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往前走,他以閃亮的眸光鼓勵她,黑眸中一閃而逝的詫異與渴望。她知道接受他的戰書是正確的選擇,因為他們都不是畏縮的人,如果不想失去他,她就必須追隨他、靠攏他。
她靠近他,感覺到他又熱又重的呼吸在她臉上蕩開時,他沒有開口或做出任何暗示阻止她,于是她繼續邁步。
終于,她的身體踫觸到了他的,感覺到他渾身一僵,兩人都因這一細微的接觸而顫栗,但誰都不願撤退。
他堅硬的身軀散發出令她暈眩的熱力,她仰望著他發出大膽的邀請。「既然我再也無法靠近,那你何不抱緊我?」
「你說什麼?」彷佛月復部被人踹一腳,他的瞳孔驟然放大,爆出刺目的銳光。
柳青兒的心里掠過一絲快意,能驚嚇到他,讓她感到無比痛快。「我說你既然要我再靠近,那何不干脆抱著我?」她平靜地重復,臉上甚至出現了笑容。
這又是她的一個挑釁!他面色一黯,用力瞪著她。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與她四目相對,看著蕩開在她美麗嬌顏上的微笑,嗅著來自她身上的熟悉體香,凝望著她白皙無瑕的皮膚,他感到呼吸急促,心彷佛失控的烈馬般狂跳。
他想重新抓回自制,可銳利的目光卻失去了鋒芒,冷漠與仇恨像一層薄霧似地迅速散去,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重新聚集。
頓時,三年的時間縮短為零,如海的恨意如煙雲散去,一切彷佛回到了從前。
依然是大而黑的雙眼,小巧玲瓏的鼻子,紅潤柔軟的雙唇……
他的心弦顫動,情馳神迷。
曾幾何時,他愛眼前這個女人勝過自己的生命,即便此時此刻,在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恨與怨之後,他仍然不能否認壓抑在心底的那份感情。
「怎麼?你也有畏懼的時候?」他的沉默與猶豫不決像一把利劍刺痛她的心,傷害了她的自尊。羞愧與窘迫中,她選擇以進攻來收復及捍衛失地。
听到她譏諷的言語,看著她美麗的黑眸散發出來的自信和挑釁,他頭腦發暈,心跳失序,忘記了所有的恨與痛,只想伸出雙手抱住她——
是的,張開雙臂,而且他相信,只要他這樣做,她會重歸他的懷抱,她的美麗和芳香、她的一切仍將屬于他。可是,他能接受失貞的她,寬恕她的背叛嗎?
不,你不能!她是涂了蜂蜜的毒藥,吞下她,你只有死路一條!
一個聲音在耳邊乍然響起,他猝然一驚,如果不是親口吞飲過她釀制給他的苦酒,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個看似美麗無邪的女人竟有著最冷酷的心!
心冷了,理智恢復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報復。
「你想要我抱你嗎?」他平板地問,臉上和聲音里都不帶任何感情,但他邪肆的目光探索著她的眼楮,然後緩緩移開,在她的面上移動,並漸漸往下……
熱!當他的視線緩緩撫過她的身軀時,她感到口干舌燥,無法發聲。
「回答我,你想嗎?」他再次發問。嗓音沙啞,語氣平穩。
他的眸光愈顯晦暗深沉,除了其中隱隱閃動的那簇熾光,她看不到任何活動,可她卻在他的注視中漸感虛弱、喘氣……所有理智的一切漸漸失去控制。
「想。」她沖口而出。那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渴望的事,她如何能否認?
他的目光凝在她臉上,片刻後瞳眸深處忽然綻放出兩道強烈的火花,然而僅僅轉眼間,火花消失,代之以難以穿透的黑暗。
在那神秘莫測的黑暗中,她看到防御和鄙視,也看到狂野與激情,而其中那抹脆弱揪痛了她的心,讓她再次感受到當年他曾受到的傷害。
她的心顫抖,雙膝發軟,多麼想用自己的雙臂抱著他,用輕吻安慰他,可是她不能,她的四肢彷佛失去力量,身體被他注視的部位發燙,就連頭也暈眩起來了。
她不由自主地偎向他,渴望感受他的,獲得他的支撐。即便明白那將使她的行止更像他所唾棄的「水性楊花的女人」,但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是如此渴望告訴他︰她的愛從未改變!
可是,他始終一動不動地站著,彷佛玉石王大堂內矗立的石雕。
「你不想嗎?」她終于無法自已地靠近他,滿懷希望地問他。
「絕不!」他的聲音決絕,黑眼楮里流露著不耐。
她愣住,而他卻忽然動了,彷佛不能忍受她的靠近似地,伸出兩個指頭夾住她的下巴,將她從胸前推開。
他並沒有弄痛她,可銳利的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揶揄與鄙視,令她羞憤不堪,眼里瞬間盈滿了淚水。
就在她淚眼迷蒙地想退開時,他做出了讓她想不到的事——俯身吻住了她。
接觸到他的唇,她立刻迷失了自己,忘記了他的恨,忘記了她來這里的原因,只覺得體內有股強大的力量,推動著她與他的身體緊緊相連。
他的吻像過去一樣令她興奮,卻不再如和風細雨般輕柔的。
那狂野猛烈的吻,如急風暴雨般橫掃過她的身心,她在情感的強烈踫撞下,情不自禁地響應著他,喪失理智地融化在他的懷抱中。
可是,就在她沉醉于他的親吻,渴望與他更緊密的相連時,他忽然將她推開,滿臉震驚地注視著她。
「木楠……」她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異常,依舊雙手伸向他,想緊緊抓住他。
他佇立不動,心里卻為與她唇舌相接時,產生的歸宿感和親密感震驚不已。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再次親吻她,更沒想過會從她身上得到如此極致的快樂。
他本來是想嚇嚇她,可受到驚嚇的人卻是他自己。而他永遠不會讓她知道,當她羞澀的舌尖怯怯地踫到他時,比任何女人大膽的擁抱和放肆的逗弄都更能挑動他的心,從來沒有女人能用一個如此笨拙的吻,就讓他的熾熱地燃燒起來。
對自己的嫌惡和自我保護的本能,使得他急于傷害她,與內心其它復雜的感情相比,恨她要容易很多,怒氣則是保護自己免于受傷害的最佳武器。
「你果真比以前更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了,可惜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他抓住她圈在他腰上的手後用力甩開,以玩世不恭的語氣抹煞那一吻在他心里所引起的震撼,用對她的嘲弄和鄙視重豎防御的盾牌。
他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桌上的燈光,只留下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黑暗里。
「我做得不對嗎?」仍陷于那火辣辣的熱吻余波,她迷惘地問著,不理解他為何突然丟下她走開。
「你做得很對,太對啦!我該感謝董浩把你教得這麼好,但我不會感謝他,更不會感謝你!」他的語氣冷得如寒冬的風,穿透了她的身軀。
「你是什麼意思?」她虛弱地走向他,腦子里一團混亂。他們再次像過去一樣親密無間,對此,他不是應該高興嗎,為何要這樣生氣地攻擊她?
他轉過身來背光面對她,臉上籠罩著黑暗。「意思是我也像其它男人一樣喜歡女人,但你不必用來誘惑我,如果需要,我可以找更美麗真實的女人來滿足自己。」
老天,他的報復來得可真快!彷佛被人猛擊一棒,她驚喘出聲,緊握的拳頭放在唇上,將那令人難堪的抽泣或哀求壓住。
他沉默地看著她,以冷傲的眼神表示對她的蔑視。
對此,她本不該驚訝,更不該失望,過去幾年來,他早已用行動證明他是一個風流公子、濫情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