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好,以後她對他說話也干脆些,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他依她指示,和她同桌而坐,表情先是驚愣,後又浮現受寵若驚。
見他又喜又不安,她突地想到自己才暗中決定要代替燕靈犀,尊敬他這個兄長,可方才她好像是在對他……
「大哥,我的粥吃完了,你再幫我盛一碗。」她的口氣軟了些。
「好。」他馬上起身幫她盛粥,碗放至她面前,兩個牛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你怎麼沒幫自己盛?」她耐著性子,盡可能的輕聲細語。要是跟她的房仲新人不懂舉一反三,她肯定馬上開炮。
「噢,對,我也吃。」他端著盛好的粥,落坐後啼哩呼嚕喝著粥,一雙眼還是瞅著她。
他的舉動令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也更加確定以前燕靈犀一定很少主動和他說話,是以她一邀他聊天,他就如蒙皇恩,想來也是可憐。
她斜眼看他,「不燙嗎?!」碗里的粥還冒著煙呢。
「有一點。」他的眼楮好似被黏住了,巴著她的臉不放。
人美就是這樣,無心勾人魂自飛,以前她可是得花一筆錢買個名牌貨,男友才勉為其難沖她一笑。
她下意識地用蓮花指將散發勾在耳後,人美真好,什麼都不用做,男人就痴痴地巴著不放。
「大哥,你貴庚?」要了解他,當然得先清楚他的年紀。
「我今年二十五歲。」
她一驚,他看起來像三十五歲呢。
想起她犯傻忘了自己的歲數,他主動告知,「你今年十七歲,俊鑫二十二歲,我和你差八歲,你和俊鑫差五歲,你們倆年紀差比較少,所以……比較有話聊。」
「我這一穿越年輕了十八歲,真是賺到了。」她嘟嘟囔囔,一臉爽樣,「難徑這燕靈犀細皮女敕肉的……」
「靈犀,你在說什麼?」他一臉愕然。
「沒事,我撞傻了,有時連我也不知自己在說啥。」她裝傻道。
他一臉擔憂,「要不要我去請大夫來給你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三更半夜大夫不用睡覺呀,沒事,我說沒事就沒事。」
「噢。」他還是滿臉憂心。
「繼續說嘛。」
「說什麼?」
「說石家的事。」她想了想,「說說石家怎麼發達的,你爹幾歲娶你娘……就這一些吧。」
「喔。」他點了頭,開始從他爺爺那代說起,「我听爹說,以前石家也是挺窮
的,爺爺女乃女乃在種田,家里孩兒常吃不飽,爹打小就到處做粗活,耕作是一定有的,還挑過煤礦。牛糞、洗過馬廄,還有……」
她靜靜聆听,發覺他雖然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可其實講話很有條理,才不是如她一開始所想那般語拙。
「在我兩歲那年,爹開了布莊結識二娘,後來二娘有身孕,爹不得不娶她進門。」
「你娘,不,我們的娘沒有抗議嗎?」要換作是她,連男的她都給他踢出門,哪還能讓小三進門。
他苦笑,搖頭,「不知道,娘從沒跟我說過。」
「夫,女人太溫順,男人就會不知分寸,放縱胡來。」
「不是的,爹其實很辛苦,他一輩子為石家勞心勞力,即使開了布莊,他還是去田里干活。小時候我就想,我什麼都不會,就力氣大了些,我若去幫忙耕田,這樣爹就可以不用去田里辛苦了。」
苞她雞同鴨講?算了,他這人個性就是憨直了些,大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從這些話語听來,他也是孝子一個。
不過這石家父子還真有趣,石老爺擔心兒子沒什麼長處,費心教他耕田,他則是擔心閑不下來的爹去田里工作太辛苦,一心搶著擔下田里的活。
「田里其實挺有趣的,有時別人家養的雞鴨會跑來,還有一些鳥呀、蛙呀,有時連蛇都會爬來。」;
「這些先不用說。」她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她沒想听這些田事,「說大宅里的事,說我怎麼來到石家的。」
「喔,你是在我八歲時一個女乃娘抱來的,那時你剛出生一個月,還在襁褓中,爹娘說你……日後是要給我當媳婦的。」他說這話時,害羞的低頭微笑。
「那時誰抱你你都哭,只有我抱你才不哭。」他又羞又高興的回想,連話都說不清,含糊說著,「有時女乃娘貪睡,我抱著你一直哄,哄得我自己也睡了,常常一早醒來,我還緊緊抱著你呢。」
意思是說,他在燕靈犀還是嬰兒時,兩人就已同床共枕,還相擁而眠?
不,他只是化身小女乃爸哄娃兒而已,難得一個大少爺肯紆尊降貴,願意親自照顧她,可為什麼這麼健康的事,從他嘴里說出,再听進她耳里,會覺得很不自在呢?
「女乃娘去給你洗尿布或忙其他事時,我偶爾還會幫忙給你換尿布。」
瞧他說得一臉高興,似忘了面前這位就是曾被他把屎把尿的小女娃,在已經長大的當事者面前說這些,他都不會覺得尷尬嗎?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何文瑤一想到嬰兒時期的燕理犀全被他看光,而現在她的身體是自己在使用……
她實在听不下去了!
「你小時候……」石辛黝完全停不下來,不停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
「夠了,」她突然打斷他站起身,說到興頭上的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愣,「夜已深,我困了,我想回房睡覺去。」
「我扶你回房去。」
「不用!」她急急閃開,「我、我可以自己回房。」
「喔。」他神色黯下,主動退了一步。
沒多看他的表情,她羞窘不已的急匆匆離開,獨留他在原地,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
坐在涼亭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古箏的弦,睨瞧石桌上擺的古箏,何文珺頓覺自己的頭又痛了。
五天了,她額上的傷好了許多,昨日二哥,呃,就是石俊鑫,她既已決定喊石辛黝為大哥,若再喊石俊鑫為小叔總覺得有些怪,是以她也改稱他為二哥。
昨日他讓人送來這架新古箏,說是怕她養傷無聊,給她打發時間用,只是這個石俊鑫也真是奇怪,一般人都是叫病人多多休息,他反倒怕她無聊,還給她弄這玩意來。
听春菊說,燕靈犀很會彈古箏,想來他也是為她好,她在養傷中,也許他想博她歡心,所以給她買了個新禮物。
可是她這個犯傻的燕靈犀對樂器一竅不通也不愛,看來她得讓他知道她不愛這個,免得他一直送錯禮物,他要送也得送她喜歡的,不過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古代有什麼東西是她會喜歡的,日後等她想到再說。
話說回來,她窩在房里五天了,除了春菊和幾名大房的僕人,來探望她的就只有大哥和二哥,那個二房的春嬌姨娘和燕靈犀的二嫂不但連個人影都未瞧見,連差僕人送湯送藥送水果都沒,若不是燕靈犀做人失敗,就是這二房的人太不懂禮數。
就算感情不太好,畢竟同住一個屋檐下,她還是剛死里逃生,不,應該說死而復生的傷患,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們婆媳倆還能當作沒事,好歹也做一做表面功夫,差僕人送個禮也好啊。
以前她光打個噴嚏,開會回來桌上就擺滿一堆熱飲,有時還會有一顆大頻果呢。
雖說現代人是現實些,她也知道送那些熱飲的下屬都是想來巴結她的,可至少她看了心情愉悅,不像這里冷清清的,無情無趣又無聊。
縴手支頤,她輕嘆了聲。這幾天她又呼喚白無常好幾次,可他完全不鳥她,和石家二房婆媳同類,無情無義,避不見面。
後來她想,她既然活了,大概再也見不到白無常,見不到他,回現代去的機會等于零,她只能安分的當犯傻忘了往事的燕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