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有的侯大當家在緊要關頭之際病倒了,出面接手的即是人人羨慕,如今卻落魄的侯家獨生子侯丞晉。
侯丞晉自幼便跟在父親身邊學習打理店鋪以及研修最新的打鐵技術,因此他與父親的感情甚篤,然而父親病倒,他比誰都來得擔憂與難過,但天不從人願,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侯大當家卻在兒子最需要他時駕鶴西歸,獨留一大筆債務以及岌岌可危的侯門冷鐵行給他。
侯大當家出殯時,侯丞晉一滴淚也沒掉下,他只是站在靈堂前,用那雙早熟的鷹眸望著父親的靈位,長年冷鐵的粗礪大掌緊握成拳,低啞的聲音猶如從牙關進射而出般說著,「爹,孩兒定會為侯家振興侯門冷鐵行,孩兒必定成為京城首富。爹這一輩子辛勤工作,卻換來被娘親背叛的下場,我在這里發誓,我侯丞晉決定終生不娶,潛心振興侯家當為一生己任,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上,孩兒在此發誓,有違此誓,天理不容。」
鳥兒爭相高唱的侯府後花園里,花蕾身著粉紫色衣裙,大刺刺的坐在石階上,她的雙腳旁是三只由家鄉帶來的肥鵝。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飼養,原先就肥美的鵝更加圓滾滾了,發亮的白淨羽毛及黃澄澄的雙嘴怎麼看都覺得可愛極了,若非明白這三只鵝是用來準備慶祝花蕾成親的嫁妝,外人還會以為飼主對鵝有特別的嗜好,將它們養來當成寵物鵝的呢!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呢?」花蕾拿著彎月牙梳子,仔細的梳理一只可愛肥鵝的羽毛,「我應該要怎麼面對表哥呢?」
被囚禁在腳下的鵝不明白花蕾的語言,只是不斷扭動肥胖身軀想要月兌離她的鉗制。
這一切全教剛從浙江回來的侯丞晉看在眼底。
自從她的生辰後隔天,他已經離家一個月,在他看來,他就像是逃離現實的懦夫,面對她,他感覺自己真沒用。
花蕾的眼角余光瞧見一道瘦長的影子映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她不解的抬起頭望向影子的主人。
「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花蕾先是一愣,隨後展開甜美的笑容。
「方才才到家的。」他一路從浙江趕回城里已是萬分疲憊,但是一見她甜美的笑容,頓時忘了疲憊。
「肚子餓嗎?距離用晚膳還有一段時間。我到廚房為你準備一點糕點好嗎?」花蕾站起身打量著他,他風塵僕僕的模樣令她感到心疼。
表哥好像瘦了些,眼底下也多了兩道陰影,想必他這個月來工作一定萬分辛苦。
思及此,花蕾忍不住想上前去牢牢抱緊他,就在她要將手伸出時,老管家的話又如警鐘股在腦海里響起,讓她不得不趕緊收回手。
「嗯!我的確是餓了,那就勞煩你準備點心給我吃。」在這個月里,他每天上館子吃飯已經吃膩了,他現在最想吃的,就是花蕾那雙巧手做出的任何東西,就算是他不愛吃的甜食,只要是出自于她的手,他都愛。
「好,表哥,你先回房里梳洗一下吧!瞧你胡碴都長出來了。」一听見自己能發揮作用,花蕾開心的堆滿了笑容。
「是嗎?」侯丞晉模了模下巴,才笑著望向她,「我是該剃胡子了,被你看見我這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表哥就算長滿整臉的落腮胡,我都覺得好看,因為表哥長得很俊呀!」花蕾毫無心機的貨美,但稍後她赫然發現自己似乎流露出愛慕的眼神,急忙扯起尷尬的笑容,「我先去準備食物了,等會我會送到你房里的。」
說完話,她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哎呀!她怎麼又亂說話了,她不該將自己的感情讓他知曉才對呀!她在心底不斷的咒罵自己,只差沒有拿鏟子打自己的嘴巴。
在老管家告訴她關于侯丞晉的過往後,她十分能理解,也萬分能明白他不想跟女人有任何的親昵關系的緣故,因為自從他的母親帶著家產離開後,仿佛是晴天霹靂般,他有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
而家產瞬間化為虛有,讓侯家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在這雙重打擊下,他最敬愛的父親也因為勞累以及震驚離開人世,這教他該怎麼再與一名女子組織家庭呢?傷他最深的不是敵人,是他的親生母親呀!
想到這里,她總會淚盈盈的,她只要想像侯丞晉每天拖著疲累的身軀到作坊工作,又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家中,只為了能再度振興侯府,她的心就有如被刀刨般,每一下都讓她痛得仿佛是椎心刺骨。
花蕾一邊心痛萬分一邊準備食物,不用半個時辰,香噴噴的水煎包就出爐了,她細心的將水煎包裝盤後,便急忙步出廚房,只為了讓侯丞晉能吃到熱騰騰的食物。
「表哥,我已經做好點心了。」花蕾一手捧著盤子一手推開門,入內後,就見侯丞晉穿著簡便棕袍坐在書桌後對帳。
「謝謝你。」侯丞晉從帳目中抬起頭,溫柔的笑望著她,接著站起身來到圓桌前,看著煎得金黃的水煎包,他略顯詫異,「這是你做的?」
「是呀!」花蕾得意的翹高嘴角,「從揉面粉到包餡,以及煎水煎包還有裝盤都是我做的。吃吃看呀!這是我娘親生前教我做的,我自己也很愛吃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瞧她得意萬分的模樣,令侯丞晉扯起笑容,然後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住水煎包咬了一口。
芳香的熱氣首先直撲鼻來,接著嚼著彈牙的香甜面皮和入味的豬肉餡讓他萬分驚艷。
「這真好吃,花蕾,你可以去開一家餐館了,我相信生意一定十分興隆。」侯丞晉詫異的看著坐在身旁的花蕾,一邊贊道,一邊又吃了一口。
「真的嗎?如果表哥喜歡,我就放心了。」雖然她與他不可能結為夫妻,但是只要能為他煮食,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花蕾端坐在侯丞晉身旁,望著他將瓷花盤上的水煎包一掃而空後,滿意的站起身想要端盤子回廚房時,他卻開口了。
「花蕾。」侯丞晉喊了她的名字,話里有濃濃的不確定以及擔憂成分。
他知道他不能給她未來,他也知道他無法給她承諾,就不該在一個月前踫她,但是這樣暖昧不明的情況,他不想維持太久。
在這個月里,他承認他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花蕾甜美的笑靨,他也承認在瞧見風光明媚的景色時,會希望她能跟在他身邊與他一同共享,然而這個美夢卻是無法實現。
縱使他已經達成在先父靈堂前振興侯家的這個承諾,但他也說了不會娶妻子一事。
其實他是害怕再度受到家人的傷害。以前他的父親總是寄心于工作,冷落了母親,而他的工作狂熱程度與父親不相上下,因此若是他娶了花蕾,她是否也會跟他母親一樣,在百般無聊以及渴望丈夫關愛卻不得之下紅杏出牆?
雖然他知道花蕾不是那樣的女子,但是如果他有幸娶了她卻無法好好陪伴她,那他會忍痛為她找尋更好的丈夫,因為她是值得被疼愛的。
「表哥,我也有話要說,請你讓我先說。」花蕾放下盤子,站定身軀望著他。
第7章(1)
花蕾的堅定表情讓侯丞晉坐定身體仔細的望著她,「想說什麼就說吧!」
他明白一個月前,兩人的親昵行為對一名清白的女孩而言是多麼污損名節的事,縱使他無法對她負責,但是他絕對會竭盡心力的為她做最好的安排。
「表哥……我已經知道你以前的事了。」花蕾略微低頭,不敢直視眼前過分英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