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愁嫁(上) 第9頁

「吳郎中看病的本事雖然不怎樣,可他有一門祖傳秘方,可以監定父子的血緣關系。」秋樺刻意壓低嗓門說話。

「監定血緣關系作啥?難不成小姐以為自己不是老爺、夫人的女兒?」秋棠驚嚇得揚聲道。

「喂,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也不怕夫人揭了你的皮。」

「我哪有亂說,要不,小姐干麼尋吳郎中的秘方?干麼監定血緣關系?」

「小聲點,你這丫頭!」

秋樺重重掐了秋棠一把,疼得她呼痛,秋樺氣得一跺腳,把秋棠的嘴巴給捂緊。

這些話,很快從柳姨娘院子里下人的嘴巴傳進柳姨娘耳朵。

那天下午,柳姨娘不早不晚,恰恰在吳郎中進府欲往玉瓊軒時病了。

出門尋醫的丫頭發現吳郎中,二話不說強行拉著他先繞到院子里替柳姨娘看病。

門一關上,柳姨娘和吳郎中在屋里吱吱喳喳說個沒停,外頭還派兩個丫頭守著,談什麼沒人知道,只不過後來吳郎中並沒有往玉瓊軒去,而柳姨娘的婢女將吳郎中送走後,他繞到後門,紫襄在那里等著他。

這天,吳郎中發了一筆財,柳姨娘院子里兩個嬤嬤、三個丫頭也發筆小財。

棒天,童心被父親喚去,叨念一頓,「往後,你說話得多點心眼,同女人打交道與男人不同,要處處細心謹慎,日後嫁進黎府,要是說話還像現在這樣沒心眼,萬一得罪長輩可怎麼辦才好?」

聞言,童心明白,昨兒個夜里風大,枕頭掀過。

柳姨娘定是向爹爹哭訴白天之事,說大小姐影射她的清白有虞,也許還鬧上一陣,說她不想活之類。

唉……傻了她。

那話在娘那里,娘不會多想,只當童允真肖了他外婆,可听在爹爹耳里,會有另一番味道。

何況,柳姨娘越是過度反應,爹爹越會起疑心。

不過隔天謠言便傳揚出去,說老爺狠狠訓了大小姐一頓。

不到幾天,幾個經常在府里進出的年輕管事住進童府,說是老爺有筆新生意要讓他們到南方去洽談,把人給留在府里待上幾天,一起謀略。

這是爹爹慣用的手段,童心明白,爹爹決定出手了。

照理說,接下來的事自有爹爹處理,做女兒的插手爹爹後院,長輩面子上會下不來,她絕對相信南院那邊已經安插人手,沒有當場捉奸,應是爹爹為童家名聲著想,打算暗地處置兩人。

事至此,她大可不必理會了,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隱隱憂慮,仿佛有事將要發生似的。出嫁在即,時間窘迫,再三考慮後,她決定斬草除根,不把後患留給母親,于是決定踩對方一腳,讓對方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避事們被安排在南院,白天,姨娘屋里的大丫頭進出兩次,深夜,柳姨娘穿著深色披風走了趟南院,殊不知童心早派了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童心還刻意讓兩個丫頭陪著在園子里頭逛,待柳姨娘回屋的時候與之撞個正著。

柳姨娘雙眼含春、香腮微紅,一臉甜滋滋的模樣,像是剛剛得了個好事似的。

童心笑道︰「柳姨娘去哪兒了?那個方向不是南院嗎?這幾天那里住著幾個年輕管事,柳姨娘可得小心,就算只是侍妾,若傳出不好听的風聲,童家雖是商戶,也容不得不貞女子。」

乍見到童心,柳姨娘已是滿心驚懼,听見這話更是嚇得滿頭大汗,急急道︰「大小姐看錯了,婢妾不是從南院過來,婢妾方才是去看小少爺。」

「是嗎?」童心輕輕丟下兩個字,一臉的詭異笑容,轉身離去。

第四章一石二鳥除後患(1)

這日一大早,秋丫頭們進屋與童心告別,秋樺已在黎府附近尋到一處小宅院買下,屋子不大,但住四個丫頭綽綽有余,童心讓紫裳取出兩百兩,分成四份,交給她們。

「你們這段日子盡量少出門,免得被老爺發現行蹤,萬一查出你們落腳的地方就糟了。」這次她的對手是爹爹,得多幾分謹慎小心。

「小姐放心,我已經安排妥當,日後會有人送柴米糧炭到新住處去,若非不得已,絕不離開。」

「這還不夠,明面上你們要回鄉的,就得乖乖走一趟老家,最好再住上十天半個月,要嫁給表哥的,也得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京城,必須讓老爺的眼線確定你們已經安置妥當才能夠回京。」

童心估模著,爹爹那些人都是有大用的,不會在小丫頭身上花太久時間,在她們身邊盯個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

「奴婢知道。」

「好,你們下去吧,臨行前去跟各院里頭交情好的丫頭告別,能夠的話……」

「就哭個幾聲,弄出依依不舍的模樣。」秋棠搶著接話。

眾人听見,忍不住抿嘴輕笑。她們家小姐啊,心思重,連自家的爹爹都要算計,難怪人人要說她青出于藍。

童心不介意被丫頭們笑話,點過頭,紫襄上前遞了塊生姜。

秋杉見狀,苦了臉問︰「小姐,真要涂嗎?那味道嗆得很。」

「不涂,人家全當你們是沒心沒肺的,服侍你家小姐多年都要離開了,還歡天喜地像要去看大戲似的,怎能說服別人?」

「就當……奴婢心硬。」秋杉真是怕那個味道,別說涂在臉上,便是加在菜飯里她都嫌嗆。

「心硬嗎?也行,你索性一路硬到底,回老家後就乖乖待著吧,別再回京城,免得害其他人泄露形跡。」童心抬高下巴,擺明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秋杉輕嘆,噘著嘴接過生姜,不甘不願在眼楮周圍抹一圈,秋樺幾個倒是一臉的慷慨就義,二話不說,拿起生姜就猛抹,她們可不想當那個沒心沒肺的。

餅不久,生姜開始發作,幾個丫頭雙眼通紅,手里的帕子不時往臉上抹,她們抽抽噎噎的向主子告辭後,又分別往其他院子逛一圈,同交好的姐妹互道再見,才分別走出童家大門。

在童心送走秋丫頭們後,紫衣進屋。

小姐支使她送幾樣點心去給老爺夫人,那是她一大早起來擺弄的新口味。

先把南瓜蒸熟,混上面粉和剁碎的杏仁核桃,以及去年曬干的櫻桃,然後掐成各種形狀後放入爐子里烤,烤成後外酥內軟。

這點心紫衣還沒取名字,東西一出爐,童心先嘗一塊,紫衣沒有加糖,但南瓜本身就有股淡淡的甜味,嘗起來味道恰如其分,增一分太濃,減一分則太淡,對吃食的考究,童心從小苞在爹爹身邊,可是學了個透澈。

她讓紫衣往爹娘那里送孝心,趁著爹爹出門前,先試試味兒。

紫衣上前稟報。「小姐,老爺和夫人都用過了,吩咐奴婢下回再做記得送些過去。」

丙然,她素來清楚爹娘的口味。

也是自己運氣好,與紫衣有緣分,這丫頭才五、六歲就展露對吃食的天分,因此她花大錢,把她送往各大酒樓同老師傅學做菜。

出師後,紫衣不但能將老師傅的拿手菜拿捏得味道不減半分,再給她點時間,待在廚房琢磨幾天,還能就這道菜發展出不少道新菜色。

年深日久,她養出主子的刁鑽舌頭,別說不新鮮的菜色入不了口,便是多幾分甜咸,童心也無法忍受。

童夫人曾對女兒說道︰「你這樣子,誰家郎君能養得起?」

童老爺卻滿臉驕傲道︰「女兒本該嬌養,何況我家的女兒還需要別的男人掏銀子養?」

她被寵壞了,童心承認。

「小姐,我在老爺院子里發現一件怪事兒。」紫衣琢磨半天,想不透前因後果。

「什麼事?」

「我看見柳姨娘院子里的三等丫頭阿屏,待在懷恩園的廚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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