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风清云静。
大雪终于停了,天边竟然破天荒的扯出一抹阳光,照的大地一片喜庆之色。慕夕眯着眼盯着远处屋檐下那几条冰柱子,像镶了层金边闪着灼灼的光华,很耀眼,让人心情大好,决定找上官墨吃酒去。
神奇已被她派去追查灰衣人的来头。虽然这个神奇看起来有些不大靠谱,就拿刚才飞身落地的姿势来说吧,造型忒特别了些,好在慕夕心里接受能力强,吃惊归吃惊,但还是亲切的表示了赞扬。
不过神奇倒是给她带来了一些江湖上的消息,比如说,过两日的江湖盛会将在西城那边上的某个空地举行。
于是神奇询问了慕夕要不要亲自带队参加,慕夕揉着眉头思索半晌,表示还需考虑考虑,神奇又问,可否带上他这个分舵的小舵主。慕夕觉得奇怪,不是说想去大家都可以去么?
江湖盛会,顾名思义,江湖上所有门派前来参加的盛会。那参加这盛会是做什么呢?当然不是大家许久没见坐下来唠个嗑,吃吃喝喝玩一顿。而是为争夺号令江湖的令牌而来。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不是你想随便打打杀杀都可以的,江湖上各个门派互不可无端争斗,扰乱民生,若谁犯了此等规矩,那么夺得令牌的令主则可号召起所有人来讨伐犯了规矩的门派。
那么谁来监督这个手握重权的令牌夺主呢?
神奇眨巴了半晌眼睛,恍然道,还真没有人能监管的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慕夕觉得这群古人还挺呆萌的,也不知是谁建立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令牌机制。所以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夺这个令牌,夺到了岂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号令江湖这等事,听起来似乎挺好玩,慕夕决定届时也去好好参与参与,可是,问题又来了。
她如今是将军府嫡小姐的身份,顶着这个身份去参加江湖盛会夺令牌似乎有些张扬。慕夕一向喜欢低调行事,那么,如何掩盖自己身份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
慕夕一路往上官奇妙的宅院走,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响。耳边寒风凌冽,就见一抹熟悉的红色从远处飘了过来。
上官墨偏爱红色这个嗜好一直都让慕夕觉得无法理解。可是今日一见,却又似乎理解了。说真的,红色长袍这种很挑人的颜色简直就是专为他而设计的,如雪的肌肤,比女子还美的容貌,笑起来邪魅**,再穿上这么一套火红的衣袍,堪堪往你眼前一站,就令天地瞬间失色。
慕夕也算是见惯了美男子的人,可每次见上官墨,眼皮子还是会忍不住跳一跳。她戳了戳自己那不争气的眼皮子,挥手高喊:“小红,这边!”
小红俩字刚落地,就见上官墨如一段旋风七弯八拐疾疾奔来。
那旋风绕过慕夕七八米后又绕了回来,一把带上慕夕,口中还疑惑:“小慕你怎么在这里?”
脚下疾风一踩,慕夕还未反应,就被上官墨拦腰扛在了肩头遁出了几十米。
这是第二次被人扛着飞檐走壁,第一次是鬼面抓她那次,慕夕还记得她当时真的头晕的想吐,好在这次上官墨有良心,没把她倒挂在肩头,于是慕夕挣扎了片刻,终于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凑在上官墨耳朵上奇怪道:“这是火烧了您老人家的屁股?”
上官墨神色严肃,几个起落拐回上官奇妙的宅院,把慕夕往地上一放,扶着墙喘了口气道:“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话音还未落地,慕夕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尖细娇柔的叫喊声,上官墨神色一变,来不及躲闪,大门就被一掌劈开。
慕夕定睛一瞧,门前女子穿红戴绿,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水当当的望着上官墨,神情似有委屈,娇滴滴的抽着鼻子,略带着哭腔,不管不顾的扭着腰肢迎了进来,“小墨墨。你怎么见了人家就跑呢,人家又不是豺狼虎豹?”
一串娇语如珠落地,慕夕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上官墨的脸此刻扭曲的不成样子,唰的一声,往慕夕身后一躲,拽着慕夕衣角喊道:“娘子,我真的不是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冒出来的。”随即又小声在慕夕耳边道:“帮我这个忙,答应你一个条件。”
慕夕神色一动,沉了沉嗓门,道:“三个!”
“成交。”
话毕,那女子已走上前来,吃惊的瞪着慕夕,“你是他娘子?”
慕夕抽着嘴角不忍心的点了点头。
“你真是他娘子?你跟他什么时候的事?”那女子满脸狐疑,上下打量了慕夕半晌,似有不甘心:“小墨墨他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发育不良?豆芽菜?
慕夕瞬间有些炸毛:“喂,大婶,你哪只眼睛看见姐姐我发育不良啦?”说着还挺了挺胸脯。鄙夷道:“像你那种油油腻腻的,我们家阿墨才会不喜欢。”
油油腻腻?
那女子有些愣神,她自语身材好的能迷倒天下众男,今日被一黄毛丫头鄙视自己油腻,她有些接受不了,挥着拳头便要打架。
慕夕当然不会跟她打架,忙后退一步,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语重心长道:“我们家阿墨最讨厌女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毫无城府肤浅至极,长得油腻,声音尖的。”说完,转头询问上官墨:“对不对?”
“对,对对对。”上官墨拼命点头。
那女子本就被慕夕打击的几乎颠覆了人生观,谁知她心中奉为神明的上官墨还落井下石肯定了那黄毛丫头的说法,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诶。见她哭的可怜,慕夕又有点心软,想上前劝慰,可上官墨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继续落井下石道:“你还不走,我家娘子要是动了胎气,我就,就……”顿了顿,思考了一瞬,郑重其事道:“我会恨你的。”
慕夕扶额晃了晃,心道,你才动了胎气,我这么瘦弱的小身板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么?撒谎打个草稿好不好。却见那女子忽然不哭了,小心翼翼的盯着慕夕肚子看了又看,颤着嗓门道:“我,我现在就走,就走,你别恨我。”
上官墨大手一挥,豪迈道:“嗯,快走。”
院内藤架上落满了厚厚的白雪,偶尔风过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上官奇妙倚在窗前,将眼前这一闹剧尽收眼底。他看着窗外这一对儿璧人,还真般配的很。
“师傅。”慕夕推开门,跺了跺脚下的积雪,探着头往屋内瞧。
屋里很暖,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上官奇妙正摆弄着一堆不知名的东西。
慕夕凑上前去疑惑道:“这是什么?”
上官墨移了两张凳子来,邀慕夕落座,又去炉边煮了一壶清茶,顺着慕夕的话,说道:“人皮面具。”
上官奇妙小心翼翼的仿制着一张透明而薄的面具,抬头道:“马上就制好了,待会儿给你试试。”
人皮面具?那不就是易容么?
如果有了人皮面具,那么参加江湖盛会就不用烦恼被认出来了。
慕夕一乐,凑上去:“这东西怎么制作?师傅快教教我。”
上官奇妙瞟了她一眼,笑道:“这个就简单了,来,为师教你……”
上官墨毫无兴趣的扫了他二人几眼,往旁边移了移,好让这师徒二人好好讲学。
慕夕本就聪明,只听上官奇妙细细讲说了一番,便自己动手实践,一盏茶功夫就做出一副面具,往脸上一贴,乐呵呵叫上官墨来看。
上官墨无奈道:“慕夕,我其实不想打击你,可你这面具做的实在是太,太惨不忍睹。”
慕夕瞪眼,往镜子边上靠去,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愣了半晌,忽然爆笑。“喂,哪里会惨不忍睹,就是丑了些嘛。”
慕夕撕下面具,往桌前一靠,与上官墨和上官奇妙喝茶聊天,临走时,还不忘跟上官奇妙要了些制作面具的材料,美其名曰要回去多练练手艺,上官奇妙点头应允,将剩下的材料统统给慕夕打包带走,脸上还挂着笑眯眯的慈容,让慕夕忍不住又感动了一番。
回到林府的时候,天色已晚,沫儿已备好晚膳,就等慕夕回来落座。
窗外空气干净的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用过晚膳后,慕夕便把沫儿支了出去,自己开始鼓搞着制作人皮面具。
她先丈量好自己脸颊之间的距离,眉骨间距,然后又细细琢磨了半晌,绘制出一副与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末了还在眉心点了一朵殷红的梅花骨朵,看着还算顺眼,虽然没现在这张脸长得漂亮,但也是一副美人的姿容。
屋内微弱的烛火摇曳,窗上倩影偏移,已是夜半三更,面具终于制好,慕夕打着哈欠喜滋滋的捧着自己的杰作,往脸上一贴。
镜中秒人碧影幽动,柳叶眉高鼻梁,红唇似樱桃,浅笑含芳,眉间梅花骨朵娇艳如血,一颦一笑皆带了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
慕夕自己都看呆了。心里忍不住道:这么漂亮,哼,那个上官墨看了还敢说惨不忍睹么。
是日清晨,慕夕还在梦中流着口水,就听见窗外一阵喧闹。揉了半天眼睛,才听清楚,原来是莫一峰来了。
前些时日答应了莫一峰的事情,慕夕当然记得。自慕夕能下地走动时,就帮莫一峰配好了解药,这些时日,想必他身上的毒也都解了。今日这一来,估计是因鹅毛披风的事。
沫儿帮慕夕简单的梳妆了一番,打了清水洗了脸漱了口,这才请莫一峰和那陌生女子进来。
那陌生女子正是鹅毛披风的主人。