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與君絕 第1頁

楔子

南魏紫知道她跟別人不一樣。

金陵皇朝向來排外,金陵人重視血緣,從來不與外族通婚,位于邊陲的城鎮也許有例外,可在繁榮的皇城,尤其是皇族,是絕不可能跟外族聯姻的。

皇親國戚比平民更重視金陵國純粹的血統,他們素來黑發黑眸,沒有任何一絲例外;但,南魏紫卻是個例外。

她,擁有一雙如琉璃水晶般的紫色眼瞳。

她出生時,沒有一般嬰娃皺巴巴的丑模樣,眼楮緊閉著,五官無一不小巧,小小的唇瓣紅如花瓣,就像一塊剛出世就完美無缺的美玉,清麗的五官可見日後的美麗。

南王爺抱著女兒,看著那像似王妃,卻又比王妃精致的臉龐,心中隱隱升起一抹隱憂。

美麗不是錯,可這樣的相貌,卻是禍。

這孩子,不能留!

可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南王妃抱著女兒,哭著求王爺留下她。

南王爺當然不舍,自己的親骨肉,他怎麼可能不要?

他就不信,他堂堂一個王爺會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于是他下了令,不許府里任何人透露關于公主的一切,違令者斬。

南魏紫深居在王爺府,她極少走出自己居住的院落,不同于日後出生的弟妹,她的個性安靜,沒有大喜大怒,就連笑容也很少。

她知道自己的不同,她的不同不只是罕見的紫瞳,她甚至能看見一些奇怪的影像。

一開始她看到府里一名婢女渾身濕淋,她疑惑,可才一眨眼,婢女卻又一身干淨,身上一點濕意都沒有,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也不以為意。

可隔天,卻听聞那名婢女在深夜時掉落池塘溺死的事。

那時她雖然想到曾經看到的幻象,可她並沒多想。某天,府里管事準備返鄉探親,前來向父王辭行,她看到管事身上的衣服在滴血,可看到的只有她,其余人都面色如常。

這次她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沒多久,就听到有人傳來管事在回鄉途中遇見搶匪,被砍下了頭顱,錢財被奪。

這類的事不斷發生,她再也無法告訴自己那是幻象,她看到的是真的,她看見的是他們的死亡。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看見這些東西,她想把這事告訴父王母妃,可想到自己的異瞳,她的模樣已讓他們操足了心,何苦再讓他們擔憂?

何況這異能對她並沒有任何影響,旁人的事她從來不在乎,她的性情本就淡漠,除了自己的親人,她從不在意別人。

不同于妹妹的活潑愛笑,她總是沉默冷靜,父王笑說妹妹是府里最耀眼的朝陽花,而她,則是只可遠觀的魏紫——高貴,卻冷情。

對父王的笑話她回以淡笑,看著被父王抱在懷里的妹妹,她並不嫉妒,因為她也愛這朵美麗的朝陽。

她以為,這樣寧靜的日子會持續下去。

直到皇帝壽辰……

皇上早在之前就下了命令,要南王府的人全參與壽宴。對于這道命令,南王爺面有難色,神情憂郁。

「王爺。」南王妃也是一臉擔憂,她看向一旁的大女兒,歲月過去,漂亮的小女娃長大了,一天比一天美麗,雖然還未及笄,可那傾城的姿色卻讓人看了心顫。

這樣的容顏,怎能讓人看見?

「父王,就說我病了,不能進宮。」知道他們的顧慮,南魏紫淡淡開口,出口的聲音如深幽空谷,讓人听了心頭震蕩。

「前兩年都是這借口,這一年恐怕難了。」南王爺臉色沉重,即使再怎麼保護嚴密,可還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坊間早已有人傳言,南王府大公主美如天仙,有如天女下凡。

而南魏紫從不出府,這樣的傳言愈演愈烈,到最後也引起皇帝的好奇,想要一見南魏紫的相貌。

南魏紫垂眸,清雅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那麼也只好去了。」她也知道這次是避不開了。

皇帝都親自開口了,身為臣子,豈有拒絕的道理?何況南氏權傾朝野,早已引起皇帝忌憚,若再違抗皇帝意思,恐怕只會惹得皇帝更不悅。

南王爺和王妃也明白,兩人互看一眼,只能暗自輕嘆,希望這次能無事度過。

可,他們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當南魏紫在壽宴里抬起頭,頓時,熱鬧的壽宴鴉雀無聲,連彈奏絲竹的聲音也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南魏紫身上。

一身素雅的白,沒有多余的墜飾,僅在素衫袖口以銀絲滾著精致繡紋,在滿場爭艷的女眷里,一襲素白的她如初雪般奪人目光,尚未及笄,一頭烏黑的長發並未盤起,烏發如絲綢垂落,在月色下透著豐潤光澤,無瑕的臉龐白皙如玉,而那雙罕見的紫瞳,有如琉璃石,清冷高貴,蕩漾著撼人心魂的美。

天女,他們從未見過,可若真有天女,定也不如眼前的佳人絕色。

面對眾人的驚艷,南魏紫神色平淡,紫瞳轉移,目光卻不是看向坐在中間穿著龍袍的男人,而是坐在皇帝旁邊的人。

他的眼光太迫人,讓她無法忽視。

當和那人對上眼時,紫瞳微湛,而那人的嘴角噙著笑意,端起酒杯,對她舉杯,然後就唇,一口一口輕啜酒液,而黑眸仍一直盯著她。

她與他相視,看到的不是那人喝酒的動作,而是他手握一株魏紫,唇邊勾著笑,然後……親自摧折。

第1章(1)

冉鳳琛,聞名天下的東陵王,他是先皇最寵愛的四皇子,十四歲就上戰場,短短時間,他攻破北方侵略的蠻夷,開拓金陵皇朝的國土,因為他,讓四周覬覦皇朝富饒的各國不敢輕舉妄動。

他領軍的戰役從未敗北,傳聞在戰場的他有如修羅鬼魅,讓敵軍膽戰心驚,先皇賜給他皇朝的一半兵權,那等于是將皇位半送給他,只要他肯,登上皇位是輕而易舉之事。

先皇未立儲君,當初人人都篤定登上皇位的一定是四皇子,可最後先皇卻立大皇子為帝君,這個結果讓眾臣驚愕,一時之間宮廷人心惶惶,都以為四皇子定會不滿,與大皇子爭奪皇位。

可沒想到四皇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而大皇子一登上皇位,立即排除異己,先皇育有十二子,其中過半被逐出皇城,架空權位,只能當個有名無勢的王爺,剩余的不是猝死,就是被流放,唯有冉鳳琛——對皇位最有威脅的四皇子,大皇子沒有動他一根寒毛。

或者該說,不敢動一根寒毛。

先皇曾下令,東陵王手上的兵權除非他願意,否則皇帝無權收回,更賜與東陵王免死令牌,即使是尊貴的皇上,也無權取他性命。

先皇旨令一下,舉世嘩然,東陵王即使沒有坐上皇位,可他手握的龐大權勢,跟帝君有何異?

皇帝也明白這情勢,他對東陵王極禮遇,甚至在壽宴時,讓東陵王坐于一旁,而不是以君臣之禮位于眾席。

對于這不合禮儀的事,眾臣不敢多發一語,這皇朝雖說是皇帝的,可他們都知道,在皇朝里,真正掌控權勢的是東陵王。

皇帝雖位居上位,可這帝君卻當得極窩囊,尊貴的皇位有如薄冰,不僅要對東陵王小心翼翼,還要忌憚南氏一族在朝的權力。

鏘!

手上的琴弦突然斷裂,擦過指尖,劃出鮮紅血珠。

看著手上的傷口,南魏紫心頭隱隱有著不安,自壽宴後,她的心緒就不寧,每每閉上眼,就看到被摧折的魏紫,還有……那男人嘴邊邪佞殘忍的笑。

那笑讓她心顫,也讓她不平靜,胸口像壓了塊大石,讓她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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