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姐。」張嫂又出現了,手里多了一杯暖暖的姜絲可樂。
「謝謝。」藍覓接過來,然後捧在手心里,使冰涼的小手逐漸找回了溫度。
她端起來喝了一口,甜酸的溫熱液體劃入喉嚨,令她忍不住舒服的嘆出一口氣來,阿承哥一直都記得,她最愛喝放光氣的可樂,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成為一個殺手的呢?
說對他的身份不畏懼那是假的,只是好奇大過了畏懼,她無法想像他經歷了什麼才會這樣,而這一切,只有夏承斌才可以給她答案。
藍覓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夏承斌,反而等到了損友團的臥底,廖淳。
他一進來就先看見了在台階上坐著的藍覓,瞬間笑起來,「啊,藍妹妹!」
藍覓卻是有些笑不出來,「你來找阿承哥嗎?」
廖淳點頭,「是啊,隊長人呢?」
藍覓不回答,反而沒頭沒尾的問︰「我記得你,你是刑警隊副手?」
廖淳愣了愣,然後猛點頭,「是啊是啊,販毒組織太猖獗,我們天天……」
藍覓喝了口可樂,淡淡的打斷他,「我知道都是假的了。」
廖淳收聲,抿著嘴沉默了半天,眼楮凝視著台階上的藍覓。
藍覓只是低頭喝可樂,聲音輕輕的,「你們的組織叫做狼王府?」
多話的廖淳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無數念頭在心里翻滾……她怎麼知道?組織里也沒說要揭夏承斌的老底啊?還是老大自己說的?如果是組織說的,他死定了;如果是老大自己說的,他嚼錯了舌根也死定了;但如果他什麼都不說,惹怒了這位藍大姐,他也死定了。
廖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既然橫豎都是死,那就別怕了!
當藍覓以為廖淳什麼都不會說,所以拿起空杯子準備去廚房的時候,廖勇士猛喝了一聲︰「是的,我們是狼王府的!」說著一閉眼,昂起脖子好像要受死。
藍覓嚇了一跳,眨了幾下眼,然後默默的回到廚房,再出來時,手里多了兩杯橙汁。
她走過去,遞給廖淳一杯,「那你和我說說有關阿承哥的事,可以嗎?」
廖淳顫抖著接過橙汁,仿佛看著一杯毒藥。
與藍覓相比,夏承斌的情商指數就比較令人擔憂了。
一開始事情並沒有他想得那麼復雜,沒人告訴他藍覓會介意兩人的年齡,也沒人告訴他藍覓會看不起他的職業,但夏承斌偏偏就非要繞彎路,想盡辦法的騙藍覓,但最後還是計劃敗露。
而之後的發展遠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沒人告訴他滾過床單,藍覓就會對他死心塌地,所以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聰明、陰狠、殘酷的夏承斌還是蠻笨的。
他以整人為樂趣,但在這件事上,卻被狠狠的算計了一回。
夏承斌以為整人游戲已經到此結束了,宿臣的惡劣行徑卻成為了他踏出一步的助力,所以他沒空去管宿臣安的什麼心,當務之急就是安撫好家里的那個小女人。
成功將藍覓吃干抹淨的夏承斌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就像一直向往卻望而卻步的東西終于收入囊中了一樣,有種與他年齡不相稱的喜悅,于是第一次,在不面對藍覓的時候,夏承斌真的笑了。
原來將錯就錯的感覺,是這麼美好啊!
夏承斌象征性的去幾家有他入股的夜總會和酒吧巡視了一圈,以表示他這號人還存在,不過他的心思現在已經完全不在生意上了,他把工作全權交給了廖淳打理。
其實廖淳雖然話多,卻很有頭腦,對他也算忠誠,沒有犯過什麼嚴肅的錯誤,就是太大嘴巴,不是性命攸關的事,他就都不當成是大事,總是無意間就亂嚼舌根。
巡視了一圈,卻沒在任何一處找到廖淳,夏承斌沒在意,讓司機帶他去附近的商店街轉了轉,最終為藍覓挑選了幾樣禮物。
回家的路上,他掏出了一直收在口袋里的打火機,袖珍手槍的樣式,是藍覓為他選的,他用拇指摩挲著機身,唇角又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個弧度,當他抱著一人高的熊玩偶站在公寓門外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熊玩偶遮住了夏承斌的全部視線,「覓覓,喜歡嗎?」
夏承斌沒有听見藍覓的聲音,反而听見了一聲狠狠的抽氣聲。
他察覺不對勁,將熊玩偶往旁邊挪了挪,探出頭一看,然後頓時色變。
站在他對面的廖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瞪眼張嘴,一副活見鬼的樣子,不過廖淳自己清楚,這可比活見鬼可怕多了,這就像是……廖淳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有種想把自己的舌頭伸出來打個結的沖動,而他真跟舌頭打結了一樣,結結巴巴,「老老老……老大。」
夏承斌比他鎮定一些,反手迅速的把熊玩偶給扔了出去。
一人高的熊玩偶以拋物線弧度滑出,然後落在剛開門下車的司機頭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他無視司機的慘叫,淡定的撫了撫西裝,伸手撥開目瞪口呆的廖淳進屋。
藍覓正坐在沙發上,見他進來便站起來,笑了笑,「阿承哥。」
夏承斌覺得她的笑跟原來不太一樣了,也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怎麼還叫我阿承哥?」
藍覓沒回答,指了指在門口石化的廖淳,「廖哥哥似乎有事找你呢。」
夏承斌眯眼,「廖哥哥?」
藍覓點頭,「是啊,早就來了呢,你們聊吧,張嫂的午飯也該做好了,我去看看。」
她前腳進了廚房,夏承斌後腳就轉過身去,幾步跨過去揪住廖淳的領子,「廖哥哥,嗯?」廖淳笑得比哭還難看,「別、別這麼客氣……」
夏承斌手腕猛地一晃,「少貧嘴!你來干什麼?」
廖淳投降般抬起手,「在說這個之前……」他指了指夏承斌的胸口,「這里有毛。」
夏承斌不耐煩的吼他,「什麼毛!」
廖淳滿臉的無辜,「那個熊玩偶……可能月兌毛了。」
夏承斌無言以對,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廖淳這個混蛋給撕碎了,可是他沒那麼殘忍,也沒有正當的理由,因為廖淳是來跟他談公事的,身為他的助手,廖淳上門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只不過家里只有藍覓在的情況除外,再不過抱著熊玩偶的糗樣被他看見的情況除外!
如果不是廖遠康救過他的命,他真想把廖淳嚼了!
但他還是忍下了怒氣,只是把廖淳給踹出了公寓。
真是的,破壞了他的好心情!夏承斌闔上了大門,咬牙切齒的想。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回房間換掉滿是熊毛的外套,換上了黑色的T恤和米色長褲,回到客廳時,藍覓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了,他忍不住貝出一抹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早上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有叫醒你先起床了,睡的還好嗎?我看你臉色不錯。」
藍覓拿起了筷子,低垂著眼,突然說︰「阿承哥,我不會搬走了。」
第7章(2)
她從廖淳那里知道了夏承斌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他經歷了無助、痛苦、絕望,但仍舊一個人孤身熬了過來,這使藍覓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少年,他的衣服破舊卻整潔、他提了一個小行李袋,他背井離鄉、無依無靠,但他從來不要別人的施舍與同情,在那段時間,自身難保的他甚至還想方設法的保護幼小的自己。
她只記得阿承哥什麼都會,卻不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當自己抱著爸媽送她的熊玩偶時,阿承哥正在某個廚房里幫人刷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