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雷家老宅里,三位少爺難得湊在了一起。
迸典風格的實木餐桌上搭著雅致的桌布,三個男人各佔一隅,大哥雷少霆滿臉寫的都是不耐煩;老二雷少城懶洋洋的趴在桌上,臉頰被擠成滑稽的弧度;老三雷少決面無表情的正襟危坐,眼瞼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噠、噠、噠……」
雷少城百無聊賴的用手指敲打著桌面,濃眉緊擰的雷少霆終于忍無可忍的看過去。
咻!雷少城登時覺得心口被如箭的目光射中,渾身一僵,立刻乖乖的不動了。
雷少霆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另外那個,「阿決,這是你的事,你倒是說句話!」
這位比上一位顯得淡定得多,稍稍眼,「我的意見很明確,可是都被你們否決了。」
雷少霆豎起眉毛,「你那不是意見而是放屁!你當狼王府的人跟你平時接觸的膿包老板一樣?他們會听你的那些法律條款?開玩笑!如果這時候你出面,我就算能保你不死,也保不了你四肢健全的回來!」他居然想跟黑幫的人談判?真是有夠天真!
他口中所提的「狼王府」,是數一數二的黑幫組織。
除了原有的地下賭場、地下錢莊、妓院、酒店、討債公司等傳統行業外,狼王府將更多的勢力滲透到各行各業之中,向影視傳播、餐飲等行業進軍,甚至將業務擴大到美國、日本和香港等地,而這次雷少決,恰恰招惹上了他們的人。
不過雷少決在這方面,始終堅信自己沒有做錯。
這件事還要從他接手的一個案子開始說起,他的委托人是狼王府里的一個小頭目,因為罪而被告上法庭,當時雷少決拒絕了他高額的佣金,卻接受了這個案子。
或許那人以為業界勝訴率最高的雷少決會助他免于牢獄之苦,卻沒想到,雷少決只是替他減少了賠償的金額,但連一年的刑期都沒有幫他爭取減免!在法庭上被帶走的那一刻,他真是問候了雷少決祖宗十八代。
而雷少決的回應是,他犯罪理應受到懲罰,但他的家人沒有錯,不該承受高額賠償。
不過事情並未就此結束,雷少決也不會因為得罪了這麼一個小頭目而頭疼。
最麻煩的是,不知道被這個人的少女,究竟是狼王府地位排行老三的重要干部宿臣的什麼人,竟是讓這位神出鬼沒的宿三爺出馬,揚言一定要殺了他,然而他也實現了自己放出來的話,在這個小頭目一次保外就醫的途中將他做掉,小頭目的家人向雷少決求助,雷少決雖然討厭這個人,卻也不能讓殺人犯逍遙法外,所以便將宿臣告上法庭。
而最重要的是,還真的讓他勝訴了。
雖然宿臣只被判了五年,但這在業界也被傳得神乎其神了。
五年之後,雷少決已經擁有了數家屬于自己的事務所,同時也掌管著雷氏集團的律師團,已從當年那個有鬼才之名的天才律師變成了事業有成的男人,可這五年之中,狼王府的勢力也在增長,宿臣雖然人在獄里,卻也是暗中計畫復仇之事,而他出獄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雷少決來清算當年的事情,于是听到風聲的雷家人,當時就進入了戒備狀態。
雷氏財團關系網龐大、家底殷實,雖然一直與黑幫井水不犯河水,所觸及的正經產業也不一定就比狼王府的差,但畢竟黑白不同路,如果狼王府要用什麼旁門左道來對付雷少決,正所謂暗箭難防,他們還真不一定可以對付的了,所以在想到解決的辦法之前,把雷少決藏到哪里避禍成為了雷家人最為頭疼的事情。
送出國?
不行,有消息來報,狼王府已經安排人在各個機場海關了。
躲在家?
也不行,在宿臣出獄後沒幾天,就已經有人守在雷家周圍了。
躲去雷少霆或雷少城那里?
一個家里有妻兒,一個家里有老婆,為安全起見,絕不可以讓他們蹚這渾水。
「砰」的一聲,雷少霆一拳砸在桌上,「媽的,難道對他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這聲巨響,似乎叫醒了迷迷糊糊的雷少城,他揉了揉眼楮坐起來,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後,才慢條斯理的說︰「其實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接收到大哥掃過來的目光後,雷少城抓了抓臉,「我剛好有個朋友是狼王府的人,這次的事他負責信義路那邊。」
雷少霆問︰「可靠嗎?」
雷少城點頭,「嗯,短期內,三弟躲在信義路應該不會被發現。」
雷少霆靜了靜,然後出其不意的咆哮了一聲,「那你不早說!」
說著撈起果盤上的隻果朝雷少城擲過去,接下來便免不了又是一頓臭罵,雷少城穩穩的接住隻果,「喀」一聲咬下一口,不痛不癢的挨訓。
然而身為當事人的雷少決,卻比他們倆更淡定許多,無處可躲的時候是這個表情,找到暫時解決方法的時候,還是這個事不關己的淡定表情,似乎全然听不到大哥震耳的咒罵聲和二哥的告饒聲,只是垂下了眼睫。
信義路?
他安靜的思考著……自己應該有將近十年,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吧?
第1章(1)
「砰!」
葉景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闔上了後門。
見鬼,她一定是看錯了!沒道理的啊,距離「事發」時間才過去了三天,怎麼會又看到他?是的是的,她肯定是心虛過度才產生了幻覺,葉景心抓著門把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默數了一、二、三……哇呀!門外的那個人還在,那張僅有一面之緣的英俊臉孔、那雙深湛幽沉的眸子、那看似單薄卻熾熱無比的雙唇……都跟殘存記憶中的完全相符。
葉景心深深的吸了一口,硬生生的吞下一聲尖叫,再度無情的關上了後門。
敲門聲第N次響起,不疾不徐,一如男人沉穩緩慢的性格,但听在葉景心的耳中,卻猶如索命般可怕駭人,葉景心抓緊了垃圾袋,心髒怦怦的跳個不停。
想她葉景心叱 風雲數年,雖然在學生時代口碑不算好,但至少從沒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可是、可是……與她僅有一個門板之隔的那個男人,卻無情的在她潔白的貞潔紙上潑了污水。
葉景心咬唇,「你……你是誰啊?」
門外的男人停止了敲門的動作,「雷少決,我曾經自我介紹過。」
葉景心硬著頭皮不肯承認,「什麼雷少決……我不認識。」
雷少決好脾氣的提醒她,「我們在三天前的晚上……」他斟酌了下用詞,「見過面。」
他們何止是見過面?飯都炒過了好不好!
葉景心隱約記得,他們炒……哦不,「見面」那晚的月光如水。
時城已經離開了將近三個小時了,但葉景心還沒有走,她獨自坐在一家路邊攤角落的一張小圓桌前,桌上已經擺了很多個空酒瓶,她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白女敕的指頭在桌上劃來劃去,葉景心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錯了,為什麼時城突然要和自己分手?而他又是什麼時候勾上了那個女人,並用自己的錢來將她打扮得珠光寶氣?
在酒精的催化下,疑惑逐漸變成了憤怒和委屈。
但葉景心沒有哭,眼楮干干的,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靜靜的趴著,大大的眼楮無神的望著酒瓶,卻在幽綠的玻璃中,看到了一個扭曲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路邊攤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個男人,尚坐在距她幾張桌子遠的地方,他的眼前擺了一杯溫水,始終靜靜的看著她,等葉景心結了帳,搖搖晃晃的離開時,男人也跟著將一張鈔票壓在杯子下,然後毫不避諱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