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不要假裝你很快樂,你是我生、我養大的,你這樣比哭泣更讓我這做母親的心痛,告訴媽咪你的委屈,媽咪是個好听眾啊。」她輕撫過女兒長長的黑發。
一顆淚滑過粉腮,品芹偎進母親的懷中,像個小女孩似的直哭,「媽咪,我跟尚軒完了,我可以跟卡潔搶,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尚軒臉上那種釋然的笑容,彷佛什麼痛苦的過去都沒有了,這教我怎麼忍心再逼他走回往昔?我真的愛他啊!」
美臻只能拍撫著品芹的背以示安慰,品芹懂得替對方著想,確實長大了,可是她實在舍不得女兒如此,原本寶寶像朵盛開的玫瑰,現在卻快凋零了,該怪誰?難不成品芹前世欠了尚軒情債?
何祥騏輕掩上房門,曾幾何時,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小鮑主長大了,知道了什麼是愛,卻也嘗盡苦澀,早知如此,他寧願女兒這輩子都在他懷中撒嬌。
避他什麼「非經—番寒徹骨,才得梅花撲鼻香」的鬼名言,天下父母皆用心良苦啊!
唉!找茹娟、嚴楹來安慰她吧!同樣是女孩兒家,也許比較了解她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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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楹盯著品芹——坐在窗邊的可人兒,秀發及腰,亮麗到足夠拍洗發精廣告,一張絕塵的容顏楚楚可憐,罩著—身粉紅色的衣衫,宛如世外仙子。旖旎屋有一半的男客人是沖著她來的,瞧他們虎視眈眈的,祁尚軒不懂得惜福也就算了,實在不該帶走她的歡顏。
從剛才到現在,品芹的動作絲毫沒變,要是不認識的人,說不定會當她是搪瓷女圭女圭。
嚴楹嘆口氣,走向她,「芹芹,你想不想喝調酒?我請客,新加坡司令好嗎?」
品芹的無動于衷讓她懷疑,她是不是在對牛彈琴啊?
沉默了半晌,品芹終于開口︰「我幫你洗玻璃好不好?」
「你說什麼?!」嚴楹瞪大眼,文不對題的,不會是秀斗了吧!
「自從那天回家,我媽咪、爹地老怕我心不在焉,什麼事都不讓我做,學校方面也請了假,拚命要我出來散心,雖然有個好處——不必為學業傷腦筋,但是日子好散漫。」
品芹臉上的落寞讓嚴楹明白,她最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忙碌,好忘了磨人的思念。
「那我就不客氣羅!唉!要是常有像你這種免費女工上門,那該有多好!」嚴楹趕緊要服務生拿水桶和抹布來,「用心點,要是你擦得干淨,老板娘請你吃大餐。」語氣中倒有三分哄小孩的意味。
品芹淡然一笑,提起水桶,當真到外面用心地擦起玻璃來,粉紅色衣衫包裹著她羸弱的身子,在絢爛的陽光下,好似一眨眼就會不見了。
由光可監人的玻璃反射,品芹可以看清來往人潮的臉部表情,有人僵著臉匆匆的走過去,也有些情人相依相偎、甜甜蜜蜜地笑鬧著,唉!誰又會注意到她呢?
收回思緒,品芹向一旁的白色污點進攻,當頑垢清除得差不多時,她提起水桶,正想進去換水,卻經由鏡子的反射,瞧見她朝思暮想的人。
三件式西裝,舉手投足間的風采吸引路人的目光,他依然俊挺啊!品芹貪婪的將他納入眼底,以慰相思之情,卻在瞧見偎在他懷中的卡潔時揪痛了心……
曾經,偎在他懷中的人是自己,他們花前月下的談情說愛,如今,她居然連正眼瞧他都不能。
在尚軒和自己擦肩而過時,一顆顆淚全掛在臉上,她瞧見他淡然的笑,一雙深邃的眸直看著笑得燦爛的人兒。是她和尚軒無緣吧!而自己好蠢,明明的看見他對別的女人好,卻又不肯將他忘了。
尚軒注意列和他擦肩而過的女孩,剎那間,心無來由的揪緊,他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寶寶,下意識的回頭—看——
他瞧見寶寶合著眼倚著玻璃牆,縴細的身影好似隨時會倒下,他心中好不舍,同時有個疑問浮上心底,她有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倏的,他發覺寶寶的身子搖晃著,不對勁的感覺浮上心頭。他一個箭步上前攫住寶寶,也不管跌落在地上的水桶所進出來的髒水沾濕了昂貴的褲子。
他連忙將她摟進懷中,「寶寶,寶寶,你怎樣了?」
品芹虛弱的扯了一下嘴角,接著便沉入黑暗中。
他著急地輕拍她的粉頰,「寶寶,寶寶!」
聞聲而來的嚴楹觀察著眼前這位能使女人趨之若騖的男子,不可否認,他比六年前更具有吸引力,但也更不可原諒,他傷了品芹。
「先生,可否請你把懷中的小姐還我!」語氣很不客氣。
「你是誰?」尚軒以保護者的姿態緊摟品芹。
「比你更有資格保護她的人。」嚴楹挑釁地回道。
「讓她擦玻璃算是保護,你說的真可笑!」恢復到未喪失記憶前的自負,他睥睨著嚴楹,當下抱起品芹,「她不是你請的女工。」具威嚴的扔下話,尚軒走至馬路招計程車,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已命令司機開往醫院。
卡潔也怔住了,方才尚軒那種嚇人的威儀是她從沒見過的,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會怕,因為他給她的感覺好無情啊!他甚至將地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面對這種遽然的轉變,大概只有嚴楹沒有一頭霧水,反而面露微笑。
***
「醫生,她怎樣?!有沒有事?」尚軒著急的迎上品芹的主治醫師。
「你是——」醫生打量著尚軒,饒富趣味的問。
「我是她的未婚夫,她有事嗎?」不自覺的,他捉著醫生手臂的手增加了力道。
「她沒事,我快有事了。」醫生指指自己的手腕。尚軒羞赧的放開手,一臉歉意。醫師挺不在意地笑笑,「對未婚妻好點,瞧你這模樣,早把她娶進門得好。還有,男人細心點,你未婚妻營養不良加上郁悶才引起貧血,現在在注射葡萄糖,晚點就可以出院。年輕人志在四方是沒錯,可是老婆只有一個啊!」他語輕意重的說完後便消失在轉角。
尚軒輕輕的推開門,寶寶的臉色跟純白的被單快連成一氣了。營養不良?是從他墜機的那一刻就讓她茶不思、飯不想嗎?不能再拖下去了,尚軒決定跟卡潔講清楚。
對,必須厘清卡潔跟自己的界線,否則受傷害的永遠是品芹。下定決心後尚軒刻不容緩地拉開門走出去,再小心翼翼的關上。
就在他離去的瞬間,品芹的眼角沁出淚珠。尚軒走得這般絕然,是忘了她嗎?那為什麼還要送她到醫院?
拔下針頭,品芹忍著頓時起身的暈眩,決定離開這個傷心地。
去日本吧,就地一個人去看雪景。
***
尚軒一踏進櫻莊的玄關,就看見卡潔端坐在皮質沙發上,臉上有某種體認後的覺悟。
卡潔淡然的露出一抹笑靨,「當初我救了你,還以為你今生就是我的,我私底下真的希挲你不會恢復記憶,卻忽略了你們愛到深處的牽戀,我輸得心甘情願。」
「卡潔,我——」
「你別說了,老實告訴你,原本你手上有一枚鑽戒,我為了騙自己,把鑽戒還給她。」她吸了口氣,「你可以送我去機場嗎?」
「現在?」他有些愕然,原本還以為得跟卡潔講上一陣子,但是這種情況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驚喜。
「傷心地有什麼好逗留的?打從來到台灣,我就準備了—張機票,到夏威夷的,等你選擇的人不是我,我就飛到夏威夷釣個帥哥,證明我還有人要。」西方女人就是有這個優點,知難而退,不是情人還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