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娘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想到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在她一心想要复仇,一心想要让仇人跟二十一年前白家灭门惨案一样,鸡犬不留,寸草不生之时,有人竟然以雷霆手段,在不到十天的功夫,没错,只有十天的时间里,将她二十一年一点一滴苦心经营起来的所有势力给拔除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怀抱侥幸的机会都没有,她暗中所建的势力就那般凭空地消失了,让她无论怎么联络,都找不到那些人了。
这般离奇惊恐的事情,易大娘平生从未想过,就连二十一年前白家灭门之时还留了一些线索下来,但是这一回,那个幕后实施之人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若非那个人主动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若非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对着她说。
“怎么样?被人折断翅膀,没有半点复仇反击力量的滋味,很不好受吧?”那个人,可怕的人,不,或者说是一个可怕的小姑娘,就那般目光含笑,施施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在她警觉而起,开始戒备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竟是无惧她起手之间释放在空气里的迷药,她似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却还是依旧笑容满面地喝着她指甲毒药碰触过的茶水,这份胆量,就算是早就将生死度之世外的她,也做不到这般面不改色。
那个小姑娘却淡然笑之,轻轻地放下那个沾染过毒药的茶杯,站起来的时候,盈盈一笑倏然之间又隐退了去,在她笑容从脸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小姑娘浑身上下的气质刹那间就改变了,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冷漠疏离,似看穿世态炎凉,有着沧桑经历的老者,眼里微微闪动着不容小觑的精锐光芒,时不时地目光落在你的身上,看得你从脚底上冒出一阵阵的冷气来。
“如何?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罢了。你使出了各种手段却半点伤不到本姑娘,是不是这个时候感觉到很奇怪?很郁闷?还有是不是也该觉得害怕惊恐了?”她唇角浮着冷意,就这般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易大娘,这一笑一冷之间,徒然转变的二个人,让易大娘看得心惊,更是心中大沉,觉得似没有任何希望了。
那些联络不上的人,那些已经不在她手中掌控的势力,莫非真的回不来了吗?
易大娘震惊之余,怨毒的目光直直地扫向小姑娘的面容。“真是你吗?真的是你做的?”她似不敢相信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所有势力被这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还毁灭,但是面对小姑娘那双深幽清冷的眸子,看着她一副看透她侥幸心情似的,她又不得不信。
“若是如此,你今日就不该到这里来的,你该明白,作为敌人的话,就不该给敌人留下反击的机会,这一点,恐怕小姑娘得好好学一学了。”这个时候的易大娘想要飞身而起,擒拿住小姑娘,以此作为威胁,也许她还没有输,还可以从这个小姑娘手里拿回她的那些势力。
可是,在她一出手的瞬间,那个小姑娘却笑了,她笑得很甜美,很灿烂,星光子眸就那般可笑地看着她,好像她有多么愚蠢似的。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自个儿身体不对劲了。
“你,你对我下了毒?”
“难道只许你对别人下毒,就不许别人对你下毒吗?这天下还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个精通下毒的人就该明白,这个世上既然有毒药,就会有解药这种东西,也该明白一件事情,这经常给人下毒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轮到被人下毒的,不是吗?易大娘,或者说,白夫人。”小姑娘唇边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易大娘浑身一颤,目光狠毒地盯着小姑娘的那张俏生生的容颜,恨不得毁了这个小姑娘的笑脸。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的?莫非你是那个贼人派来的,是不是?”易大娘想要爆起,双手成铁钩,想要捏断小姑娘细白的脖子。
可是她却碰触不到小姑娘的衣襟半分,就这般倒了下去,瘫软在了椅子上,唯有那双眼睛还能动,只有这双仇恨的眼睛,怨毒地看着小姑娘,想要用这样的目光杀死小姑娘。
现在,她心里可是连半分希望都没有了,因为这个小姑娘,特别的小姑娘,任何一个人对上她,似乎都没有赢得胜算。
也许只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出手,一个可爱甜美的小姑娘出手,对方才会这般不设防,才会轻易地着了道,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这个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烂漫地走近她的房间之时,她岂非也没有对她设防吗?若非如此,这个时候,她又怎会浑身无力,瘫软在这条靠背椅上,半分动弹不得呢。
易大娘这个时候很后悔,后悔她看左了眼,竟然这般轻易地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那小姑娘却是乐呵呵地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会儿,你终于可以安静了,如此这般,我们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谈一些事情了。”
“你说,你究竟是谁?是谁?”易大娘的脸扭曲得厉害,朝着小姑娘怒吼道。
小姑娘却慢吞吞道:“别急,我会告诉你的,你不要这般这急,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这样的你,还谈什么复仇不复仇呢,去送死倒是会更快一些。”
“你——”
“我要告诉你身份这一点很容易,你不是派人调查得很清楚吗?既然敢派人在大街上对我的马车动了手脚,置本姑娘于死地,怎么这会儿就不认识了呢,嚷嚷着直追问本姑娘是何人呢?”小姑娘此言一出,易大娘似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怎么可能会是沈家人呢?那个小姑娘怎会就是你?”
“怎么可能不会是我?难道沈家人还得规定是一个摸样吗?一个对你白家施了恩德却今日遭遇你毒手还不懂得反击的圣人不成?”小姑娘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表露她的身份,没错,她就是沈家最小的女儿——沈立冬。那个被易大娘忽略过去的小姑娘,一个不在易大娘重视的人选里,却不想就是这么一个疏忽,她就落得了一个满盘皆输。
“早知是你的话,我当初真该,真该直接杀了你,免得留下今日的祸患。”易大娘这个时候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她还想着当初没有杀掉沈立冬而懊恼着,沈立冬对于这样一个只有仇恨没有是非的女人,那是半点同情都没有了。
“你可知道,在我来之前,我去了大哥那里,我告诉他,我要来对付你。你知道大哥怎么说的吗?他还说你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让我若是可以的话,留你一条性命。可是这会儿,本姑娘觉得留着你,只会祸害世间,你恐怕没有必要留下来了。”沈立冬宣告这个结果的时候,易大娘朝着沈立冬大吼了起来。
“你认为你敢杀了我吗?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有轩哥儿在,你永远都不能,也不敢对我下手的,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
“是吗?白夫人确定我不会对你出手吗?要不,我试试看?你看如何,白夫人。”沈立冬最讨厌被人威胁她了,她的手指动了动,一枚金针瞬间到了她的指间,金光一闪,尤为刺眼。
“看到了吗?本姑娘在金针之上淬了这世上最剧烈的毒药,鹤顶红,只要那么一丁点,将这枚金针刺入白夫人身上的任何一处,白夫人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半个时辰之后会是如何的?以白夫人精通下毒的手法来看,应该很容易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是吗?”沈立冬笑盈盈地将金针逼近白夫人的身侧,在她的脖颈之处闪动着。
“你敢?你竟敢?难道你就半点不顾念轩哥儿的心情吗?难道你真的就敢杀了他的亲娘吗?”易大娘当然不想死,她就算失去了所有的势力,她还有搏命一击的机会,她只有活着,总还有希望复仇的。
所以她这会儿对于沈立冬逼近的金针,自然是想要用亲情牌打动沈立冬,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了。
“白夫人,你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你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了,真是难得啊难得。我还以为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给啃掉了呢,这会儿想到沈家还养了你一个儿子,一个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你这记性可真好,好得威胁到自个儿性命的时候才想起来,本姑娘就算不想佩服你都不行了,白夫人。”沈立冬犀利的言辞,令易大娘有一瞬间的羞愧,但是很快,她就将这种感觉抛到了脑后。
“哼——你真以为你们沈家就是这般良善无求之人吗?”
“此话怎讲?”沈立冬眼眸一沉,觉得易大娘话中有话。
“你真的会以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会这般无欲无求地抱养一个随时可能被追杀的孩子吗?”易大娘冷笑道。
“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