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霖試著擺月兌眼前兩位自認爾雅的男士。「謝謝你們的邀請,我很忙,沒空去喝咖啡、跳舞。」兩個冒失的登徒子讓她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懊死的!她一定要對男人笑得如此燦爛嗎?雅各布咬牙切齒。
「哈維最近和好萊塢華納簽約,要負責……」
那關她什麼事,那個……朝她走來的身影好熟悉!為霖驚呼,低喊︰「雅各布。」
她面前的登徒子把她的驚呼當成崇拜,不禁得意洋洋。
為霖轉身,朝反方向的人群里鑽,就像土撥鼠般,老天!雅各布的臉色這麼難看,他一定是氣瘋了。這會兒被他捉到鐵定連小命都難保。
她看到他還敢跑!雅各布氣得也跟著飛奔起來。
「廣田先生,來來!我為您介紹,這是我的大兒子,現在繼承我的衣缽,是我公司的總經理,我常要他跟您學習!--」
雅各布氣急敗壞的被人提住手臂,進退不得,看見為霖快要消失在眼前,他急忙大吼︰「李為霖,妳給我站住!」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四周,所有的人皆停下手邊正在做的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為霖怔了半晌,雅各布只有在實行警告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的喊她,她瑟縮地回頭,看見他鐵青的臉色正逐漸逼近。
「嗨!你不是在工作嗎?」
「如果我在工作,妳是不是就打算瞞我一輩子?現在,我們最好回家討論妳的行為對否。」雅各布揪住馬霖的手腕,向四周的賓客說道︰「抱歉,打擾了!」
眾所囑目的雅各布來匆匆,去勿匆,留下一堆雲讓人竊竊私語--
「奇怪!為什麼廣田先生的妻子會來做服務生?」
「真是丟他們家的臉,廣田先生真可憐……」
「根本就是不識時務,這樣怎麼當女主人……」
「上流社會之恥嘛!」
※※※※※※
一踏進自個兒家的玄關,為霖忍不住痛地甩開他的箝制,拚命揉著手腕,都紅了一圈,難保待會兒不會轉成黑青。
雅各布強壓下憐惜之心,收回手,命令自己不得去看她的手腕,縱使他已經心疼得要死,仍僵著聲音問︰「為什麼要去做下人?妳嫌我對妳不夠好嗎?還是我養不起妳,讓妳少一餐、餓一頓?」
「我不是去做下人,我是當服務生!何況職業不分卑賤,我開的是全能服務公司,遠景看俏。」為霖昂起頭,雖然目前她是「校長兼敲鐘」,但萬丈高樓平地起,王永慶不也是白手起家的?
「結束它!我可以資助妳開家coffeeshop或精品店,隨便什麼都行--」
「就是要頭餃抬得上面的對不對?」她沒料到原來雅各布這麼勢利。
「隨便妳怎麼說,反正就是不準開那什麼服務公司!」雅各布這麼做是在保護她。沒到過美國的人說美國自由平等,殊不知美國的種族歧視非常嚴重,所以「中國人永遠走不出中國城」這句話才會出現,他在這襄深知其中的苦處,自然學會一套應付法則--他們傲,他就要比他們更傲。他不能讓為霖被上流社會排斥!
「我就是要開!」若雅各布好好跟她講,她或許會將公司結束,如果那真的造成他的困擾的話。但現在他一徑獨裁,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發現自從嫁給雅各布後,雅各布從不提愛的個性讓她害怕,尤其空閑時間一多就更會胡思亂想,現在她終于找到生活的重心,就像溺水者發現浮木,她死也不肯放棄。
「妳別任性妄為--」雅各布的語氣透著無奈,眼神就像在敷衍一個頑皮的孩子。
「在你的眼中,我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任性妄為,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娶我?」為霖截斷他的話,徑自解釋道。
「娶妳和這事是兩回事,別混為一談!」
「愛屋不是應該及烏的嗎?」
「及烏是有限定程度的。」
「哦!那個限定是不是以不讓你丟臉為界?你覺得我這麼做讓你難堪是不是?」為霖口氣犀利,字字都是指責。
「是!」雅各布沖口回答。
為霖頓感強搭起來的防護牆崩塌,快得讓她來不及補救,就這樣讓強大的撞擊力打在她的心頭上,剎那間她痛得無法呼吸。不再說任何話,她轉身沖上樓。
雅各布跌坐在沙發上,他們結縭多年不是沒吵過架,但,這吹恐怕是最為嚴重的。他是如此努力的在保護她,為什麼她總是不明白?他知道他剛才的回答很傷人,但他需要讓自己冷靜,所以沒有上樓去安慰她。
為霖將自己當初帶來美國的東西全部打包,可悲的是居然還裝不滿一個三公斤的旅行袋。
她要離開,隨便去哪都好,雅各布已經習慣于她的陪伴與忍讓,他根本不知道她也需要受人肯定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回台灣吧!那里終究是自己的國家,她已經受夠被人尊稱為廣田太太,也受夠在貴婦面前被矮化的感覺,她是那麼努力想證明雅各布娶她也有好處,她不是那些人嘴中的負擔,但…………
既然雅各布也認為她是負擔,那她又何必證明什麼!
※※※※※※
如果一個兼具財富、權勢、外貌的男人霸道的宣稱要娶某人為妻,想來那個女人大概很難忘懷,築憫就是。但--
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他的銷聲匿跡讓崔築憫慢慢的忘懷結婚的事,雖然偶爾會想起他信誓旦旦的話,情緒卻從起初的激動轉為現在的淡然。管他是死是活,她依舊是照樣生活不是嗎?
最近她又接受了電台另一個節目的企畫工作,她常常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房屋貸款,天曉得她不過是想讓自己忙碌好忘記他俊逸的臉。
三天的忙碌的確讓她忘了他的存在,現在的她簡直像瘋女十八年--原本短薄的頭發被她扯得糾結不堪,又大又晶亮的靈魂之窗因為三天的不眠不休,不只充滿血絲,還掛了兩個又大又黑的眼袋。干澀的嘴唇早把口紅吃得不留痕跡,瘦嶙的身子更如風中的柳絮。
這會見,她又扯著自己的三千青絲,唉!電話callin已經是老套過時了,寫信點歌是陳腔濫調,什麼東西才是現代人的最愛呢──
此時,邁特接獲廣田龍的命令,特地來築憫的公司,請她去試穿結婚禮服,好讓廣田龍自澳洲抵台時能立刻完成婚禮。他深諳主子喜歡照自己預定的行程完事,否則會非常不悅。
「請問崔築憫小姐的辦公室在哪?」他拉了位小姐詢問。
她大概被邁特俊俏的外表給迷暈,笑容有點羞赧,受寵若驚的說︰「你要找崔小姐?她人在工作室--」
「她的工作室在哪?」邁特受不了這位小姐緩慢的語調。不都說台北是個生活緊張的城市,怎麼還有人講話像烏龜走路一樣?
「七樓左轉第一間,可是崔小姐在工作──」她還沒講完,邁特已像一陣颶風似地刮過。「最討厭別人打擾她,她會六親不認!」她兀自喃喃細語。
邁特沖進剛好開啟的電梯門,按了七樓的電梯按鍵。
一出七樓,邁特敏銳的發覺在其他的樓層職員總是匆忙的做事,有些甚至三三兩兩圍成一圈討論事務,七樓卻如無人之境,安靜得有點恐怖,該不會七樓有某種不干淨的東西吧!不想還好,一想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
他如履薄冰的靠近左轉第一間,禮貌性的敲門。
沒人應聲,該不會剛好出去吧!邁特自動的打開門,誰曉得剛好迎上前來開門的築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