堅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她認識格木,又有極佳的坐騎,絕不會出事。
她的熱心和固執讓人沒法拒絕,于是五六個壯漢,加上格木的母親塔日娜和解憂、馮嫽,一行人往北面塞利河畔的山嶺奔去。
賽利河早已結冰,他們踏冰而過,節省了不少時間;進山後,發覺雪地上除了兔子、狐狸和其他小動物的腳印,也有狼的腳印時,塔日娜哭了,尋者們也緊張不已。
塔賽強自定地安慰妻子。「別擔心,我們的兒子十歲了,他會使弓箭,身上還有刀,一定不會有事。」
老根山並不算很高,但樹木多且密、岩石陡且峭,大家在塔賽和格木宿營的狩獵棚附近找了一會兒,可終究只見隱隱約約的腳印,並沒有新的發現。
「他也許會因為找不到路而亂跑,我們得分開,同時往不同方向尋!」解憂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這座茫茫雪山里迷路時的倉惶,就很擔心。
大家都同意,于是他們分開找人,約定誰先找到格木,就發響箭通知其他人。
解憂、馮嫽與塔賽夫婦,往正前方的山上素,為了更仔細尋找,大家都下馬沿著可疑的腳印追蹤,還不時查看附近的溝壑。
踏著深深的積雪,解憂牽著火焰走過朦朧的霧淞,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不是冰,也不是霜的東西長在樹上。
霧淞立在枝頭,遠看像一排排雪浪,十分壯觀;近看則玲瓏剔透,宛如流淚的眼楮。
可是,在這樣冰瑩的大山里,一個孩子如何生存?
帶著焦慮的心情,解憂不顧迎面而來的風雪,忘記了寒冷,加緊腳步往前走。
「公主,等等,塔賽夫婦好像不在了。」身後的馮嫽大聲說。
「沒關系,他們一定會跟上的。」解憂回頭看,密林中確實沒有那對牧民的身影,但她並不擔心,繼續帶著馮嫽往上走,因為她認定這座山不高。
然而她錯了,老根山雖然不高,可山山相連、溝壑相通,她一心要尋找失縱的牧童,所以忽略了大山的特點。
她們又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處平坦的山地,仍沒有與塔賽夫婦會合,這時解憂有點擔心,不由得問馮嫽︰「好奇怪,塔賽夫婦怎麼一直沒跟上來呢?」
馮嫽停下腳步左右看看,同樣不確定。「是啊,這里的風好大,景色也跟先前的不太一樣,要是迷了路,那就糟糕了,讓奴婢喊他們吧。」
于是她對著山下大喊了幾聲「塔賽」,立刻得到了回應;盡避聲音模糊,但能听清對方在詢問她們的位置,而他們就在下方的山坳里。
「公主先休息一下,奴婢去帶他們過來。」馮嫽對解憂說。
「好吧,快去快回。」
馮嫽騎上馬往山坳里走去,解憂本想找個地方坐坐,可這里因為樹少,風顯得很大,在飛揚的積雪中實在沒地方可歇息。
這時她看到火焰在灌木邊,啃吃露出雪面的干草,不由走過去輕拍它的背。「好馬兒,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