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風流(上) 第9頁

令百合納悶的是,她大膽頑皮的妹妹居然臉紅紅地躲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而馮君石也沒期待她的響應,他轉身向百合道別。「謝謝百合酋長今天撥冗相陪,今後還望多加合作。大都老方面請代為陳情,就說在下改日再登門求見,今日暫且告辭。」

冼百合送他們到村口,韋檠和冼碧蘿也跟隨在後,直到看著他們背影皆消失在樹林中後,百合才匆匆往家里走去。

韋檠跟在她身邊繼續他沒結束的指責。「你今天帶馮君石來村里很不聰明。」

碧籮搶在姊姊的回答之前表示了自己的意見。「馮大人是好人,是我們的父母官,他為什麼不能來?再說,百合是酋長,她有權力決定做什麼。」

百合很感激妹妹「仗義執言」但她不想跟韋檠爭吵,于是耐著性子說︰「韋檠,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何必那樣反應過度?」

「不是我反應過度,是你行為反常。昨天你還說他是百無一用的書生,今天卻把他當神祇一般恭迎,你是不是被他俊秀的小白臉迷住了?」

這充滿醋意的指責讓百合頓住了,就連碧籮也因他的言詞而臉色一變。但這次百合沒有讓妹妹代她說話。

「韋檠,你治好了我爹的病,是我們的恩人,所以我容忍你的放肆。但那並非無限度,希望你不要太過分。」冷冷說完,她運氣提身,若輕煙浮雲般離去。

韋檠怔愣地看著她的背影,開始後悔自己讓嫉妒控制了大腦,以致言行失常。他必須像以往那樣保持耐心,否則他會失去她的信任,讓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他不能莽撞!他提醒自己,百合不是那種只有美貌沒有大腦的女人,她有著超凡入聖的智慧和百折不屈的勇氣,他必須小心地迎合她,最後攖取她的心。過去七年來他已經做得很好,現在,他不能讓一個弱不禁風的太守壞了好事。

「我看你目光不正、鼻翼翕張,難道是在打什麼壤主意嗎?」

一個質問的聲音讓他倏地一驚,看到碧籮正雙手交叉在身後,仰著臉站在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眸閃著慧黯的光。

懊死,我怎麼把這個鬼靈精給忘了!他暗自出了身冷汗,強裝笑臉在她頭上輕輕一拍。「什麼壞主意?又在胡說八道。去玩你的吧,別跟著大人瞎攪和!」

他這一招果真管用,碧蘿立刻忘記對他的觀察,憤怒地給他一拳。「少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賓一邊去,姑女乃女乃沒興趣听你廢話。」

話說,對方還穩隱地站著,她倒先「滾到一邊去了」。

看著她跑走,韋檠長長地吐了口氣,沿著另外一條小路往村後密林走去,那里有一間樹屋是他的庇護所。眼下他有很多事要做,首先,他得確定那位馮大人不會構成威脅,然後得去查清今天他不在的時候,百合與那個太守都做了些什麼?

***

這時,在冼家木樓中堂內,冼百合正跟她的父兄說話。

「三哥,我很高興你昨晚收到我的信就釋放了駱越酋長。如今強敵當前,我們不能再起內訌。不過你沒必要回來,梁州雖不大,但地理位置特殊,如果孫、盧出兵,你們將首當其沖,守住南梁山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你一定要改掉急躁易怒的壞脾氣,結太多冤家是很危險的事。」

「我是在改啊。」被嶺南人稱為「蛟龍」的冼崇梃笑嘻嘻地看了看父親。「不信你問爹,今天半路上與他老人家相遇時,我正在做什麼?」

「做什麼?行俠仗義嗎?我才不信呢。」百合故意激他。

冼崇梃笑而不語,冼琥俍替他說話。「百合你這次可錯了,崇梃確實在行俠仗義,他把從山賊手中救出的女人送回家,還張貼告示要各部落協助抓山賊。」

「是嗎?哥哥真不錯!」百合及時稱贊他,南梁山賊猖獗,遠近聞名,這也是朝廷在那里設州,並任命哥哥為刺史的原因,欲借助大都老之力平定賊患。

听到妹妹的夸贊,冼崇梃很開心。「你是對的,以信義治理地方比以暴力鎮壓反抗要有效得多,不過我趕回來不是要听你贊美。」說著,他的臉色一沉。「我是來告訴你,我們過去的懷疑沒有錯。七年前大哥二哥和三十名族人在雲霧山被孫、盧伏兵殺害並非意外,而是駱越人出賣了我們,是他們送信給官兵,設下埋伏!」

「駱越人一直想滅冼氏!」冼琥俍激動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百合憂慮地看了眼父親,轉向哥哥。「是駱越酋長親口說的嗎?」

冼崇梃點頭。「沒錯。你以為我真蠢到去挑起部落戰爭嗎?當發現那小子喬裝打扮混入南梁山時,我只想利用那個機會追查我們懷疑多年的事情真相。」

「所以說,那天在大街上你是故意挑釁和激怒那位新酋長,等他動手時才把他抓起來關進牢里,逼他說出真相?」

「推斷基本上正確,但我沒逼他,只是讓他吃了加在飯菜里的迷魂草。」

三哥使用旁門左道,讓冼百合頗感意外。「三哥也會使詐了?」

「兵不厭詐——跟你學的」冼崇梃頗為得意,卻也不無遺憾地說「要不是你的信,我還想再關他兩天,看能不能再多問出點什麼東西來。」

「阮家人已經來找我,而他也承認了身分,你就不能再關他。」百合的臉色變得嚴肅。「不過,他有沒有說出傳消息的人是誰?」

「說了,可他不知道名字,只說听他爹講,是他的表哥。」

「表哥?」冼百合眉頭緊皺。百越人同輩族人間,除了親哥哥外,對年長于自己的男子都以「表哥」相稱,因此要憑借這點查尋那個報信者非常困難。

然而,略一思考後她眉頭放松,輕拍桌子道︰「這也算是條重要線索」

「怎麼說?」渴望為兄長復仇的冼崇梃急切地問,冼琥俍也屏息望著她。

「你們告訴過我,當年接到石龍峒告急後,大哥二哥立刻決定前往斡旋,他們當天就離開家,卻在一天後遇難,對不對?」

她的父兄立刻點頭,表示肯定。

她分析道︰「去石龍峒可由水路沿鑒河而行,也可走陸路,越雲霧山而去。雲霧山山道縱橫,不下百條路。官兵們卻能準確地在雲霧山設下埋伏,可見告密者非常清楚哥哥們的路徑,那個人當時一定就住在村里,並且很得你們的信任。因此,我要你們好好想想,把那天在雷峒村的駱越人全部找出來,想想有誰進出過村子,從他們之中,我們也許能查出阮老大的‘表哥’。」

「對!這是個辦法。」冼琥俍激動地說︰「那時因‘征越令’,各部首領都來向我求助,駱越阮氏酋長也來了,我們在宗祠里議事,除了酋長和各自的親信外沒有外人,因此知道你們大哥二哥行蹤的人不多,我應該能想起他們。」

冼崇梃催促妹妹。「你快拿筆墨,記下我們告訴你的名字。」

隨後,百合在父親和哥哥的回憶中寫下了所有嫌疑人的名字,從阮氏老酋長到君長及各人的護衛和隨從,總共八個人,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在事發當天離開過雷峒村,也沒有一個符合「表哥」這個條件。對此,冼氏父子失望不已。

冼崇梃憤然道︰「怎麼會這樣?難道阮老大在騙我?」

「不可能,吃了迷魂散的人心智已失,他說的絕對是實話。」百合安慰他們。「那時村里人又多又雜,很容易走漏風聲,從這份名單我們雖然沒有發現什麼,但這條線索仍很重要,我會再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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