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遲(中) 第18頁

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翻轉身子,卻只能往地上涂上一片一片的血痕。他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

「再見,Louis,好好享受你未來的人生!真令人期待,不是嗎?」

這一天,好漫長、好漫長,明明只是短短的二十四小時,為什麼她有一種過了一輩子的感覺?二月十四,這麼浪漫的一天,卻這麼讓人記憶深刻。

葉心栩坐在窗台邊,望著窗外,黑暗中的阿爾卑斯山隱隱起伏,像是隱藏著巨大力量的猛獸。Annecy的天空很干淨很純粹,它的夜空也一樣的美。月朗星稀,沒有絲毫的雜質,沒有人工的痕跡,它的美,是天然的。

「夜風很涼,你坐在這里容易感冒。」沈尉遲推門進來,看見她安靜地抱膝坐在那里,有一種荏弱的無助,這樣的葉心栩,很陌生。

他上前,摟抱住她,她的身子一片冰涼,可是表情卻很平靜。他洗過澡了,渾身上下有一股她很熟悉的清爽氣息。

可是,她安靜地看著他的眼楮,漆黑的墨五里面又閃著那種詭異的紅光,她的心再度發沉,她知道,剛剛沈尉遲做了什麼事情。有時候了解反而是件痛苦的事情,它會讓你想要欺騙自己都無能。

「很小的時候,我就希望自己可以永遠這樣抱著你,可以保護你。那時我也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這世上的事就是會在瞬間完全傾覆。」他吻了吻她的發絲,「你還記得我送你上學然後就再也沒有去接你的那天嗎?」

她怎麼會不記得,她坐在幼稚園的門口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媽媽強行將她抱回家,她還一路大哭;後來,她連幼稚園都不去,就守在他的家門口等他回家,卻沒有想到再也沒有等到他。

「那天上午爸爸媽媽來學校找我,他們很慌張。」望著她沒有表情的臉蛋,他沒有受影響依舊往下說︰「他們從來都沒有這麼突然來學校找我,也從來沒有那麼忙亂過。當時我看到他們就隱隱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了,他們帶著我上車開得很快,我很沉默一直都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他們那樣做必然有他們的理由,誰會想到,還是逃不掉。」

「其實車禍發生的時候很像電影里面的慢鏡頭,詭異而不真實。數輛跑車追撞,緊急地煞車與翻滾,媽媽一直拚命地抱著我,想要保護我,但卻還是難免受傷。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Louis,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上除了父母和妹妹,我還有別的有血緣關系的人。」

她注意到他的用詞,他說的是有血緣關系的人,而不是親人。

「你今晚見過他了,是不是覺得他跟我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原來那個人,是他的叔叔,是他的親叔叔。

葉心栩再度震驚到,她每次以為沈尉遲不可能再殘忍了,可是他每次都會突破那個極限。他這樣放手去折磨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叔叔。她的心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冰。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可是她的思緒已經變得麻木起來,除了機械地听他說話,無法給予別的反應。

而他,回憶的滋味,總是痛苦。

「沈端,沒有想到你的命真是大,這樣都死不掉。」他從翻倒的車子里面,只看到那雙擦得干干淨淨的皮鞋,「把他們給我拖出來。」

他的父母因為撞擊額頭手臂全是鮮血,但至少還活著。

「Louis,我躲了你整整二十年,你還想要怎麼樣?你應該很明白,我根本就無心去跟你爭奪權利……」

「你有什麼資格來爭奪?那本來就是屬于我的。那個死老頭,不過是入贅我高貴的Griffith家族,那些財產全是我家的,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不過是那個死老頭找的台灣賤人生的雜種而已,憑你也配來跟我爭?你連給我舌忝鞋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台灣,從來沒有踏上過法國的土地,我也從來沒有用過你家的一分錢,你何必要死盯著我不放?而且你還派人抱走了我的女兒,到現在我都還找不到她。」沈端捂著額頭,卻止不住那奔流的鮮血。

「哼,那是你們活該。你要怪就怪那死老頭還惦記著你,他一直覺得你才是他最純的種,還想要將集團交給你,是他不給你活路不是我。」Louis轉頭凶狠地盯著尉遲語,「還有這個賤人,沈端,你欠我的可真多。」

「我跟小語是真心相愛,我們不欠你分毫。」

「她原本也該是我的!」Louis逼近他,「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能不介意她身上的血統決定娶她,可是她卻被你勾引走。沈端,你總是我來跟我爭,不管是權力還是女人,男人最重要的兩件事情,你都不放過!你不死,我怎麼解恨?」

「我們的婚約根本只是上一代的約定,我從來都沒有同意過。」一直沉默的尉遲語憤然反駁,「我不愛你,絕對不會嫁給你。」她不滿家里的私訂婚約,才從法國到台灣來念大學,離開那個沒有自由的地方。她在這里遇到了自己此生的最愛,跟他結婚,跟他在一起,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所以這筆帳,也要跟你算。」Louis笑著,「你這個女人不屑我,以為自己多高貴多純潔,好吧,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多純潔。」他拍拍手,五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站了出來,各種膚色各種樣貌,卻一致笑得很猥瑣,「看,我特意為你挑選的男人,保證一個個都是強壯非凡,可以滿足你。」

「你們要做什麼?畜生!放開她!」沈端看著那些入朝他老婆逼近,怒吼著,掙扎著,卻被幾個大漢死死地按在地上。

沈尉遲被人拉開來,他小小年紀很穩重也很冷靜,身手也不錯,但有什麼用?畢竟年幼,一記重拳就可以打得他嘴角流血,被拖到一邊無力反抗。

「不要傷害我兒子,你們這些混蛋,啊……」尉遲語的尖叫聲混和在衣物的撕裂聲中,她拚命地掙扎,卻還是難逃絕望的命運,她想死,就這樣死掉也能免于受辱……

「尉遲語,你如果敢自盡,我就把你兒子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

這樣的一句話,堵住了所有的反抗,她流著眼淚,被那群惡心的男人包圍……

「媽媽!媽媽!」沈尉遲像瘋了一樣,用力地撕打掙扎,甚至動口去咬捉住他的人,可是,那時的他還那麼小,他的力量太薄弱。

「畜牲,Louis,你這個畜牲,你放開她、放開她!」沈端的激烈反抗,依舊是無用,因為他們的人太多太多,而他,只是個溫文的男子而已。

「懦弱的男人就像你這樣,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沈端,好好看,慢慢地欣賞。」

他轉頭望著尉遲語,「賤人,這是你背叛我的代價。」那個男人一直站在那里,嘴角帶笑地欣賞完那一出讓沈家心碎癲狂的慘劇。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時間在那一分一秒,在無數人的獰笑聲中,在父母痛苦的語調里,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恨著自己,是他拖累了父母,讓他們遭受這樣的恥辱,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甚至咬出血來。

當所有的一切都結束,當父親抱著痛哭的母親淚流滿面時,那個男人舉起了手槍,「你們的感情可真是好,沒關系,我就當做善事,送你們一家三口一起走。」

兩聲槍響過後,他看見父母的血液直直地進濺出來,然後,那個烏洞洞的槍口指住了他,「小雜種,知道為什麼你是最後一個死嗎?因為你最不應該出生,我要你看完全場,現在,你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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