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哥,難道說,你這事務所連違法的事也做嗎?」吳真央不緊不慢地,說得賴念祖脖子後面直冒涼氣。
還祖哥?叫得這麼親熱!範雅賢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平常就這樣叫順了口,他可以十分確定她沒有任何「哥」字輩的親人,連表哥、堂哥都沒半只。
「違法的事?那我可不能做!」不能輕易地做!賴念祖認真地搖頭。
「那假如說有人借著尋人委托你,結果其實是意欲綁票,那你不問青紅皂白地接了,不就成了幫凶?」
「說的對!」還真有道理!他笑嘻嘻地對上範雅賢,「這位小扮,是這個樣子的,你要找的那個人說她不認得你,非親非故的,你非要找著人家也未免太可疑了,這委托我還是不能接,你也正好省了一筆開支,節哀、節哀。」
「她是我老婆!」什麼非親非故,他跟她的關系可深了!他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哪里控制得住?
「不是。」吳真央別扭地歪歪頭,忽視他。
「是!」
「不是。」繼續忽視。
「你是我老婆!」
「是前妻!」
「那就再成為我老婆,嫁給我!」
「我不要!」
空氣都如同凝結,小小屋子里三個人對立而站,凝結的空氣也將他們全都凍了起來。
罷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發生什麼事了,在那一剎那?他都做了些什麼?範雅賢就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壞事,他剛才到底是說了些什麼?
他訂了最好餐廳的燭光晚餐,準備精心挑選要送給她的禮物,連到時該說什麼的稿子都寫了改過又寫、寫過又改,最後再練過幾十遍,這一切,都只為了把「嫁給我」三個宇,說得自然又煽情,讓她沒有拒絕的空間。
可是,就在剛才,他不經大腦而後喊出,又被她迅速拒絕的那三個字,是什麼?他的苦心經營,竟就教他自己麼給毀了……
她又做了什麼?吳真央胸懷鼓動,不全是氣的,她什麼時候站起來的,應該說,從沙發上跳起來的︰她不是要忽略他、無視他嗎?怎麼失態地跟他對喊起來了?不過這樣的失態,他比她更難得。
而她跟他爭吵的內容是什麼,她剛剛是不是一氣之下,說了什麼很狠的話?不然,怎麼說完後,她的心便一下子空洞洞地難受?
賴念祖吭都不敢吭一聲,連眼楮也不敢輕易動一下,只有兩只眼球瞪得像銅鈴大,鬼祟地轉來轉去。
他的媽媽啊!這可不關他的事,他什麼也沒听見、什麼也沒看見!可憐的小扮……他同情他,是真的同情他!連他那一個調也沒變的平板話語,此時在他听來,都有種令人心憐的軟弱……是同情心的作用吧?
第8章(2)
「你說過,你並不討厭我的。」
她傷到他了,這次是真的傷到他了……吳真央知道,她看得懂他,要安慰嗎?何必,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既然誤打誤撞,干脆來個徹底,也斷了他的念想、也斷了她的猶豫。
「我並不討厭你,你很好的,真的!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很痛苦,那也是真的。」她從沒像這樣真實地對他表露過什麼,總教他自己去參透,可她這扭曲可憎的心思,對他來說,太難了!她不折磨他了,「雅賢,我的意思你能了解,對吧?」
痛苦,她痛苦,跟他在一起時?所以她離開他,躲著他,不是他不好,只是跟他在一起,她就會很痛苦?這……他怎麼可能了解?可他不該不了解她的,不行、不行,他要試著去想通,他要……
門開了,一個綁著辮子、穿著運動服的女人推門後,就是一愣。
大眼在三尊雕塑前二掃過,不懂賴念祖的臉是在抽什麼筋,「呃,老大,有客人嗎?」
喔!看他是請了個多沒眼力的雜工!
範雅賢沒听見女人的話,但門開的聲音他是听得很清楚的,腦子里有個飄匆的意識在告訴他,那扇門是為他而開的。
此時,他什麼都不想考慮,于是他遵從那個意識,向那扇開著的門而去,出去時好像還撞上了什麼,他沒在意,將自己沒入了黑漆漆的樓閣。
「好痛哦,那個人在搞什麼啦!」祝子瞳揉著自己的肩膀,抱怨連連,但馬上她就被罩在男人巨大的陰影中,過去豐富的經驗告訴她,是她又做錯什麼事了。
「你還敢說別人,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是在搞什麼?出門買個煙去了那麼久,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時候回來!」
「我去買那麼久是因為,附近的煙店都不賣煙給你了啊!都叫你把先前賒的帳還清再說,我才慘好不好!」把懷里的袋子推給他,「再說,是剛才那個人不對啊!我就在他正前方,他還整個人撞過來,要不是我機敏躲得快,痛的就不只是肩膀了!那人是受了什麼刺激啊,被人搶了老婆嗎?」
「你!」誰來管管她這張嘴啊!賴念祖忙轉身陪笑,「真央小妹,你別听她亂說,她身體健壯得很,被牛撞個十次、八次都沒事,何況是你家那位……哎呀,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啊!」
祝子瞳語不驚人死不休,吃驚地捂住嘴巴,聲音還是無比大︰「真央姐,你眼眶紅了耶!是誰欺負你了,誰把你惹成這樣?我去找他……啊!」面前就有個可疑的人,「老大,你不會吧?真央姐那麼信任你,你再饑不擇食,也不能對自己人下手啊!」
「又關我事?你閉嘴啦!」
賴念祖龐大的身軀倒是意外地輕巧,三兩步蹦到了吳真央身旁,討好地拍著她的肩,哄她坐下;沒有太過關注她的異常,倒是終于敗給好奇心,委婉地打听︰「來來,真央小妹,跟你祖哥哥說,那小扮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突然蹦出個前夫,做哥哥的我都不知道?」
祝子瞳一听,雙眼一亮,也跟著蹦過來,搶到吳真央另一邊的位置。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跟範雅賢離婚時,都還不認識他們呢!「祖哥、小瞳,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不麻煩,怎麼會是麻煩呢!」實際上,要是這種麻煩,隔三差五地給他添一些,他還很歡迎呢!「不過真央啊,你不要怪我話多,讓那小扮就這麼走了,好嗎?」
吳真央盯著桌上的水壺發呆,賴念祖撓了撓頭,掂量了好一會了,才又壯大膽,再模一把老虎須,「說實話,我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可是關系還算不錯,我從沒見過你像今天這樣,紅著臉動氣,有句俗話是怎麼的?打是情、罵是愛啊!你罵他罵到自己眼眶先紅了,那你對那個小扮,就肯定是不一樣的!男女間的事嘛,不要沖動,何必一時賭氣,誤了自己?你要是想把那小扮抓回來,一句話,老哥我現在就沖下樓!」
她……她剛才的樣子,真的很教人擔心嗎?不然,怎麼連一向對凡事都大而化之的賴念祖,也一本正經地對她念叨起了他最不擅長的事?竟然會被他安慰這些,她也真是夠慘了!
自嘲地笑了出來,「祖哥,我不是在賭氣,你就別瞎擔心了!就這樣吧,這樣也好,就是要讓他走……」
「啊?你不後悔啊?就算要分開,也好聚好散嘛!般這麼僵,不好!」
「總之都是不好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她深吸口氣。
祝子瞳跪在沙發上,埋頭正往窗戶下面看,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看上去十分驚險,她縮回脖子,指了指樓下,「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下面停了輛黑色的車,是那人的吧?這棟樓應該沒人開那種車,那車還停在樓下耶!他還沒走,是不是在等真央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