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遭逢巨大車禍,只有你的傷最輕,該感謝上天保佑了。」醫生道。
「是啊,凱邦,」葉母激動拭淚,「死了好幾個人,一個還在加護病房尚未月兌離險境,只有你還活著並醒來了啊。」
「你真的很幸運,鋼筋整批倒下來,竟然只穿透你的肩膀。」一旁的葉父道。
葉父雖不像妻子哭得雙眸紅腫,但也可見他眼中閃著寬慰的淚光。
「鋼筋倒下來,穿過我的肩膀?」他倏忽想起他失去意識前,的確感覺到肩膀非常的痛,像誰拿了把槍把他的肩轟掉了。
「那時的情景是,你被夾在兩台車中間,後頭的大貨車上的鋼筋還穿透車窗往駕駛座插入,你竟然有足夠的時間反應倒向一旁,所以鋼筋只穿透你的肩。」葉父解釋道。「除此以外,你因為被包夾,車體受到擠壓變形,所以雙腳亦受到夾傷,消防人員是把車子鋸開才把你拉出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經歷了一場死亡車禍,並大難不死?!
這時,忽然有道聲音幽幽傳來,「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他心頭一驚,「誰?」
「什麼?」葉家兩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房內還有誰?」該不會那個吳朗晨也在吧?
「就只有我們兩個,醫生已經出去了。」葉母道。
難道他是出現「幻听」了?
對了,那個吳朗晨……曾警告過他別開車的吳朗晨,該不會她有顆水晶球可以預言這一切?
以前他抱著鴕鳥心態,不想去踫觸她那詭異的眼神(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不見的……他連說出那個字都會心驚),但現在車禍都發生了,他幸運的死里逃生,而且……
他還記得安全氣囊彈跳出來時,那狠踹他的力道……
要不是他被硬「踹」往右邊去,那鋼筋勢必貫穿他的頭顱。
「媽,你可以叫便利商店的那個女生來嗎?」
「便利商店?」葉母一臉莫名。
「就是工廠附近的那家便利商店。」
「你說白班的朗晨,還是晚班的喜暮?」
「朗晨,吳朗晨。」
葉家兩老互換心照不宣的一眼。
「好,我會跟朗晨說你車禍的事的。」葉母點頭。「要她晚上來照顧你嗎?」
「照顧?」葉凱邦傻眼。「她干嘛來照顧我?」
「沒關系啦,雖然我比較喜歡胖一點的女孩,不過朗晨看起來乖乖的,也不錯啦。」葉母彷佛要他安心的道。
「她是太瘦了,臉色很青白,我看拿補湯來給凱邦的時候,也順便炖只雞給她補一下。」葉父的提議獲得妻子大力贊同。
「說不定補一補人就胖了。」葉母呵呵笑。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葉凱邦氣結,這兩人一搭一唱好像真有那回事。「我跟吳朗晨什麼關系都沒有,我甚至幾乎沒跟她講過話。」
除了那句讓人背脊發寒的︰你最近最好別開車。
「那不然叫她來干嘛?」兩老可迷惑了。
「我有事要問她。」
「什麼事?」葉母問。
「你別管。」怕父母纏問不休,他又加了句,「我以後再跟你們說。你跟她說,我出車禍了,有事要問她,請她來醫院一趟。」或許是止痛藥發揮作用的關系,他覺得疼痛已消解,而人竟逐漸有了睡意。「媽,拜托你了。」
「她知道你出車禍啊。」
「你跟她說的?」
葉母點頭。
她是確定兒子從鬼門關走出,到便利商店買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用品時,跟吳朗晨聊到的。
「那她有說什麼嗎?」
「她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葉母每次想到這句話都覺得心頭毛毛的。
「什麼話?」
「‘應該還活著吧。’她這樣說的。」
那時新聞已經報導這起死亡車禍,但記者尚未得知送入加護病房的兩人生死如何,朗晨那句話好像早就知道兒子會安然無事似的。
葉凱邦聞言,心跳了好大一下。
她果然知道!
「媽,叫她今晚就來。」
第2章(1)
吳朗晨那晚並未出現。
她拒絕了葉母,堅持不肯去醫院。
就算葉凱邦退而求其次希望用電話與她聯絡,她亦拒絕。
直到三個月後,葉凱邦出院了,才在便利商店見到她。
「歡迎光臨。」一瞧見是他拄著拐杖進來,吳朗晨毫無意外之色。
與以往不同的是,吳朗晨這次望向他的眼後,就未再移往他的肩上、腳邊、身後,甚至頭上了。
好像他身邊啥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干干淨淨的一個。
葉凱邦一直等到便利商店內的客人都走光了,才來到櫃台與她搭話。
「你早就知道我會出車禍?」他劈頭就說出來意。
吳朗晨定定看著他,「我不知道。」
「你那天不是特地警告我不要開車?還說你不知道?」
吳朗晨微蹙了眉頭,「是我害你出車禍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對我語氣那麼凶干嘛?」吳朗晨不悅道。
葉凱邦一愣,這才發現,原來這女孩並不像外表以及平常那樣給人文靜縴弱的印象,她是有脾氣的,而且似乎不太好惹。
說不定誰惹毛她,她就會在晚上十二點釘稻草人、下蠱之類的……說不定她還有養小表,只要誰敢惹毛她,她就派遣小表去報復。
葉凱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抱歉,我只是一時太心急了。」他等她等了三個月,終于等到問清楚的機會,就忘了控制語氣了。「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恭喜你平安出院。」她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毫無關系的話,離開櫃台,整理擱置在一旁地上的貨物。
「小姐,你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什麼東西?還有你預言我會出車禍又是怎麼回事?可以拜托你告訴我嗎?」
要不是因為出了車禍,他是決計沒那個勇氣問清楚的。
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幸運的離開,雖然這拐杖還要拄兩三個月,肩膀只要一遇到天氣變化就會發疼,但那場車禍,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他得以留在陽間,主要原因不只是因為她的警告(不過若他那一陣子當真都不開車,說不定連拐杖都不用拄?),還有那道救了他(像被踹)的玄妙力道。
因為性命得救,他恍然大悟那「跟隨」在他身邊的,也許不是什麼可怕的厲鬼,或者「抓交替」的惡鬼,而是救助他的好鬼?
啊……他竟然敢說出那個字了,可見他是真的不怕了——跟在他身邊的那一位。
「貓。」吳朗晨沉默了一會後,忽道。
「什麼?」貓?
「救你的,是一只貓。」
她注意他很久了。
約莫是一年前,她來此便利商店工作後,每一次他只要來商店買東西,她的視線就很難不往他那兒瞧。
不是因為他長得特別帥(其實也真的還挺帥的,高鼻深目,肌膚白女敕,活月兌月兌是個讓人想樞他下巴,豢養起來的俊美型男),也不是他身材特別高大健美(他的身高一七五,不是特別高,但是比例極佳,要不是她曾經听到他跟他朋友說他身高一七五,她一直以為他有一八),更不是他嗓音像廣播主持人一樣充滿磁性(他的嗓音不特別低沉,是夜里听來舒服的斯文嗓音),而是他老帶著「動物」進門。
這些動物常盤旋在他腳邊,或坐在他肩頭,或是趴在他頭上,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只,讓她不由得咋舌怎麼有人跟動物這麼「有緣」。
她總是很低調的不要讓動物們發現她瞧得見它們,即使她常忍不住因好奇
而在他入門時看上個一兩眼,也會很快的將視線別開,或者干脆移到葉凱邦的雙眸,讓人以為她是在瞧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