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盈哭着回娘家的事情,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明王府。
这日,青木赫依旧坐于书房内,桌上摊开一本史书,可是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的一枚紫色玉牌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听风和揽雪俩人坐于书房外高高的古树上,放眼遥望府外街道,只觉得一片广阔无垠,很是舒爽。
青木赫从那日酒醒后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虽然他一直埋头待在书房内,偶尔才出来院子里站站,神色却是时而凝重时而忧伤,像是被什么困扰着。就往日里那些亲近他的大臣来府里商议事情,都被他一推再推,有时候避而不见。
听风和揽雪自从知道慕夕被关进牢房还受了重刑后,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此事报给王爷。此时俩人正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
“小雪,依我看,这事儿王爷迟早要知道,到时候该治咱俩个不及时汇报的罪名……”听风摘了一片树叶,挂在额头上。
揽雪默默地憋了他一眼,显然对“小雪”这个称呼不太满意:“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敢去。”
“你那日戳着王爷鼻孔喊他‘小弟’的时候不是勇气可嘉么?”听风鄙视的回瞪他。
揽雪默默地接受了听风鄙视,面无表情的移过脸去,全当没听见他的话。
装聋作哑这种事,也就只有揽雪能做的天经地义,且天衣无缝。看那表情,演的真跟一聋哑人似的。
俩人叽歪一阵,就听见青木赫喊声。
揽雪一本正经的从树上跳下,动作精悍,潇洒十足。饶是显得听风那徐徐一落,有点娘娘腔的感觉。听风扶额,心里叫嚣道,敢不敢不要装酷,不耍帅会死么?
“把这个交给林府二小姐。”青木赫将一娟绣了红色鸳鸯的锦帕叠的四四方方,交给听风,淡淡道:“低调。”
听风捧着手帕的手有些抖,他愣了一瞬,确定自己耳朵没听错后,又转头疑惑的瞄了瞄揽雪。
揽雪依旧冷酷到底的立在一旁。
青木赫顿了顿,忽然道:“这几日,可有慕夕的消息?”
听风一个激灵,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拿眼瞅着揽雪。
揽雪终于不淡定了,移了移目光去瞟听风,这次换听风装聋作哑。
见他俩跟个女人似的扭捏半晌都不答话,青木赫沉声:“恩?”
“王爷您不知道么?”揽雪无辜的望着青木赫,声音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明明王爷在问他话,怎么变成他来问王爷的话。听风觉得揽雪越来越有前途了,从那日拍板跟王爷喝酒开始,他就越来越有个性。
且这几日是瞎子都看得出,王爷心情不大好,揽雪这是撞在枪口上了还不自知,听风幸灾乐祸的看着揽雪。
青木赫抬了抬眉毛,有些莫名其妙,却无不快,“我该知道什么么?”
“啊?王爷,您真不知道么?”揽雪忽然跪地,双手抱着青木赫的衣袍,带着哭腔道:“慕夕姑娘被关进了牢房,听说,还受了鞭刑。”
听风张大嘴望着揽雪那张表情生动的脸,心里给他点了一万个赞。这货真是不派他进戏班子都觉得浪费人才,那叫一个会演啊,要不是听风知道事情,此时估计也被他虎的一愣一愣。
“王爷,慕夕姑娘受了重伤后,多亏了南宫世子及时赶到,把那俩用鞭子抽她的人踹飞了出去。”揽雪继续道,边说边偷偷斜眼瞄青木赫的表情。“唉,也就多亏了南宫世子,否则,可怜的慕夕姑娘……”
揽雪话未完,青木赫已然抬脚疾步往院外走去,身后传来揽雪的遥喊声:“王爷,王妃回娘家了,您去接么?”
听风:“……”
揽雪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人了。看来以后不能得罪他,太奸诈了,实在是太奸诈了。
听风一路往林府走去。他实在太好奇王爷为什么送这红色鸳鸯锦帕给林思思,鸳鸯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的,难不成王爷想……不会吧
听风不敢想下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慕夕实在是太可怜了啊。
礼部侍郎府上,李成沉默的坐在厅内,李盈盈低着头默默的抹着眼泪。厅内丫鬟全都被遣了出去。李成的夫人,也就是李盈盈的亲娘心疼的抱着女儿,也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李成静坐了片刻后,起神往门外走去。李盈盈见状,停止了抽噎,追着李成去:“爹爹,您不能去明王府,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李家的颜面何存。”
李成心疼的扶着女儿愈渐消瘦下去的肩膀,“爹知道你受了委屈,爹不是去跟明王理论,但至少,凡事要讲个道理。”
“爹,有您这句话,女儿就不委屈了。”李盈盈眼圈红红的,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心情道:“女儿知道嫁夫随夫,这是女儿的命,女儿不希望爹爹因此得罪了王爷,毕竟,毕竟咱们家以后还是要仰仗王爷的。”
李成只觉得内心酸涩难忍,看着这么懂事的女儿,他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自古嫁给帝王家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这婚是皇上钦点,他们家的确如女儿所说,以后还是需要仰仗青木赫。
李夫人也抹掉了眼泪,牵着李盈盈的手,心疼道:“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日再回去吧。”说完,喊来门外丫鬟:“铃木,来扶明王妃回房。”
李夫人陪着李盈盈往房内走去。
李成独自留在大厅,神情无甚的郁闷。
李夫人关起房门,一改先前的悲泣表情,狠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青木赫在外面真有别的女人?”
李盈盈无力的点点头,将在明王府听到的流言一字不落的又说了一遍。
李夫人沉默半晌,道:“盈盈,为娘知道你生性善良,但你已经嫁人了,身为王妃,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等人来保护你,你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尤其是在这种事上,趁那女人还没嫁进王府来,你要……”说着,转头四下观望了下,看着窗门都关严实了,才放心的小声道:“除掉她。”
“娘!”李盈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瞬间迷茫的不知所措。娘这是要叫她去杀人,还是杀一个无辜的人?小的时候娘不是这样教她的,娘说每个动物都是有生命的,要爱护它们,所以她从小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她的世界那么干净那么明亮,她一直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是如此善良,可是,今天娘却跟她说,要除掉那女子,她的世界瞬间被颠覆了,她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立马拒绝道:“娘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您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李夫人无言的望着惊慌失措的女儿,狠了狠心,道:“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不强大,只会被吃掉,你今日不除掉她,待来日她骑到你头上,你这王妃之位怕是保不住。”
“怎么会?”李盈盈不住的摇头,她不能接受娘说的一切。“我是皇上钦点的明王妃。”
“傻孩子,娘怎么会害你?”李夫人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王爷现在独宠她,来日定会扶她做王妃,取缔你的位置。试问哪个女子愿意屈居于另一名女人身下。如果你死了,她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做你的位子,你还不懂么?”
李盈盈倒吸一口冷气,呆呆的倚在椅子上,脸色瞬间惨白的吓人,口中呢喃道:“真的,会这样么?”
李夫人虽不忍心见女儿如此,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永远活在童话中,而不是活在勾心斗角的黑暗中,可是她不能再让女儿单纯下去了,再不教会她如何生存,怕是最后连命都保不住。
李夫人出去后。李盈盈独自呆在房中。她呆呆的坐着,眼中神色从茫然到绝望,又从绝望到不甘心,她像是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洗礼,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喊来小碧,连晚膳都未用,便起身回明王府。
青木赫从王府出去后,直奔南宫长歌府邸。
而此时南宫长歌的竹院内,慕夕半卧半躺的倚在一只竹榻上,沫儿正站在一边,帮她剥橘子吃。
南宫长歌极为细心,他知道慕夕身子不便,让别的丫鬟来侍候,总归是没有沫儿来的好,于是便去林府要了沫儿过来,林楚楠倒也没说什么,对于南宫长歌的要求,他向来只会举双手支持。
慕夕也是在屋子里憋得闷慌了,刚才在屋里才逗着上官墨玩的不亦乐乎,见大家都在,于是求着南宫长歌把她搬去院子里透透气,本来南宫长歌是不同意的,毕竟深秋后,风都是凉涩的,他担心慕夕会受风寒,倒是上官墨神经粗条,不管南宫长歌阻止,抱着慕夕就往院外去,顺道还喊了墨轩进来帮忙抬竹榻出去。
南宫长歌微微摇了下头,对于上官墨的脾性他也是十分了解的,于是吩咐沫儿抱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给慕夕铺盖好,还点起了一顶暖炉放于竹榻一侧,风吹过的时候,风便不那么刺凉了。
青木赫立于南宫长歌府邸门外许久,最后还是转身往后墙而去。他真的很担心慕夕,可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又似乎不大妥当。
他最后还是决定翻墙,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慕夕笑呵呵的卧在竹榻上,与上官墨斗嘴。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尤其是那张脸削尖的还未有巴掌大,倒是那双眸子依旧水灵灵的,笑起来如阳春三月,很明亮很明了。
南宫长歌靠在竹榻的另一侧,时不时端一杯茶喂给慕夕,慕夕把头扭向左边有茶喝,扭到右边又有沫儿递上的橘子,而墨轩和迎风也得了特令,坐在石桌旁,给慕夕讲说城中的八卦。
由于画面太过美好,饶是一贯淡定的青木赫,此时有些不淡定了。
或者说,他真的吃醋了。一激动,只听“咯吱”一声,脚下的瓦片碎裂开来。
“谁?”墨轩从石凳上跃起,往屋顶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